5.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還敢狡辯，若不是你執意強出頭，何至於引出後面的事情？”宋沈氏沒等晞瑤說完，氣沖沖的打斷。
晞瑤一聽委屈道：“母親是沒有聽見，她們是怎麼詆毀姐姐，怎麼詆毀宋家的，我身為宋家兒女，怎能裝作聽不見？”
宋沈氏氣的渾身哆嗦：“詆毀？又是詆毀，這些年你為了她惹出的事情還少嗎？哪一次你被你父親責罰，不是為了維護你這個好姐姐？更何況，她本就出身如此，這是事實，難道還不允許別人說了？她娘親夕秀自甘墮落淪為歌妓，你們的父親又自毀聲譽與歌妓為伍，她們都不嫌丟人，不顧及名聲，哪裏就需要你來多管閑事了？”
晞瑤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如此極言吝色，宋沈氏這是第一次。
一旁的月晗聽到這裏，抬頭恭敬道：“母親，今日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您要打要罰，月晗都願意接受，只求您不要再責罵妹妹了。”
“呸！什麼妹妹，誰是你妹妹，就憑你，也配做她的姐姐？你如今是攀上了毓璟這樁好姻緣，就全然不顧及她的親事了嗎？今日她在金陵城市井街頭拋頭露面，顏面盡損，日後名門世家的公子，有誰還會前來說親，她把你當寶貝姐姐，你卻害她斷送了一輩子的幸福！”
宋沈氏劈里啪啦的聲音在月晗的頭頂炸開，不用看也知道心裏的怒火是按捺不住的往出噴，一旁的晞瑤想要為月晗分辨，被月晗一把拉住制止，她依舊恭敬的垂着眼睛，眼底沒有一絲怨懟：“母親責罵的是，是我的錯……”
她話音未落，就見攸寧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來到宋沈氏身邊，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二人，對宋沈氏恭敬作揖道：“夫人，先生請您過去一趟，說有要事。”
宋沈氏一聽宋君儒請，自然不敢耽擱，於是丟下月晗晞瑤二人氣沖沖跟着攸寧離開。
見宋沈氏走遠，晞瑤忙拉了月晗的手滿臉歉意道：“姐姐，母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是我自己要去跟她們吵的，不干你的事。”
月晗抬臉看着面前緊張自己的晞瑤，平湖秋月般的眼底儘是自責與愧疚：“母親說的也沒錯，今日的事，確實影響了你的以後，若是你因此難以尋個好親事，我這一生都不會心安的。”
晞瑤嫣然一笑，笑容里都是明凈：“我才不會在意那些，我們宋氏雖說禮儀為本詩書傳家，但卻不是迂腐之人，爹爹不是，我也自然不是，若說誰家公子因為我在市井露了真容就拒絕結親，那這郎君，我不要也罷，姐姐你放心，我宋晞瑤以後的郎君，自然不會比毓璟哥哥差……”
晞瑤話音沒有落下，就聽院子門外一道清潤如玉的聲音傳來：“若是比我差，我第一個不同意。”
月晗聞言下意識挺直了脊背，晞瑤則小心翼翼的轉身，隔着月晗朝院門口瞄去。
只見籬笆牆外，一身月白色衣袍的蘭毓璟靜靜的立在門口，白玉冠束着髮髻，如墨長發垂散在身後，肩頭袍擺綉着蘭草，配着那一張眉清目秀的容顏，愈加的清新俊逸，玉樹臨風。
“毓璟哥哥？”晞瑤有些詫異的喊了一聲，月晗卻並沒有回頭。
蘭毓璟溫潤一笑，如一株清新脫俗的蘭草：“遠遠走來就聽到你嘰嘰喳喳的聲音，還跪着呢，都不知道收斂一些。”蘭毓璟說著話就要走進來，被月晗忙出聲止住。
“你不要進來！”她始終背對着蘭毓璟，沒有回頭，蘭毓璟下意識頓住腳步，有些詫異。
月晗大概覺察出自己有些反常，才緩和了一些語氣接著說道：“成婚前一日，是不能見的。”
蘭毓璟望着她直挺的背影，目光里皆是憐惜道：“今日你們在金陵城的事，我都聽說了，我就是擔心你們，所以才得空過來看看。”
晞瑤見狀，忙解釋道：“毓璟哥哥，姐姐也是為了救我才不得已被……毓璟哥哥，你要怪就怪我吧。”
蘭毓璟微微搖頭憐惜道：“你把我蘭毓璟當成了什麼人？難道我就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隨後又對月晗道：“月晗，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這些年相知相伴，你是怎樣的心性，別人或許不知，但我心裏卻明白的很，你不必為白天的事心存介懷，沒有什麼事，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蘭毓璟的話如涓涓細流緩緩的流淌進月晗的心裏，她知道蘭毓璟不會因此怪她，只是她自己有些無顏面對。
蘭毓璟望着沉默的月晗，接著說道：“月晗，明日你我就成婚了，我不希望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影響了你的心情，我希望明日你能開開心心的，在這裏等着我來娶你。”
蘭毓璟說完朝晞瑤點了下頭轉身離開，此時月晗的嘴角漸漸勾起了一彎月牙，正與離開的蘭毓璟心照不宣溫柔一笑。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彼時宋府書房，宋君儒負手立於窗前，看着院中滿園芭蕉，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宋沈氏坐在一旁的椅榻上衣袖拭面淚水漣漣：“先生，這婚事我萬萬不能答應，我就阿瑤這麼一個女兒，我怎能眼睜睜看着她羊入虎口？那景氏的景知焰是何等人物，先生不是不知，阿瑤嫁給她，哪裏還有半分好日子過？只求先生設法，拒了這樁婚事！”
宋沈氏期期艾艾一把鼻涕一把淚，宋君儒更是心煩意亂肝腸寸斷：“夫人以為，為夫就願意答應這樁婚事不成？景知焰是什麼樣的人，為夫心裏也如同明鏡，這些年青川景氏稱霸驪淵，你我不是不知，但凡他景知焰看上的世家女子，有哪一個能從他手中逃出？我江左宋氏雖然在驪淵世家中擁有着極高的聲望，可終究有驪淵侯的權威壓着，事關宋氏百年聲望，我又能如何？”
青川景氏已經駕臨宋府，而景知焰見了宋君儒第一件事，就是提出求娶晞瑤。
宋沈氏哭哭啼啼，晞瑤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景知焰這個活閻王？於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宋君儒哭求道：“先生，阿瑤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嫁給他的，我聽說此番幾大世家前來觀禮，不少人還打着月晗的主意，我想景氏也一定有此心，不如就讓月晗應下景氏的婚事，月晗手握驪淵丹書，景知焰一定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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