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宋君儒看着眼前一切,已經明白了所發生的事,他正在猶豫之際,宋沈氏神色嚴肅道:“月晗,你怎可如此糊塗,有你娘親親手寫下的血書,有蘭氏獨有的刺青為證,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難不成你要先生罔顧人倫,成全你們這一段亂倫之情!”
她說完憤憤的將抓着宋君儒的月晗一把推開,月晗踉踉蹌蹌後退幾步,晞瑤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忙說道:“母親,您在說什麼,什麼亂倫,這事情尚未查清,怎可就此蓋棺定論?”
宋沈氏看着女兒和自己反駁,生氣道:“你閉嘴,你知道什麼,這件事已經明了,還有什麼可查的?”宋沈氏說完,又對宋君儒道:“先生,事已至此,月晗已然如此,還請先生不要因小失大。”
宋沈氏的話宋君儒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他也想保月晗,想將驪淵侯之位留在宋氏,可如今蘭毓璟已然出家,月晗已然被認定是蘭氏遺孤,而景知焰又對晞瑤虎視眈眈,再三權衡之下,他只能以沉默,默認下了這一切。
在場眾人均是一片震驚,月晗看着宋君儒的沉默不語,彷彿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被折斷,無助的她只能重新回到蘭毓璟身邊,伸手抓着蘭毓璟的手臂,淚水打濕了眼眶。
“璟郎,你信我,這件事一定不是這樣的,我發誓我絕對不是蘭氏的血脈,璟郎,你知道,我不是任性妄為不管不顧之人,我也絕對不會拿倫常開玩笑,這中間,一定另有隱情。”月晗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
蘭毓璟看着眼前人同樣心痛萬分,要知道,這是他願意傾盡一生來愛的人啊!深情如他,但理智清醒亦如他,月晗的解釋,在他看來不過都是徒勞,畢竟這件事,已經是清楚明了。
他忍痛拂開了月晗抓着自己的手,萬念俱灰道:“月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件事,已經沒有可查的意義了,造化弄人,縱你我一世情深,怎奈緣分淺薄,除你之外,我的心再無法容納她人,既然此生你我註定不能相偕白首,那麼我便從青燈古佛伴你餘生。”
月晗的眼淚如潮汐般奪眶而出:“璟郎……”
她伸手想要再握住蘭毓璟的手,蘭毓璟卻後退一步避開,之後自然雙手合十於胸前,痛楚的聲音帶着決絕,垂眸道聲:“蘭氏毓璟已不復存在,從今以後,只有杏林寺僧人釋流雲。”
“璟郎……”
二人相對而立,一個一身鮮紅嫁衣,一個一身輕灰僧袍。鮮紅的嫁衣刺痛了他的心,輕灰僧袍朦朧了她的眼。
月晗凝視着面前人,眼淚成行,她的手頓在了風中,僧人釋流雲垂眸,淚落如雨,合十的掌心裏捧着的是自己破碎的心。
“阿彌陀佛!”
這時一聲慈悲沉穩的佛號聲打破了眼前的悲風苦雨,將一眾人從這一場是非恩怨中喚醒。
只見潯陽杏林寺方丈住持釋清源邁步上前,對站成一世深情的釋流雲說道:“天雨之大不潤無根之草,佛法之深,不渡無緣之人,流雲,你既已決心出家為僧,從此以後便是僧俗相隔,該放下的,也要學着放下了。”
釋清源大約五十歲左右,慈眉善目道骨仙風,手中一柄烏金九環禪杖,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在一行一動間叮噹作響。
潯陽杏林寺最擅醫術,與世無爭,雖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佛門凈地,但在驪淵界卻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同樣佔據着五方鼎立之一。
釋流雲聞言,最後抬眸深情的看了月晗一眼,之後便收斂目光退到了釋清源身後,壓下所有悲喜,聲音堅定道:“弟子明白。”
釋流雲話音落下,跟隨釋清源的杏林寺幾個大弟子,也都隨同釋流雲站到了釋清源身後,這幾個大弟子一個個超凡脫俗,寶相莊嚴。
月晗淚意盈盈的目光始終落在釋流雲的身上,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八年的深情相伴相依相隨,一夕之間煙消雲散。
猶記得煙波畫船,他迎風而立,深情如許:“晗兒,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猶記得十里桃花,他橫吹玉笛,眉山目水皆是柔情:“晗兒,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猶記得金桂飄香,執手相對他風月情濃情比金堅:“月晗,十里紅妝,鳳冠霞披,我定娶你。”
猶記得江南初雪,他二人定親,世人皆傳:燕侶雙儔,蘭宋雙絕。
懷偎紅泥火爐,他與她把酒言歡:“不怕念起,唯覺恐遲,既已執手,此生不負……”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沈雲極親眼目睹了這一場姻緣破碎,他明白了月晗對自己的抗拒,也深深體會到了月晗對蘭毓璟的深情,從未沾染情愛的敦煌公子,此刻的心裏竟是五味雜陳。
曲到高潮,似乎一切都在順着沈雲極的心意發生,而這一切,他卻並沒有絲毫順心順意的喜悅。
“精彩,當真是精彩,妙極,真真是妙極!”忽然一陣拍掌聲伴着一道令人生厭的聲音在圍觀的人群里響起,景知焰滿面春風,寫盡得意。
晞瑤看着燕侶雙儔蘭宋良緣破碎,心痛之餘已然心如火焚,如今看景知焰如此膽大妄為公然取笑,心頭怒火陡然而噴:“景知焰,你簡直欺人太甚……”
晞瑤話音未落,就被宋君儒一聲喝止:“放肆!”
晞瑤吃驚的看着宋君儒,她沒想到此時此境,宋君儒竟會呵斥自己。
宋君儒對於晞瑤吃驚的目光視若無睹,只是對景知焰道:“景大公子,你也看到了,宋氏今日發生意外,這親事自然是結不成了,連累眾位來白跑一趟,多有不周之處,還請景大公子以及諸位家主多多見諒。”
景知焰聞言扭動着腦袋笑道:“宋家主何出此言?何以見得這親就結不成了?難道先生不知,我等在場多少人都願意爭相求娶月晗小姐嗎?”
“這……”宋君儒一時語塞,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時一直一言未發的沈雲極突然站了出來,對宋君儒恭敬行禮道:“雲極拜見先生,拜見姑母。”
世人皆知,宋君儒所娶乃敦煌沈氏家主沈鴻熙之妹,因此與敦煌沈氏也算是姻親。
宋君儒夫妻此刻心裏早已亂作一團,沈雲極接著說道:“既然月晗小姐並非宋家女兒,雲極斗膽求娶月晗小姐為妻,望先生姑母成全。”
沈雲極一語激起千層浪,景知焰也是吃了一驚,他絕對沒有想到沈雲極會直接開門見山。
“這……”宋君儒聞言一時有些猶豫,他心中權衡驪淵侯之位,只是沒等他答覆,身邊的宋沈氏則一口拒絕:“不行!”
沈雲極宋君儒皆是一驚,宋沈氏接著說道:“月晗親事須得重長計議,雲極,你不要添亂。”宋沈氏心中依舊打着自己的算盤。
沈雲極還想說什麼,就聽景知焰哈哈一笑道:“也好,既然宋夫人不願談月晗小姐的親事,那本公子便與夫人談談晞瑤小姐與本公子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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