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9.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宋君儒和宋沈氏並一眾家僕早已亂作一團,忽然聽到聲音,都齊刷刷抬頭朝着內宅入前院的月亮門看去。

只見一眾丫鬟婆子提着燈籠,香爐,鮮花,簇擁着一身鮮紅嫁衣的月晗正走了過來,十里桃花,鳳冠珍珠,挽起長發,檀香拂過,玉鐲弄輕紗,笙簫聲動,嫁娘若朝霞。

只是新郎蘭毓璟,依舊不見蹤影。

見此狀況,人群里再次發出了此起彼伏低聲的議論,面對這些嗡嗡的聲音,月晗置若罔聞。

“呦,這宋家大小姐成婚可真是與眾不同啊,不等新郎官迎娶,自己就着急出來了!”

這時一道高揚且極其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在人群中炸開,眾人尋聲看去,只見人群分開處,景知焰帶着景氏的人大搖大擺肆無忌憚的走了進來,渾身上下盡顯囂張跋扈。

月晗即便矇著蓋頭,只聽到這個讓人生厭的聲音就知道是誰,晞瑤剛想回懟,被月晗伸手止住,低聲道:“不必理他。”

晞瑤只好作罷,徑直挽着月晗來到前廳在宋君儒面前站定,月晗語氣堅定道:“父親,女兒今日嫁與璟郎,既然璟郎因事脫不開身,那這堂,女兒就自己拜了。”

來參加觀禮的人大多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沈雲極和景知焰卻早已調查了個一清二楚,景知焰身邊同樣一臉囂張的景家二公子景知爍,略微壓低聲音對景知焰道:“大哥,新郎官失蹤,對我們來說可是絕佳的機會,正好將宋家兩姐妹一起娶回青川。”

景知焰唇角一勾滿目姦邪道:“我景知焰看上的人,一個都休想逃。”

景知爍看着景知焰志在必得的神情,也露出了極其不厚道的笑容:“宋家主,這江左宋氏宋家大小姐大婚,幾乎整個安平朝都人盡皆知,如今哪有新娘子一個人拜堂的道理?莫不是宋家主為了驪淵侯之位,為了將宋大小姐困在宋府,故意設計了這一出可笑的婚事吧?”

景知爍一帶頭,院子裏有被拒過親的也出聲道:“是啊,宋先生曾多番拒婚於我們,莫不是想獨佔驪淵侯之位?”

“宋先生,這拜堂成親斷沒有一個人完成的道理,還請宋先生給我們眾人一個說法……”

宋家人一時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一無所知的宋君儒也是十分的惱火,面對群情激憤,只得好言安撫道:“大家稍安勿躁,宋某絕對不可能以兒女婚事誆騙世人,至於姑爺因何臨陣缺席,宋某現在也一無所知,但這婚事,當真是確有其事。”

景知焰冷笑一聲道:“姑爺臨陣缺席,莫不是逃婚了?若是這樣,我景氏倒不介意出一個公子,勉為其難的接下這位被拋棄的宋家大小姐!”

“景知焰,你放肆,你怎可如此詆毀我姐姐!”晞瑤聽了一個沒忍住高聲嚇道。

景知焰看一身紅衣嬌艷如花的晞瑤出聲,不怒反笑道:“二小姐今日的衣裳倒是十分好看,深得本公子喜歡。”

公然被調笑,晞瑤當即羞紅了臉,正要再發作,被月晗止住,就見她矇著蓋頭高聲道:“今日我即嫁蘭毓璟為妻,生是璟郎妻,死亦是璟郎妻,若是有人心存歹念執意破壞,我宋月晗即便一死,也絕不會再嫁他人!拜堂!”

月晗鏗鏘有力的聲音落下,嘈雜的賓客頓時安靜了下來,宋君儒也巴不得這親能順利結成,於是招呼鼓樂繼續吹打起來,準備讓月晗一人拜堂。

府門外鞭炮齊鳴,府門內鼓樂喧天熱鬧非凡普天同慶,將諸多不和諧的聲音盡數湮滅在這份潑天的喜慶之中。

“一拜天……”

“毓璟公子回府了,姑爺回府了……”

攸寧拜堂的吟唱還還沒有說完,就被府門外一聲嘹亮的通報聲打斷。

已經落座的宋君儒夫妻聞聲陡然起身,而正要行參拜大禮的月晗亦頓住了身行,院子裏圍觀眾人,自然的讓開了一條路,只見府門口,一身素衣僧袍出家相的蘭毓璟立身在風中,身後跟着七八位同樣輕灰色僧袍的出家人。

外面的世界一瞬間變的前所未有的安靜,蓋頭下的月晗有些恍神,直到蘭毓璟一步步走到喜堂門口,驚呆的晞瑤才略微回過了神,她緊緊握着月晗的手臂,有些結巴道:“毓,毓璟哥哥,你這是……”

宋君儒有些氣急,同樣也是萬分吃驚:“毓璟,你這是作什麼?”

落髮為僧的蘭毓璟只是靜靜的注視着眼前,一身嫁衣大紅蓋頭矇著臉的月晗,原本如皓月星辰的眼眸,此刻水霧朦朧,目光深處都是一地心碎。

“月晗,對不起,這親我們不能成了。”蘭毓璟強壓着心口的痛,聲音有些哽咽。

月晗聞言,抬手一把掀開了蓋頭,當眼前的世界再次變得清楚明朗,蘭毓璟的身影容顏也在一瞬間變的清晰。

她看着眼前的蘭毓璟,腦袋裏“轟”的一陣轟鳴,只覺得一瞬間天旋地轉,傾城絕艷嫁衣下的腳微微向後挪了半步,多虧身邊晞瑤及時攙扶,才不至於被人看的太明顯。

昨夜風兼雨,簾幃颯颯秋聲。燭殘漏斷頻欹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一直冷眼旁觀的沈雲極目光一凝,直到他看到月晗喉間那一點猩紅的血跡,他才明白過來,原來前一日在金陵與自己親吻的叫花子,竟是宋家手握驪淵丹書的大小姐,也正是自己此番前來的獵物,想到這裏,沈雲極的心中竟有些不自知的慶幸。

月晗緊握晞瑤的手,強壓着心中澎拜,帶着數不盡的疑惑問道:“僅一夕之間竟判若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逼到了你無路可退,讓你脫下了大婚的喜服,換上了素衣僧袍?”

蘭毓璟顫動的眸光晦暗明滅間變換了良久,他走近月晗,從自己的僧袍里取出了那張琉璃錦交到了月晗的手中。

月晗有些顫抖的手將琉璃錦打開,看着上面有些陳舊的血漬,一字一字的刻入了眼中。

當時她年幼,並不知道這琉璃錦上到底寫了什麼,而宋君儒自從收下琉璃錦,將她認回宋府,這琉璃錦她便再沒有見過,如今時隔九年再見,竟是晴天霹靂在自己的頭頂炸開。

“不,這不可能,毓璟,這絕對不可能!”月晗連聲否決,當年夕秀離世她雖然年紀小,但她記得夕秀跟她說過,他的父親是廣陵文豪,而絕非姑蘇人氏,她堅信宋君儒就是她的父親。

蘭毓璟的眼睛裏淚水在打轉:“你可知,我也多麼希望這不是真的。”

他話音落下,當眾拉開了自己僧袍的衣領,露出了左側肩胛骨位置,只見一株墨綠色的蘭草躍然於肌膚之上。

蘭草入眼的一瞬間,月晗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嘴裏蹦出來,她一隻手緊緊攥着琉璃錦垂在了衣袖中,一隻手緊緊的壓上了自己胸口,注視着蘭毓璟的目光里都是震驚和不敢相信。

“這蘭草,是我蘭氏子女獨有的刺青,若說你與我不是兄妹,這刺青,又如何解釋?”蘭毓璟的聲音里都是肝腸寸斷。

這蘭草刺青,月晗確實無法解釋,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什麼會給自己刺這蘭氏的刺青,一時間她只能向宋君儒求助。

“父親,這蘭草刺青女兒確實一時無法解釋,可是女兒絕對不是蘭氏血脈,父親,您是知道的,對不對?”月晗轉身來到宋君儒身邊,抓着宋君儒的手臂着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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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 千金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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