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不是一拖二,是一拖三一拖四?
劉寶寶想不到話來說,整整車廂又陷入一種沉悶的空氣里。
兩側行道樹簌簌後退,好像簌簌不可追的昨日。寶寶不時偷眼看她。車子經過銀行門口,像突然想到什麼,劉寶寶一拍腦袋,伸手去抓擱在身邊側的包。
隨即一邊留神着路況,一邊伸手在包里胡亂掏着。
而彤小鏡,又陷入惶惶無際的一種空洞裏,像置身於難見彼岸的虛無里,不知何去何從。身側是誰,去往何地,都不重要,甚至連她是誰也不重要。生命之重可叫人不堪重負,生命之輕可叫人不需面對。
她如今像是沒根的蒲公英,飄蕩的天際,沒有終點,沒有支撐。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為一個人這樣渾渾噩噩,失了本性,失了本心,什麼都不重要,什麼都不在乎……無端端的想起母上大人,要是她回到老家卻是這樣一番境地,母上大人要怎樣恨女不成鳳,怎樣生氣痛罵她呢?
其實,她多想回家啊!回去賴在母上大人懷裏,就算罵也好,打也好,她都不要走。讓她有個人可以靠,有個地方可以肆無忌憚的痛哭。可是,她怎麼好回去?以前是不願意回去,怕嘮叨怕被逼婚怕母上大人的嚴詞厲眼,現在是不敢回去,怕傷母上大人的心,怕看到她這個樣子,她一向強悍堅強的母上大人也要跟着她一起哭。
想到她的家,想到那個雖然很兇很兇,卻愛她,最最愛她的人,彤小鏡鼻子酸着,眼淚含在眼眶裏,卻怎麼也不敢落下來。
“有了!小鏡你看!”
身側的劉寶寶忽然驚喜着喊了一聲,彤小鏡極快的拿指腹在兩邊眼角一揩,她回過臉去,悶着聲音道:“什麼?”
抬眼卻見許久許久不曾見到的那串項鏈。銀鏈子上一枚紅寶石雞心吊墜,在劉寶寶掌心閃着暗暗的光。
她驚訝間伸手接過項鏈,細細拿指尖摩擦:“你在哪裏找到的?”
那次之後發生太多事,她居然都忘了這串隨意丟在包里的項鏈。怎麼卻到了劉寶寶手裏?
“喂喂喂,別拿那種疑問的眼光看我?”劉寶寶這次頗受教訓的把車子停在路邊樹蔭下,側過身來正面對着彤小鏡。
“我會懷疑你在懷疑我偷了你的項鏈。”
彤小鏡低頭把項鏈繫到脖子上:“怎麼會?我只是以為弄丟了。”
劉寶寶指尖在方向盤上打着鍵盤,遲疑遲疑,她一咬牙:“是陳安東送的?”
繫着項鏈的手頓了頓,彤小鏡搖頭:“不是。”
原來,原來他們之間連可以想念的東西都沒有。哪怕只是一枚髮絲,一截殘甲。她從不考慮的飛蛾撲火,卻是燒得連生路都快沒有。
“你知道嗎?心,心型,除了父母給子女,就只有愛的人給他愛得人。”劉寶寶很認真的看着她,“小鏡,這個項鏈的主人喜歡你。”
以她特有的直覺,劉寶寶太肯定。甚至肯定這枚項鏈不是馬丁送出來的。她家的小鏡,其實是個香餑餑,既然如此,為什麼非要弔死在陳安東那個老男人身上?無論他長得再好看,對她小鏡不好的人,都是屌絲!純的!
劉寶寶靠過去,臉壓在方向盤上,抿着嘴笑,從未這樣認認真真的看着彤小鏡,她真心實意道:“小鏡,雖然我比你身材好,我腿比你長,其實,你就是長得比我好看。春天就在前方,放棄一樹有整個大森-林……”
她有點詞窮,安慰這種事向來不是她在行的,咬着牙想了一會兒,她吐出口氣道:“乾脆我們先發制人,開個新聞發佈會把陳安東的醜事抖出來,再一腳把他踹了。然後你上頭條成了大紅人,我們再找周瑜商量回電台怎麼樣?”
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好極了,劉寶寶使勁兒自己給自己點倆頭,一雙眼睛閃着光只等彤小鏡一聲令下。
然而,彤小鏡低頭摸着墜子,長長長長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陳安東什麼醜事?”
“不就是劈腿!”
她接得很快,幾乎不帶考慮。這幾天報紙上都傳遍了,陳安東和鄭媛媛重修舊好,鄭媛媛把她背後那個大金主給踹了。八卦正使勁兒挖着她背後那大金主是誰呢,只給了個剪影讓人猜,真鬱悶死人!吊人胃口什麼的最不道德了。
“劈腿?”彤小鏡笑,那笑比哭更叫人心裏酸上百倍,劉寶寶看着她那麼笑,鼻子裏不禁發酸。
“那王八蛋!難道他劈腿你不知道?還是說,他不是一拖二,是一拖三一拖四?”
彤小鏡想起鄭媛媛的話,到時候,究竟媒體是信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無名小卒還是信她那個歌壇天後?就算陳安東被拍到在她彤小鏡家裏出來,誰能保證最後風向不會變成:名利女暗藏心機,通記者企圖霸佔安生?
搖頭,彤小鏡閉眼靠到座椅後背上,聲音輕而遠:“寶寶,我想離開這裏。我累。”
心累,再沒有一分力氣去負重,只想找個安安靜靜的小鎮,過段平平靜靜的生活。
“小鏡……”
劉寶寶心疼的喊她名字,半晌沉沉吐下一口氣:“好,我帶你走。”
隨即踩下油門,車如離弦之箭,瞬時而出。路旁的樹葉被被驚動,簌簌響了兩聲,落下一點兩瓣微黃的綠葉。
小小的車子在路上奔馳,跨過山越過海,追着夸父向天喊……劉寶寶一邊在肚子裏唱着小小曲兒,一邊不時拿眼偷瞄彤小鏡。她大概是真的累了,側着身蜷縮在位置里,闔着眼睫像是睡著了的樣子。哎,劉寶寶嘆氣,看她臉色哪兒還能跟以往比呢,都菜得不像人樣兒了。自由戀愛自由戀愛,把小命兒都要玩玩兒了,還是聽老媽的話好,相親是王道。瞧瞧自個兒家的醫生對象,多安分的一個,雖然不夠英俊瀟洒風度翩翩,好歹不風流,經濟適用男!
這邊正誇讚着自己母親和男友,手邊的電話就響了,鈴聲一鬧起來,劉寶寶忙不迭的套耳機,按接聽鍵,一邊“喂”着一邊看把彤小鏡吵醒沒。眼見着她不過側翻了身,依舊閉着眼睛,劉寶寶壓低嗓音,和對過說起話來。
母親的聲嗓洪亮透着喜慶,難道是中了百萬大獎?劉寶寶心不在焉,人家是半身是海本身是火的女人,她是半邊聽着一個女人大嗓門,半邊瞅着另外一個女人睡姿的女人,要不是兩隻手把着方向盤,劉寶寶真想自己給自己掬把汗,怎麼搞得自己跟個劈-腿的百合君子似的。
對過有點吵,母親說話嗓門大歸大速度有點快,她這邊又一心兩用的,末了只聽到母親一句“你趕緊回來”。劉寶寶奇怪,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嘴隨腦動,跟着就問了出來。結果,只覺後腦勺一記悶疼,母親那一聲獅子吼就跟一棒槌揍在她後腦門上似的。劉寶寶抑鬱:“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請~~~”
恭敬而無奈的。
對過似乎是見她沒在眼前也不能拿她事實上怎麼辦,頓了頓,清了清嗓門,一字一字把話重複了一遍。
這回劉寶寶總算聽明白了,可一下秒,她腳下剎車顯顯踩下去,嚇得忙朝睡着的彤小鏡看,黑灰着臉,壓低聲音道:“什麼?結婚?!這事兒我不同意。”
“當然不同意!哦,他過來見過你們就算求過婚了?我算什麼?乾脆你和爸嫁給他算了。哪兒能你們同意我就得同意的,又不是養壯的豬,說賣就賣了。”
“這事兒必須得他和我決定!求婚必不可少!時間地點由我來定,你讓他接電話。”
一疊聲說完,等着對面電話轉移,劉寶寶覷空瞅一眼小鏡。她不知啥時候側着身背對這邊了,臉朝着車窗那邊,也看不到是睡著了還是醒了。劉寶寶屁股稍稍離位,想要高出點點個子看清楚,對面一輛卡車呼嘯而過,從邊上直接擦着過去!
她這驚出一聲冷汗,擺正坐姿,心想還是正經點開車,出了人命可不是好玩的。對過的電話轉接到她的交往對象,經濟適用男手裏,低低一聲“寶寶”。她半壓着驚半慢慢吐口氣。
對面的男士不知道說了什麼,劉寶寶這頭被母親驚嚇出來的三個半魂魄都安定的歸附了原位。她穩住聲音,將欣喜掩蓋:“嘖,我知道啦。但是,我這兒有些重要的事要做,你就押后一點再說嘛。我保證,這重要的事和男人無關。”
想想,好像不對,小鏡這茬說來說去還是因為男人,劉寶寶舌頭轉個彎:“反正,一定威脅不到你男一號的主導地位,放心了吧。我馬上帶個人回來,你和我媽說,都低調點,別把我要結婚的事搞得人盡皆知的。影響了我朋友的心情,我和你說,咱這就要出問題。明白了不?不說了,開車呢。”
一邊掛電話,劉寶寶再側頭看一下彤小鏡。貌似睡得好好的,劉寶寶安心,兩眼囧囧有神的望向前方路況。
而於彤小鏡,只見那一雙闔着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卻也沒有下文。
醫院這頭,馬丁和林勝找到陳老和馬老,四個人一路往病房趕,門一開,人卻沒人了。陳老急了,攔着馬丁鬧道:“東子把人給你看着的,這人呢?”
兩手一拍,陳老唉聲嘆氣:“好好的事兒怎麼鬧到這田地!”
“那丫頭也是福薄,命該如此,要隨了我們小馬駒哪兒來這麼多傷心事。”不冷不淡的說著風涼話,老馬仍舊為自己孫子的失利耿耿於懷。
馬丁和林勝把個病房前前後後里裡外外都找遍了,一回身這兩位還涼颼颼拌着嘴,馬丁臉色極差,看向他自己爺爺道:“別提那些了!找人要緊!”
老馬松下麵皮,環着的胳膊放下來朝陳老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