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男人的戰爭
見柏建軍不說話,葉韶北直接走向門口一張桌子,跟老闆要了一份紅燒肥腸、一份紅燒蹄花,一碟花生米和一箱山城。
凝視着馬路對面的母校,一幕幕溫馨的畫面在葉韶北的腦海中浮現,讓葉韶北浮躁的心緒漸漸變得寧謐,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微笑。
只是當葉韶北想起同樣喜歡美術的黃莉娟最後連高考都沒參加時,他不由一聲嘆息,目光落到了柏建軍身上。
“這個店紅燒蹄花味道太巴適了,不愧為主城區,一個路邊攤的廚藝都這麼霸道。”柏建軍正拿着一個蹄花在啃,見葉韶北看向自己,他愣了一下,隨即讚不絕口道。
葉韶北早就預料到了柏建軍會是這種反應,他當年踏入川美時,也是第一時間被梯坎豆花的味道征服了味蕾,然後這裏就成了他們宿舍那幫吃貨的根據地,也成了葉韶北記憶最多的地方。
葉韶北也不說話,跟老闆要了兩份河水豆花跟調和,又去自助區取了一份側耳根和兩個涼炒,這才坐下來,幫忙自己和柏建軍的酒杯滿上。
“這些年你錯怪你媽了,黃莉娟當年不辭而別,不完全是因為你媽的無理取鬧,主要是因為黃莉娟父親黃洪慶突然間冒了出來。”
“黃洪慶出去打工十幾年沒回家,黃莉娟母女倆都特別想念他,所以黃莉娟母女面對黃洪慶的甜言蜜語沒有任何的抵抗力,收拾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便去了廣東。”
……
跟葉韶北預料的情況一樣,幾瓶酒下肚的柏建軍便打開了話匣子,這也是葉韶北一直忍住沒有主動詢問柏建軍的原因。
驟然間得知黃莉娟還有一個父親,葉韶北一臉的詫異,
因為葉韶北從來沒有聽黃莉娟提起過她的父親,他一直以為黃莉娟是單親家庭。
“黃莉娟的父親是一個畜牲……”柏建軍說著說著,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葉韶北還是第一次看到柏建軍如此失態,他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甚至有種奪門而逃的衝動。
“黃洪慶這些年之所以一直在外面打工沒有回家,是因為他陷入了一個傳銷組織,而且被洗腦得特別厲害,腦海中一直裝着當老闆發大財的夢,被傳銷組織中一個女的騙得團團轉。”
“他不僅僅自己所有的積蓄被騙得精光,還欠了親戚朋友一屁股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黃莉娟的母親才徹底跟他斷絕來往。沒想到十幾年後,黃洪慶一個電話就將黃莉娟母女倆騙了過去。”
“到了廣東后,黃莉娟母女倆便被軟禁,徹底失去了自由,成為了黃洪慶和那個女人賺錢的工具。”
……
儘管葉韶北在看到柏建軍失態時,便猜測到黃莉娟在廣東肯定遭遇了不測,可是當他內心的猜測從柏建軍嘴中得到確認時,他還是忍不住一陣頭暈目眩,完全無法接受發生在黃莉娟身上的事實。
柏建軍沒有注意到葉韶北臉色的變化,酒精上腦的他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喋喋不休地講述着後面的事情。
二十五歲的柏建軍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他拿到工地發的工資后,便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家髮廊逍遙快活,完事之後,才認出跟自己發生關係的居然是同一個鎮上的黃莉娟。
得知黃莉娟的遭遇,匪氣十足的柏建軍花了一萬塊錢租下一輛麵包車,又買了幾條好煙,喊上工地上幾個好友,直接闖進黃莉娟所在的髮廊,將黃莉娟母女倆搶了出來。
在那之前,柏建軍早就拿到了黃莉娟母女倆的身份證,並且幫忙她們買好了返渝的火車票。
聽柏建軍講述他帶着黃莉娟母女驚心動魄逃離傳銷組織的過程時,葉韶北的心是揪緊的,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自己跟鎮上小孩打架時,柏建軍挺身而出的場景。
原來,每一個人都可以是大英雄。
原來,自己錯怪了柏建軍。
葉韶北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在大酒店請客,而是選擇了梯坎豆花。
葉韶北起身走到旁邊的煙草專賣店,拿了兩瓶飛天,幫忙柏建軍倒上滿滿的一杯飛天。
“葉韶北,這是我第一次跟外人說黃莉娟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最後一次。”
“葉韶北,我還是喜歡小時候的你,活潑開朗,熱情善良。可是現在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不就多讀了幾年書,不就多賺了幾個錢么,每次看到我們都鼻孔朝天……”
聽到柏建軍的吐槽,葉韶北不由苦笑。
原本沒打算喝酒的葉韶北猶豫了一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朝柏建軍舉了舉杯子,然後一飲而盡。
愁腸百轉的葉韶北根本就不用人勸,他越喝越快,很快便將自己灌迷糊了。
“王八蛋,即便黃莉娟真的曾經失身於人,也不是你家暴的理由!”
“你救了她性命,更不應該成為你家暴的理由!”
“老子這一輩子最看不起的,便是對女人動手的男人!”
就在柏建軍以為葉韶北已經原諒他,兩個人關係完全恢復正常時,葉韶北突然間站直身子,拎着一個酒瓶便砸在了柏建軍的頭上。
柏建軍正手舞足蹈地說得起勁,冷不防被葉韶北在頭上砸了一個瓶子,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瞪圓了眼睛看着葉韶北。
葉韶北也毫不示弱地看着柏建軍,他伸手指着柏建軍大罵,手指頭都快碰到柏建軍額頭了。
愣了片刻,柏建軍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把揪住葉韶北的衣領,幾乎一隻手將葉韶北提了起來,伸手便是兩記耳光扇在了葉韶北的臉上。
“你個瓜娃子,把老子灌麻了就拿酒瓶砸我,還裝莽,看老子今天啷個收拾你瓜兒子,不要看你楞個大塊頭,溝子都給你瓜娃子的打腫!你還跟老子兩個涮罈子,不把你瓜娃子打得驚叫喚,你娃娃不曉得鍋兒是鐵打的!”
葉韶北被柏建軍兩記耳光打得頭暈目眩,他想還手,卻發現身體軟綿綿地完全不聽使喚,肚子中也翻騰得厲害。
“今天老子就站到這堂溝,你再碰我告一哈。不要以為你長得莽戳戳的,毛了我直接撿塊磚頭焊你娃兒腦殼高頭!”
“瓜娃子把老子惹毛了,老子拿一塊石頭給你焊起來。不信就告!”
……
柏建軍也是動了真火,他一邊對葉韶北拳打腳踢,一邊厲聲呵斥。
被柏建軍拳拳到肉地教訓了幾下后,葉韶北腦子清醒了很多,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一件事情,柏建軍嗜酒如命,而且醉酒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脾氣性情變得非常暴躁,柏建軍每次都是酒後才家暴的。
很快,葉韶北就變得鼻青臉腫,身上也是傳來一陣陣劇痛。
迷迷糊糊中,葉韶北酒意上涌,嘴巴一張,各種污穢噴薄而出,吐了柏建軍一臉。
柏建軍罵罵咧咧鬆開葉韶北的衣領時,葉韶北再次拎起一個酒瓶,重重地砸在柏建軍的頭上。
柏建軍顯然沒有料到葉韶北還有還手之力,而且出手快狠准。
他眼睛直愣愣地瞪着葉韶北看了片刻,然後不甘地一頭栽倒在地。
葉韶北見狀咧嘴笑了笑,也身體癱軟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