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第四章

不是周子青慫,上輩子她原來的世界,她就沒慫過,沒怕過誰!

可徐長勝身高一八零,膀大腰寬,真要動手,就她這細胳膊細腿的,躲不了兩下,就得趴下。

九月天,艷陽高照,家家戶戶門口堆滿了玉米,大豆。今年夏天雨水少,是個豐收季節,光看門口堆放的玉米,粒,粒粒飽滿圓潤。豐收代表有錢掙,有了錢,日子過得就舒坦。

周子青對什麼家裏窮?沒錢給她上學的說辭,壓根不信。

中午吃飯點,徐家村的村長,徐長民,瘦長臉,四十多歲。算下來,應該是周子青姥爺堂兄弟的兒子,和徐長勝是一個本家的兄弟。這會人家在院子裏支了一張桌子,家裏老老少少圍着桌子正在吃飯。周子青嗷嗷哭叫着跑進來。

邊跑邊哭,邊哭邊喊,看到徐長民直接上去拽着不鬆手,嚎啕大哭,“大伯,我舅要打死我了,我活不下去了,你把我送出去吧,給口飯吃就行..嗚嗚嗚嗚嗚...”

周子青小時候分不清舅舅叔叔伯伯之類稱呼,小時候呆呆笨笨的,跟着徐佳叫,剛開始,徐家村人叔叔大伯還糾正她,要叫舅舅,可後來見面還是叔叔大伯的叫,也就隨她叫了。

周子青這一通哭喊,把一家人嚇了一跳。

徐長民的媳婦,陳紅霞愣了下后,趕緊把人拉拔起來,“青青,出啥事了,你舅又打你了?”

周子青一聽有人問,趕緊把褲腿撩起來,旁邊人一看,全都倒吸一口氣。孩子細白腿上青青紫紫的,都沒法看了。

徐長民的父親,徐澤熹,周子青的大姥爺,一看到孩子腿被打成這樣,氣的啪的一聲把筷子摔桌上,飯都不吃了。

“爹,你幹麼,孩子本來就膽小,你再嚇着她。”陳紅霞趕緊拍拍周子青的後背,輕聲問她,“吃飯了沒?”

周子青哽咽的一聲,搖搖頭。可憐兮兮的又把褲腿放下去。

徐長民一聽,立馬站起身,“我去拿雙筷子來,”邊走氣憤的說了句,長勝兩口子越來越不像樣子了。

西邊家大嫂子後腳跟着過來,看到周子青人在,心裏歇了一口氣。

西邊大嫂子是個熱心的,根本不用問,自己拉個凳子就在一旁咒罵徐長勝劉桂萍兩口子不是人。“長民哥,你們離得遠不知道,不信你問東邊大爺家。我們兩家東西住着,三天兩天又吵又打,打了還不讓哭出聲,怕聽到。你看看青青身上,這是親舅乾的事?想打,怎麼不打徐佳身上?今天更過分了,要不是大傢伙攔着,徐長勝拿着鐵杴都要敲死青青呢,虧着青青今個機靈,跑的快....”說完,大嫂子扭頭盯着周子青看了兩眼,平時愣着像個木頭,挨打都不敢出聲,今個不僅跑的快,嗓門還大了。

周子青暗地裏給大嫂子點個贊,尤其木杴換成鐵杴這點。

徐長民皺着眉,看眼低着頭一抽一哽咽的周子青。孩子個頭隨徐家人,十來歲,已經長到一米六幾的個子,偏個子高了,身上沒點肉,這會瘦巴巴肩膀塌着,脖子縮着,像個嚇破膽的小雞仔。

“長民哥,這事你得出面管一管,這麼下去,徐長勝哪天一失手,那可是一條人命。到時候咱村在徐鎮上可出名了,你名字在鎮上能好看?”西邊大嫂子這麼賣力,也不是沒有私心的,看不過徐長勝兩口是一回事,可去年因為宅基地的事,兩家鬧了起來。劉桂萍不要臉的,偷抓了她一臉血沫,讓她一個月沒出門,這口氣憋到現在沒撒出來。

說到宅基地事,大嫂子又想到一碼事,眼睛瞄到默默不出聲的周子青身上,“青青,下次劉桂萍在攆你滾,你就讓她先滾,這家可是你爸當初....”

“行了,教孩子點好吧,鬧僵了有她什麼好,你能養她?”徐長民擰巴着臉,厲聲打斷西邊大嫂子要說的的私心話。

“都別說了,讓孩子吃點飯,回頭......”陳紅霞看着抬起頭,可憐巴巴瞅着她的周子青,也知道徐長民難辦。管多管寬都不好,孩子是人家的。回頭還要一起過活,不能把關係弄僵了。

“我不回去,我舅會打死我的。”周子青緊緊拉着陳紅霞的衣角,擔驚受怕的眼神里寫滿無助。

“別怕,回頭你村長大伯,送你回去。讓他好好教訓你舅,乖孩子,趕緊吃口飯,餓壞了吧。”女人都容易心軟,看着挨打不敢回家的孩子,心理更難受。忍不住心裏就咒罵不負責任的父母,哪有兩口子離婚,孩子沒人管的。周明松當初看着像個人,沒想到一離婚,拍拍屁.股抬腿就走了。

徐長勝兩口子,在東屋睡覺,徐奶一個人在灶房裏頭,拉着風箱燒着灶,有一下沒一下的,雙目無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到鍋里傳來燒焦的味道,才驚嚇的站起身,慌忙掀起鍋蓋,可也晚了。

“媽,你又把飯燒焦是不是,你說你一天天給下神似的。做個飯都做不好,還能讓你做什麼?勤苦一上午,誰家老的不是把熱乎的飯菜做好端上桌等着。偏偏我倒霉,嫁到這個家,老的老,小的小,沒個省心的,還不如死了乾淨呢。”劉桂萍咬着一隻蘋果,站在東屋門口,一聞到空氣里燒焦的飯菜味,就忍不住發火。

“你給我閉嘴,沒睡醒都被你吵醒了。”徐長勝眯着眼一臉沒睡足的樣子,皺着眉往灶房看了一眼,又厲聲戾氣問:“死丫頭回來了嗎?”

“不回來才好呢,回來幹嘛?這種白眼狼的東西,養多大都沒用。落不得好,還惹得一身騷腥爛臭。我是看不明白了,原本養着她,村裡人能記着我的好。現在,我在徐家村,就是一個惡婦。走了好,走了就別回來。你去,把她屋裏東西,全給扔大門口,不是能耐要跑么,跑了就別回來。”劉桂萍早看不順眼了,一個丫頭片子,住在正房裏。

吃她喝她的,她自個倒像下人似的住偏屋子。

徐長勝倒是真去了,還從堂屋西邊抽了一個化肥口袋,進了裏屋,就把周子青的衣服鞋子,刷刷拉拉往口袋裏扔。

劉桂萍依着門板嚼着蘋果,心裏愜意很,走了,裏屋那張大床就是她的。徐長慧當初要死要活花了不少錢打的桃花木大床,聽說夏天躺在上面,沒蚊子咬,甚至還能聞到桃花香呢。

徐奶出了灶房就看到徐長勝拎着一個白色化肥口袋,往大門口一扔。趕緊邁着急切小碎步追上去,“長勝啊,不能扔,你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啊。那是你姐生的,你親外甥女。”

徐奶趕緊撿起來,一點點往大門裏拉。

徐長勝皺着眉,大聲呵斥道:“徐長慧不是我姐,她自己生的都不管,憑什麼我要給她養着?是她欠我的,我不欠她。”大聲吼完,一把揮開徐奶,搶過化肥袋,怒氣沖沖的往外走,走到門口一顆楊樹跟前,一咕嚕全倒在地上。“我他.媽全給她燒了,我讓她跑,有種跑,就別回來。”

劉桂萍從頭到尾一旁看着,徐奶奶被推搡一把,趔趄兩下,差點摔倒。

一看兒子去灶房摸柴火,急的大哭,“桂萍,你趕緊勸勸他啊,他又魔楞了。”

劉桂萍嘴角撇撇,一臉刻薄,“媽,你管他幹麼,還不如去看看你的飯呢。他想幹麼,誰能攔得住,想燒就燒了唄。”

“這是幹什麼呢?”徐長民背着手走過來,身後頭兩三步遠,跟着周子青。

徐長勝一看到周子青,就炸了,摸着搗火棍就沖了過來,大聲吼道:“你還敢回來?”

周子青一看,立馬跑到徐長民身後,急急喊道:“大伯,我不要回去,會被我舅打死的。”

“我這就打死你這個小畜生......”徐長勝提着棍子就要上手,徐奶在後面死死攔着不讓,哭着大喊着,“徐長勝,你要打,就先把我打死吧,你個混賬東西,我養你這麼多年,到底圖什麼啊!”

徐奶癱在地上哭,眼淚止不住的溢出來,“我養你這麼大,到底圖什麼啊?”哭嚎着,嘴裏反覆念叨着這句話,哀怨凄涼,像極了門口大楊樹梢頭零星掛着的幾片葉子,撐着,撐着,一陣風吹來,再也支撐不住,飄飄蕩蕩的落在下面野草從里,沒了生氣。

“姥兒~~”周子青皺着眉,把人拉扯起來,心頭跟着難過。

徐長民把徐長勝手裏棍子抽了,扔到一邊,板著臉沖人喊了聲,“你跟我去村幹部活動室,我有話給你說。”

徐長勝神色猙獰的瞪了周子青一眼,手指指她,“你等我回來的,”說完跟着徐長民後面走了。

“喲,不是挺能耐么,怎麼還知道回來啊。”劉桂萍看着徐奶走到楊樹底下,又把東西一件件撿回來,心裏鬱悶的不斷翻騰。

能打死人的徐長勝不在,周子青壓根不怕劉桂萍,這會也不裝鵪鶉了,扶好徐奶之後,冷笑着看着劉桂萍,目光冷峻又譏諷,“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原來這房子當初是我家的,是我爸花錢蓋得。你總這麼攆我走,是想霸佔我家房子么?”周子青醒來還真不知道這回事,原身一直和徐奶住在裏屋,徐長勝一家住東屋。搞了半天,這家是她的。

劉桂萍驚愕的張了又合的嘴巴,急巴巴的回了句,“你聽誰胡沁造謠的?這房子是我家的,是姓徐的。”

“村長大伯說的話,準是沒錯的,村裡老人也都知道些,以後別說這家姓徐之類的話,宅基證上寫的我爸的名字,這房子就是我家的。你們才是住在我周家房子上,要走要滾的可不是我。”多虧了西邊大嫂子的好心科普,周子青又知道了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媽,你聽到沒有,這小畜生說房子是她家的?她一個沒人要的,有什麼家,吃的穿的都是我給她的。也不怕人笑話。”劉桂萍心虛,看着一言不發的徐奶,急巴巴的想找人替她說話作證。

“青青,這房子....”徐奶擰着一臉的皺紋,眼神懇求看着周子青。

周子青見識到徐長勝兇狠,哪還想和他住一起,連親娘都敢上手推的主,她這外甥女算什麼呀。

“這房子是我家的,它姓周,我爸不在,也不能顛倒黑白。還有,不光房子的事,還有田地事。我媽是家裏老大,也沒外嫁,她戶籍下屬於她的四畝地,秋種的時候,就順便劃分出來吧。住我家,種我家田,卻連初中都讓我上,天天口口聲聲把我往外攆,現在我明白了,你是巴不得我走了別回來。以後我可不走了,要走也是你們一家走。”

周子青上輩子城市戶口,還真不知道農村家裏分田的事。

徐長民找了村裡澤字輩的老人,到村裡活動室說話。

徐長民簡單扼要的說了,“長勝,你家這情況村裡也不能看着不管,你這動手的習慣改不了,村裡就得想辦法解決。周子青不不姓徐,可到底是徐家村裡長大的。該上學你不讓上學,說沒錢?恐怕村裡沒幾個人信。你家裏幾畝地多少收成,大傢伙心裏都有數。

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住的房子,宅基證上可是你姐夫周明松的名字。當初建房子的錢,是他掏的。還有地,真要鬧到分家分田,你們一家都沒得住。你不佔理你知道嗎?你是姓徐的,可村裡也不能幫親不幫理,看着你一家欺負一個十來歲孩子。我的話你仔細想想。孩子該上學上學,以後別打別罵,實在手上沒錢,村裡可以先借給你。以前的事,就翻篇過去,往後可不能再出打孩子的事,要是孩子腿上還是青青紫紫,我第一個治你。”

其餘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勸着,大意思是說傳出去不好聽。

徐長勝擰着眉,黑着臉一句話沒說。別人說完,他自己推開門走了,把屋裏一伙人氣的要死。

再說徐長勝回來后,在東屋不知道和劉桂萍說了什麼,兩口子在屋裏吵吵的能把屋頂掀翻,沒一會噼里嘩啦的打了起來。

徐奶緊緊拉着周子青的手躲在裏屋不出去。

“....我死了好,我跟你丟人現眼吶,我活着有什麼勁啊,這麼大歲數被人攆啊,我沒臉活了....”劉桂萍又哭又嚎的嗓音突然爆發,像一根炮仗扔在院子裏,炸開,咻的一聲飛入天空。

周子青仰頭看着屋頂的木頭梁子,蘆葦編的房頂,聽着九轉十八彎,韻味十足的哭聲。心裏嘆息一聲,有些發愁的想,她到底什麼時候能上學啊,她還想一鳴驚人,當學霸來着。上輩子沒機會,這會從初中開始上,她想過過當好學生的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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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攀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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