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兄弟談道（二）

“大哥，難道當今朝廷之中沒有可用之人嗎？”

“有棟樑之才又如何呢？大權旁落，就連皇帝都要看丞相的臉色，丞相又是當今最為邪惡之徒，與其相悖的那些棟樑之才何以為朝廷主事？況且毫無勢力的異己早已被剷除，朝廷上下要職都要歸丞相門下。好在太師，太傅三公之二還算清明，但是年歲已高不穩朝廷，不過其手下門生，也算正直。”

“那位什麼他們不站出來拿下丞相呢？”

夜子楓避而不答，反問道：“我來問你，為朝廷者，何權最大？”

落雨毫不猶豫的答道：“當然是兵權了！”

“既然知道是兵權最大，那太傅如何能夠斗得過主管軍務，手握重兵的丞相呢？”

落雨想了想，又問：“皇帝不會把兵權收回去嗎？”

“予之容易，要回難。誰肯把這等權利輕易讓出呢。況且丞相穆太極乃是皇太后的親哥哥，皇帝的親舅舅，於情於理，皇帝也無法收回兵權。古訓有雲內親不得干政，早已被拋棄，過些日子穆太極又要封公封爵了，百姓又該遭殃了。”

“原來還有這層關係呢！怪不得丞相這麼膽大！”落雨明白過來，想了想，問：“朝廷中沒有修鍊之人嗎？他們怎麼會坐視不理呢？”

“修鍊盛行，在朝廷也不例外。神宇崇武，控靈師少之又少，軍隊之中具是體格建武的武靈師，只不過實力上參差不齊，稍稍有些功力的都謀了一官半職。就拿穆太極來說吧，他府上有自己的幕僚，實力還不弱，所以沒人能動得了他。”

“難道沒有為民請命的高手嗎？刺殺他不就可以了嗎？”

夜子楓微微一笑，“談何容易，他本人也是一個準天靈級的高手。”

“什麼？天靈級？”落雨微微色變，他只認為穆太極是個丞相，卻沒想到他也是一個神者，而且還是個強者。這其中似乎隱秘着太多的不安因素。

“不要小瞧這些政客，他們身後各有一股龐大的人脈勢力。”夜子楓道，“隋王府的劉王爺也是一個準天靈級的高手。若沒有他震懾着，恐怕穆太極早已將整個朝廷吞下去了。”

聽了夜子楓的話，落雨才明白過來仕途原來是如此兇險，然而善良的本性讓他同情那些身處水深火熱的窮苦百姓。暗自咀嚼着夜子楓的話，細細的思索。

“作為修鍊之人，窺得天機乃是正途，遇上此種朝廷誰人能安心修鍊，誰人能至天下蒼生於不顧？修鍊成仙有何用，修鍊成神又有何用？不若是過眼雲煙罷了。茫茫宇宙，人如浮塵，面對寰宇突變，怕是也無力回天。人之一生，若是僥倖得不死，便是天大恩澤，本當守身而後施恩天下，富濟人民。然而，卻目睹人間苦難而置之不理！唉，實為修鍊人之不幸。人心皆為肉生，誰願蒙受苦難？不過外力予之罷了。天地平衡，萬物和諧，神者出而魔獸生，總歸逃不出這個道理。歷來神者負有守護大陸職責，然而現如今，只顧個人恩怨和得失，相互廝殺，全然不顧身處水生火熱的百姓。朝代顛更，將士功成，河山殘垣，百姓罹難。”

夜子楓盯着落雨的眼睛，“啪”的把摺扇一合上，轉頭對着窗外的枝繁葉茂，朗道：“仗劍馳騁御四敵，沙場裹屍終不悔！”

字字鏗鏘猶如在心中乍響，落雨的心突突的加速，熱血猶自沸騰，似乎他已經看到萬馬奔騰，殺聲震天的戰場，大哥揮劍馳騁的情形，而他似乎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衝上去大展身手。

夜子楓回頭看到落雨神采奕奕的眼神，知道對方已經被自己的豪氣感染了，又道：“好男兒志在四方，闖得天下千古留名。類似於你我這樣的修鍊之人，本不應當意氣用事，但是目睹天下之頹廢，百姓之枯竭，豈能袖手旁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社稷如同大海，人如同海上之舟楫，社稷不保，猶若翻江倒海，舟楫豈能安存？天下之人本當同舟共濟，而人心卻是不一，無法共識，私慾滋生。一旦有了私念，就會招來種種貪婪，以至於後來的心機，詭計，暴戾，殺戮。”

“大哥真是好修養，一心只為人民着想，若是君主都能如此，還愁百姓不能安平，江山不能穩固，朝代不能千秋嗎？說到底還是人心惹得禍端。”落雨一邊聽着，一邊暗忖。“怪不得散仙宗的人向來不留蹤跡，不見首尾，原來他們都是這等崇高的觀念，看清了人世間的榮辱，不願與之同流。”

想歸想，落雨問道：“大哥，如何才能解決此事呢？”

“匡扶天下，一定山河。剷除奸佞，恢復朝綱。”十六字吐出，氣勢磅礴令人動情。

不等落雨開口，夜子楓又說：“朝廷不仁，諸侯不義，百姓苦不堪言。僅靠一些小國以及愚兄的滿腔熱忱，很難救濟天下蒼生。渭江水患，沿江數十城池遭殃，百萬百姓流離失所，一些不法商販趁機哄抬糧價。看到此景愚兄難以心安，便在各大城池開倉放糧，然而終歸是勢單力薄，無濟於事。想要獲得長久太平盛世，只得賢君良臣穩居朝廷。”

落雨心下對夜子楓佩服有加，直言道：“大哥德才以及濟世行徑真是令小弟汗顏！”

夜子楓高聲道：“古人有雲，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愚兄也只是做了分內之事。即便如此，也是換湯不換藥，圖勞而無功啊！”

落雨感慨道：“如果天底下的人都有大哥這樣的胸襟，何愁天下不太平呢？”

夜子楓無奈的笑笑，道：“可是各地藩王諸侯大都只是為了一己之私，貪圖暴虐，對百姓不聞不顧。揭竿而起的百姓也被無情的鎮壓下去，那些修鍊宗門在名義上歷來不願插手政治，可在暗地裏總會支持一些政客，表面上做出事不關己的樣子，只對那些宗門周邊的村落鄉鎮略施恩澤。”

夜子楓的心繫天下的胸襟恰與落雨的“與人為善，於己為道”的處世觀念不謀而合，一時間兩人的靈犀又通了一層。

落雨道：“難得大哥有這樣宏圖氣魄，小弟俺不敢比之萬分之一。”

“賢弟言重了，愚兄沒有那麼高尚。只是……”說著，夜子楓的眼神忽的黯淡下去，懷傷之色令落雨心裏一揪。

“只是什麼？”

夜子楓避而不答，看着落雨的眼睛問道：“不知賢弟願不願意與愚兄一起拯救天下蒼生？”

落雨獃獃的望着夜子楓清澈飽含期待的眼神，久久的不發話，心裏想着一些東西。

良久……

夜子楓嘆了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道：“賢弟如此博才，自是不願與我痛伍！”

“不，大哥，”落雨連忙搖頭道，“俺不是那個意思，俺沒有德才，沒有閱歷，也沒有那份胸襟，怎麼會不願意與大哥為伍呢？小弟求之不得啊！”

夜子楓道：“既然如此，何不與我一起扶持明主，救濟天下呢？”夜子楓憑着敏銳的觀人能力，暗知落雨並非池中之物，他日一定會大放異彩，今日能與他結交也算是造化。

落雨面露慚色道：“大哥，並不是小弟不願意扶持大哥，只是小弟的修為還很低微，沒有大哥那等本事，也沒有大哥那等胸懷，俺怕壞了大哥的事。”

從落雨的話語以及本性上，夜子楓能夠看出落雨說的並不是推托之詞，而是內心之言。遺憾的同時也不能逼迫他答應自己，只能動之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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