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
“我明天會去仙劍派,你忍心看着你徒弟的門派被毀嗎?”百里長淵望着師紅葯的臉,再次威脅道,“你就不怕我殺了楚輕寒?”
師紅葯躺在床上,依舊是一動不動,雙目緊閉,毫無聲息。
百里長淵無奈嘆息一聲。
他在休息了一晚后,翌日果然去了仙劍派。
仙劍派的余堂主率眾抵抗,但大陣在堅持了幾個時辰后,還是被百里長淵打破了,眾人也因力竭受了不小的內傷,一個個或艱難站立,或倒地不起。
余堂主指着百里長淵罵道:“你這個妖孽!我仙劍派只要還有一人尚在,必與你不死不休!”
“你這話豈不是在逼我將你們斬盡殺絕?”百里長淵淡淡看他一眼,冷聲嘲笑道。
余堂主頓時一噎,無言以對。
“就算你不怕死,其他人呢?”百里長淵繼續嘲諷道,“楚輕寒還活着對吧?他在哪?”
余堂主目光一閃,隨即再次強硬道:“他去巫山幫忙就再未回來!現在想來,定是你這妖孽傷了他性命!”
“呵!”百里長淵冷笑一聲,卻沒有辯解。
當時楚輕寒被師紅藥用結界護住,即便百里長淵動用法則引來靈氣風暴,也未必傷得了他。現在再看余堂主的反應,八成是已將他救走並藏了起來。
“你告訴他,我可以不殺他,”附近的建築被龍捲風一座一座地摧毀,狂風捲動着他的長發和衣擺,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愈發清冷,“但他若敢再來糾纏神女,我定不饒他!”
幾息之後,仙劍派兩處峰頂的建築全被摧毀,百里長淵這才滿意地息了狂風,縱身離去。
***
百里長淵回到陽環小世界后,又開始對着師紅葯不停念叨——
“清音寺和巫門是被了緣毀的,倒是省了我不少工夫,其他八派則皆毀於我手。師紅葯,神州有難,你真不打算管了嗎?”
“楚輕寒死了,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很快就是千年之約了,你打算毀約是嗎?”
可無論他怎麼刺激她,她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語帶哀求道:“我若是求你,你會醒來嗎?如果是,那麼師紅葯,我求求你,趕緊醒過來吧!只要你肯醒來,讓我做什麼都行……”
他慢慢躺倒在她身邊,將她輕輕攬進懷裏,柔聲低語:“以前,總嫌你吵,現在,我多希望你能跟我說句話,哪怕是騙我也好……”
“師紅葯,你若是真的丟下我不管,我會發瘋的,一定會的……”
數月後。
百里長淵一手持着逍遙宗送的玉簡,一手輕輕握着師紅葯的手,望着她鄭重宣佈:“期限到了,既然你不肯醒,那我只能採用這最後一種方法了。別怪我輕薄你,我們先結婚,然後再雙修!”
就在他打算抱起師紅葯去外面拜天地時,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攻打護山大陣。他將師紅葯重新安頓好后,立即出了陽環世界,直奔山下山門處。
這一年來,他雖然不停找各大派的麻煩,但卻沒忘重建巫門。之前的山峰被摧毀了,他就在巫山群峰中又找了一處帶有靈脈的。山上所有建築和擺設還是按照之前巫門的樣子來,所以乍看下來,此巫門還是原來那個巫門。
百里長淵走到山門處才發現,跑來攻打大陣的竟然是楚輕寒。
“螣蛇,師紅葯呢?”楚輕寒見他過來立即高聲喊道,“讓我進去,我要見她!”
“你也配?”百里長淵看着他,冷冷回了幾個字。
楚輕寒不甘示弱,強硬回道:“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我已經想起了前世過往,既然她曾是我的師父,那我有權見她一面,問她一些事情!”
“問她一些事情?”百里長淵面沉似水,語帶寒冰,“問什麼?問她是否喜歡過你?還是問她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楚輕寒沒想到他竟如此直接地戳穿此事,一時有些怔忪和尷尬。
“她做過最愚蠢的事,就是曾想和你結婚生子!”百里長淵提到此事忽然有些歇斯底里,“若不是她想召回赤龍,又怎會被一幫小神通者偷襲暗害?楚輕寒,你害她害得還不夠嗎?如今竟還想回來找她,你好大的臉面!”
他話音未落便直接甩出一道風刃,朝楚輕寒打去。
楚輕寒一邊閃身躲過,一邊硬聲回道:“正因為我欠了她,所以才想補償她!”
“要你補償?”百里長淵瞬間欺身上前,朝他頸項抓去,“你要麼死,要麼滾!”
楚輕寒哪裏是大神通者的對手,眼見脖子就要被抓住,硬是動用了全身的法力才往後退去,雖是逃過這一下,但頸部和下頜卻被對方鋒利的指甲划傷,鮮血頃刻間流滿頸項,濡濕了衣領。
百里長淵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瞄了眼手上的血跡,冷冷看他一眼,喝道:“你若再不滾,我保證讓你魂飛魄散!”
楚輕寒之前也一直在昏迷中,昏迷期間他竟然經歷了一遍秦糾的過往。醒來后他急着要找師紅葯,卻聽說她中了某種法術,至今沉睡未醒,這才匆忙趕了過來。
如今他和百里長淵鬧出這麼大動靜,師紅葯都不曾出現,看來她依然昏迷未醒。
“我聽說師父她一直昏迷不醒,你讓我見她一面,也許我能救她!”楚輕寒解釋一句,只盼對方能顧念師紅葯的安危。
果然,百里長淵在聽聞此言后明顯一怔,隨即問道:“你能救她?如何救?”
“你先讓我見她!”
百里長淵不由遲疑了一下。他雖然不希望師紅葯再和楚輕寒糾纏到一起,但眼下她的安危要緊,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他也不該放棄。
“好,我讓你見!”百里長淵收起一身戾氣,點頭答應道,“你在這等着!”
說完,他閃身進入陽環小世界,在楚輕寒面前瞬間消失不見。
當百里長淵急急走入那三間竹舍時,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不由一怔。他在屋內屋外四處尋找了一遍,卻仍然不見師紅葯的身影,忍不住大喊一聲:“師紅葯!你在哪?”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影出現,整個小世界中只有他一人站在草地上茫然四顧。
她醒了?會去哪?剛才他就在外面,她若離開小世界,他不可能不知道;難不成是被人帶走的?也不可能,這陽環就他和她兩人可以進出,即便有第三個人也能進出,那他沒道理一點氣息都感覺不到。
她,究竟在哪呢?
***
師紅葯在看見蕭玉樓用神魂生祭那顆寶珠后,便猜到這寶珠就是鎮壓螣蛇的手段。都沒來得及多想,她便擋在百里長淵身前,替他承受了這一擊。
寶珠破碎后發出的光芒打在身上並不疼,她只覺腦中一陣恍惚,隨即便來到一處黑霧之中。
她見四面八方皆被黑霧所覆蓋,除了黑霧什麼也看不到,便憑藉著本能向前走去。走着走着,黑霧突然散開,天光大亮,出現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座尚算熱鬧的城市。
她就站在街道正中,見有人路過下意識往旁閃去,卻被另一個人穿身而過。她這時才明白,對於這裏的人而言,她與魂魄無異,別人看不見她,也觸碰不到她。
遠處街邊有一群人正圍在一起看熱鬧,她本是隨意瞥了一眼,卻透過縫隙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秦糾!
她急忙跑過去,到得近前後更加確定,那人就是年少時的秦糾!此時,這少年正和父親在街邊表演傀儡戲,他演得很賣力,烈日下都來不及擦拭額角細密的汗水。
她沒有開口喊他,因為她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她就站在那裏默默地看着他,同時心想:莫非,自己進入了秦糾的回憶中?
之後,果不其然,慕白英出現了,還要帶秦糾回巫門。師紅葯本不想跟去,但這裏是秦糾的回憶世界,一切都以他為中心,她不得不隨着他回了巫門,然後看着他是如何成長和修鍊的。
漫長的數十年終於過去后,她再次看到了自己殺死秦糾的情景。
她正感慨秦糾對自己的痴情和執念時,就見剛殺死秦糾的師紅葯,手裏握着那枚帶有血跡的琉璃珠,扭頭沖她微微一笑:“你不是捨不得殺螣蛇嗎?我來動手。”
魂體的師紅葯頓時驚悚不已。她萬萬沒想到,在這個世界裏唯一能看見她的人,竟然是另一個自己!
“你想幹什麼?”
“你還不明白嗎?螣蛇是你的死劫,只有殺了他,你才能繼續活下去。”
“不用你插手!我和他的事,可以通過千年之約解決!”
“幼稚!你真以為到時候你打得過他嗎?還是你以為他會因為喜歡你而主動認輸?”
“若打不過,那隻能怪我技不如人。既然有過約定,就不能違約!”
“我不會像你那麼天真愚蠢的!我會趁着他還在囚禁時,一舉將他殺滅!”
幻世中的師紅葯輕輕朝秦糾的屍體上方抓了一下,就見一道靈光忽然飛出秦糾的屍體,然後朝她手中的琉璃珠飛去。
“不要!”魂體師紅葯見狀,立刻想要上前阻止,“你這樣,秦糾就無法轉生了!”
“沒有他的拖累,你才會走得更遠更順遂!”
見對方撲上來搶奪琉璃珠,幻世中的師紅葯立即閃身躲到一旁,見琉璃珠吞了秦糾的魂魄后發出瑩瑩光芒,不由勾唇一笑:“聽說我要殺了螣蛇,他也願意犧牲自己幫我一下呢!”
“你到底是誰?”魂體師紅葯神情凝重起來。
“我就是你啊,師紅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