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做餌

以身做餌

師紅葯見百里長淵不僅給她下藥,還抱着自己往竹舍內走去,腦中閃過各種念頭,卻因為沒力氣說話而無法質問,只能軟綿綿地任由他抱着,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百里長淵見她還努力睜着眼睛,便知道藥效對她來說可能維持不了太久。他必須抓緊時間,以免待會她藥效解除后不肯配合。

他把師紅葯抱到床上,然後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蓋子后,遞到她嘴邊。

瓶子裏飄出一股濃重的藥味,師紅葯不禁皺了下眉,直覺告訴她這葯非常濃,而且還非常苦。更詭異的是,她只是聞了聞氣味,體內的銀絲金蠶蠱便不安分起來,似乎本能地厭惡和抗拒這種藥物。

師紅葯立即明白了什麼,她拼盡全部力氣閉緊嘴巴,不肯喝那小瓶里的葯汁。

百里長淵見她不配合,略微遲疑一下,便將葯汁全部倒入自己口中,然後捏住她的下巴,俯下身去,以嘴對嘴的方式,硬是將葯喂到了她口中。

濃重的苦味瞬間在口腔中散開,師紅葯卻在震驚中,下意識將其咽了下去。她不敢去想百里長淵為何要採取這種方法,遂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到底喝了什麼”上。以她對草藥的了解,這葯汁里肯定含有鬼穀粒和白茅草等陰寒涼血之類的藥物,而最讓她震驚的是,其中還有一味叫朱雀膽的藥物,那對所有蟲子來說都是毒藥!

他是從哪找到鬼穀粒和朱雀膽的?他強行喂她這些藥物,明顯是針對她體內的蠱蟲。他想幫她治蟲?

師紅葯有很多話想問他,可又問不出,只好一直盯着他。

百里長淵不理會她的目光,直接拉過她的右手,用指甲在她掌心上劃開一道傷口,然後撒上一些粉末。

師紅葯雖聞不出那粉末是什麼,但傷口處突然變得火熱,且隱隱有法力涌動,她立即猜到那是麒麟角。他哪來的麒麟角?莫非是謝紅蓮給的?

就在她左思右想之際,百里長淵已經將自己的左掌也劃開一道口子。師紅葯猜到他要做什麼,想搖頭、想大喊卻都做不到,只好拚命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這麼做。

百里長淵看她一眼,拉過她的右手,用自己的左手與之十指交握,將兩人的傷口連接在一起。

他這是要以身做餌……師紅葯心情頓時複雜起來。她微蹙着眉尖,看向百里長淵,默默問他為何要這樣做。

百里長淵沒有看她,而是專心致志地等待着。

師紅葯突然皺起眉來,額間也沁滿了汗水。她體內的蠱蟲因為血液變得陰寒有毒開始躁動不安。它一鬧,師紅葯便覺得心房劇痛無比,冷汗不自覺地流下。

百里長淵見狀,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她額間的薄汗,輕聲安慰道:“很快就好!”

那蠱蟲見寄主的血已經無法供它食用了,急得團團轉。這時,它突然感受到寄主右手那裏出現帶有法力和溫熱的血液,下意識便朝那裏爬去。

百里長淵一把扯掉師紅葯右臂上的袖子,緊緊盯着她雪白的胳膊。片刻之後,她白嫩的皮膚上出現隆起,有東西正在皮肉中爬行。

你是怎麼對自己下得去手的?百里長淵看了師紅葯一眼,不由暗嘆一聲。給自己種下這種要命的蠱蟲,是不是說明你早已抱了死志?

蠱蟲終於從師紅葯的肩頭爬到她的手掌。它來到這裏,突然興奮起來,因為血液中還混有另一種能讓它充滿能量、加速羽化的血液!

百里長淵掌上的傷口因為麒麟角粉末的干預一直沒有癒合,此時正好給了蠱蟲“趁虛而入”的機會。蠱蟲立即離開師紅葯的手掌,朝百里長淵體內鑽去。

百里長淵見已把蠱蟲引入自己體內,立即鬆開師紅葯的手。

那蠱蟲十分精明,一進入百里長淵體內,便快速朝他的軀幹爬去,顯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進駐新宿主的心房。

師紅葯盯着他胳膊上快速遊走的包塊有些着急,想張口又張不了,只能急得暗暗掙扎。

百里長淵見那蠱蟲眨眼間就爬過自己的手肘,立即召出臨淵劍,然後朝自己左臂一揮,整條手臂瞬間掉落在地。

他收起臨淵,隨即朝自己左肩上的穴位點去,試圖止住噴涌而出的鮮血。

“百……”師紅葯張口喊了半天終於吐出一個音節,面上儘是擔憂和焦急之色。

蠱蟲沒想到宿主竟會自斷臂膀,它立刻意識到危險,瞬間便將整條手臂的血液全部吸光,然後藉助血液中的強大法力,跳過結繭的過程,開始強行羽化。

百里長淵止住左肩頭的血后,看向地上那條手臂。眼見手臂因為快速失血而變得乾枯,他更是眼珠一錯不錯地緊緊盯着那裏。

忽然間,一隻蛋黃大小的飛蛾從手臂里鑽出,然後雙翅猛扇,想要快速飛走。

百里長淵眼疾手快一把便將它抓在手裏,然後狠狠一握,瞬間捏碎了它的身體。他將死去的飛蛾扔到地上,怕它還有生機,又用腳將其徹底碾爛,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為什麼……救我?”師紅葯掙扎半天,終於減輕了藥效,艱難吐出幾個字來。

百里長淵走到她床邊坐下,咬破自己的右手腕后把血往她嘴裏滴去,同時沉聲開口:“那蠶絲一消解,毒釘就會讓你痛苦不堪,先喝我的血解毒吧!”

見師紅葯抿緊嘴唇,不肯張嘴,百里長淵沖她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想讓我喂你?”

師紅葯立即張開嘴,主動吞咽滴落口中的鮮血。

百里長淵見狀,只覺又好笑又遺憾——剛才莫不如不問她,直接用嘴再喂她一次呢!

螣蛇血不僅能解毒,還能恢復真氣,師紅葯喝了幾口他的血后,不僅氣色好了很多,藥效也解得差不多了。她順利開口:“你這是何苦?無緣無故少了條胳膊……”她望着百里長淵左肩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眼裏滿是自責和內疚。

百里長淵故作隨意道:“我好歹也是上古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妖,丟條手臂算什麼?很快就長出來了!”

他說得十分輕鬆,但師紅葯卻知道他這手臂若想長回來得有多難。

螣蛇沒有四肢,變幻人形時,四肢皆是軀體上的肉分化出來的。如今失去手臂,對他的真身來說,就是缺了很大一塊皮肉,若想養好,得需要大量的真氣和法力,以他現在的修為和體內蘊含的真氣,至少要長個幾年。

“去陽環小世界吧!”師紅葯將左手上的混元陽環摘下來,又拉過他的右手,把陽環戴在他的手指上,“那裏的靈氣你儘管用,我會想辦法再找條靈脈放進去!”

百里長淵看着她親手為自己戴上的戒指,有些心猿意馬:這要是定情信物該有多好?

“好,我住進小世界裏。”百里長淵回過神后,點點頭答應了。

師紅葯使足全身力氣,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緩口氣后立即說道:“我先去給你找吃的!”

說完,她便下了床,匆匆跑了出去。

百里長淵坐在床沿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捂住自己左肩的傷口,暗道一聲:用一條手臂換你的命算什麼?即便以命換命,我也在所不惜。

師紅葯被百里長淵治好了蠱蟲后,總覺得愧對他,近幾日對他照顧得格外體貼。

百里長淵不希望她因此覺得虧欠自己,想了又想,終於忍不住開口:“你若是覺得欠了我,就拿什麼東西來補償我一下吧!”免得總這樣小心翼翼的,不像以前那樣自然、洒脫又調皮。

“那……”師紅葯遲疑一下,終於下定決心,“你若是不想去上界,那我就把下一任掌門之位傳給你吧!”

百里長淵:“……”

天知道,他想要的絕不是這個!

“巫門掌門會繼承兩樣法寶,一個是問情鐧,一個是問月刀。”師紅葯繼續說道,“先給你看下問情鐧。”

話音未落,她與百里長淵之間忽然懸空出現一把鐧。這鐧百里長淵見過兩次,鐧身通體透明如冰錐一樣,隱隱還冒着一絲寒氣,一看就是冰屬性的法寶。

“巫門掌門不允許有兒女私情,這問情鐧就是最好的驗證方法!”師紅葯繼續解釋道。

百里長淵板著臉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去抓那冰鐧。當他將冰鐧握於手中時,冰錐一樣的鐧身瞬間覆蓋上一層火苗,鐧身更是如同燃燒的蠟燭一樣,迅速融化滴落。

“……”師紅葯目瞪口呆地看着正激烈燃燒和融化的冰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百里長淵則望着那些滴落的水珠,眼神晦暗,在心底慨嘆一聲:果然,我對她已經用情至此。

“你……”師紅葯望着百里長淵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這掌門之位,我是接不了了。”百里長淵也低頭望着她,沉聲回道。

他心想,若是她問他對誰動了情,那他就直接說出答案。結果師紅葯突然清咳一聲,說:“這規矩是我師父定的,所以我得遵守。但你並非我巫門弟子,以後等你做掌門時,可以取消這條規矩!”

百里長淵聽后,氣得胸口生疼,暗道一聲:好,等我做掌門后,第一條規矩就是要你做掌門夫人!

師紅葯正尷尬之際,忽然察覺到巫山大陣有異動,立即說道:“好像來人了,我去看看!”

說著,她便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百里長淵望着手中繼續融化的冰鐧,想了想,取出條絲帕隔在手掌與鐧柄之間,不再直接接觸后,鐧身果然瞬間恢復如常,仍然是那條冒着冷氣又晶瑩剔透的冰鐧。

“心懷兒女私情就用不了這法寶嗎?”他不禁輕扯了下嘴角,“鑄造者還真是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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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長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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