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懿澤截回夜逃客,胡嬙傷情籠中鎖

第236章 懿澤截回夜逃客,胡嬙傷情籠中鎖

這條大路傍山而通,一面靠着山體,一面卻是懸崖。

胡嬙在車內緊緊盯着永琪和懿澤,她好害怕懿澤會真的不留情,只見他們從大路中間打到路邊,砍斷了路邊的樹枝、掀起地上的黃土和碎石,看的胡嬙眼花繚亂。不多時,他們復又打到路當中、打到懸崖邊,永琪幾次都有快要掉下懸崖的風險,胡嬙只覺得心驚肉跳。

忽一下,懿澤的劍划傷了永琪那條腫起的腿,永琪疼的站不住,摔倒在地。胡嬙再也不能旁觀,一手牽着玞嫿,一手牽着綿億,下了馬車,跑到懿澤面前跪下,哀求道:“姐姐,求你不要打了!王爺不是裝病,我們想走是真的,可求醫也是真的!他已經虛耗精血數月了,根本沒有氣力跟你打下去!”

懿澤冷笑道:“是嗎?我看他氣力充足的很,除了那條腿腫了,也沒看出有什麼毛病!”

永琪用劍撐着地,慢慢站起來,朝胡嬙喝道:“你怎麼這麼沒出息?誰叫你動不動就給她下跪?給我起來!”

胡嬙搖頭哭着,依然哀求道:“姐姐,你放過王爺吧!放過我們好不好?我們沒有騙你,我上次跟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站起來!聽到沒有?”永琪吆喝着,走到了胡嬙身邊,試圖去拉胡嬙,卻猛然發現自己又沒有力氣了。

懿澤看看胡嬙,又看永琪,問:“你這麼心疼她,你知道她是誰嗎?”

永琪冷冷的說:“用不着你來提醒我。”

“我今天還非提醒你不可!”懿澤的聲調很生硬,也很強勢,強把一句話塞進永琪的耳朵:“我想你還不知道,她就是一個被派來殺你的姦細!”

永琪隨意的瞥了懿澤一眼,問:“你覺得我會信嗎?”

懿澤冷笑一聲,問:“你有沒有問過她,她為什麼老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與眾不同?她怎麼會知道關於夢神的法力?她給你下的迷魂香又是哪來的?”

永琪答道:“她是因為怡嬪的死才覺得你與眾不同,她親身經歷你潛入夢境的折磨,當然知道你作為夢神的法力!天天在一起的人,就算不說也能猜出來幾分,我都猜到一二,何況嬙兒?這算什麼證據?”

懿澤又笑了,冷冷的笑着。

永琪斥責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仗着自己有神力,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把她逼得連睡覺都不敢,你太欺負人了!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現在只相信嬙兒,我不相信你!”

“你相信她,是吧?”懿澤感到十分可笑,轉而用劍指住胡嬙,道:“那就讓她告訴你,她到底是誰!”

胡嬙的眼淚滾下了臉頰,不知不覺的手也鬆了。

綿億掙脫開胡嬙的手,蹲坐在地上玩起土來,玞嫿依然老老實實的站在胡嬙身旁,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們。

永琪彎下腰,安慰胡嬙道:“嬙兒,不要害怕,我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話懷疑你,我會保護你的。”

“她說的都是真的……”胡嬙低着頭,默默的抽泣着。

永琪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追問道:“你說什麼?”

胡嬙抬起頭,望着永琪,喃喃而道:“她沒有騙你,我才是騙你的,我……我的確是被派來殺你的姦細。”

永琪站了起來,他不知還能說些什麼,這個世界太無情,他渾然發現,天下之大,並沒有一個完全值得信任的人。

胡嬙輕輕唱起了山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歌聲,把永琪的記憶一下子拉回許多年前,他印象中初次邂逅胡嬙的那片桃花林:胡嬙坐在鞦韆上哼哼唱唱,桃花紛飛,歌聲悠揚,整個世界都是美輪美奐的。

胡嬙止住了歌聲,又流着眼淚,慢慢站起,講述道:“從那次相遇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你很快就上當了。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接近你,想方設法的讓你喜歡上我,然後讓你欲罷不能。自那之後,每個知道我們有了私情的人都想利用我,我被迫接受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其中最惡毒的一個,就是讓你在迷魂香的味道中不明不白的死去。”

永琪笑了,笑得很無奈,他看了看懿澤,又看了看胡嬙,這是他畢生愛過的兩個女子:一個克服了重重阻礙與他喜結連理,卻欺瞞身份,為了完成使命不惜利用他們之間的感情,最後把他當做純粹的工具;一個則是有備而來,為了謀殺而製造情愛。

懿澤冷笑道:“你聽見了嗎?其實我們兩個沒什麼不一樣!你先後娶了四個女人,每一個都在利用你!你還要講什麼真心嗎?”

胡嬙走到永琪面前,痴痴的望着他,含淚道:“其實,我不想卷進來,我只是怕死,才成了別人手中的工具。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真的愛上了你,我不想你死,我知道所有想殺你的人都是同一個目的,那就是你所在的位置、是皇上對你的重視與寵愛。所以,我千方百計想要帶你走,勸你走……”

永琪的目光又注視在了胡嬙身上,他想,他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純粹的愛,是真心就足夠了。

胡嬙抽泣着說:“如果我的命能換你的命,我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可是我的命,生來卑賤如草芥,換不起你的命,但我是真的愛你,我想救你……即便餘生不長,我寧可我們是死在外面,哪怕只擁有短暫的幸福和自由,也強過留在那個大籠子裏度日如年。沒有什麼比你對於我更重要,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永琪緊緊握住胡嬙的手,微笑着說:“此生,與你相識是我最珍貴的奇遇,我願意隨你去天涯海角,就像你說的,寧可死在外面,暴屍荒野,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只和你在一起!”

胡嬙感動極了,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在永琪的懷中,永琪也要一把抱住胡嬙。懿澤看的滿腔怒火,一劍砍在永琪和胡嬙中間,胡嬙嚇得忙抽身往後躲,只可惜胳膊放下的不夠快,被懿澤的劍划傷了一道,血侵染了衣服。

“嬙兒……”永琪心疼的握住胡嬙的胳膊,朝着懿澤大吼道:“你做什麼?”

“我不過試試劍夠不夠鋒利,看把你緊張的?”懿澤蔑視着永琪和胡嬙,似笑非笑的問:“你這麼愛她?”

永琪憤憤的答道:“對!我很愛她,生當同衾,死當同穴,天上人間,永不相離。我還要糾正你剛才說的話,嬙兒和你是不一樣的!”

“用不着告訴我你們有多恩愛!我只關心,你對我還有沒有利用價值!”懿澤將劍架在胡嬙脖子上,向永琪道:“要不要跟我回去?”

永琪答道:“你也不必煞費苦心的威脅我,我已經說過了,生當同衾,死當同穴,如果她死了,我會陪她一起死。今天大不了我們就一起死在這兒,我也不要回去繼續配合你當一個行屍走肉!”

“你當真不回去?無論如何都不回去?”懿澤又問了一遍,整張臉都是陰沉着的。

永琪斬釘截鐵的答道:“不回!”

懿澤手中的劍又變回龍錫杖,她手持龍錫杖一下一下的捶在地面上,頓時地動山搖,許多大大小小的石頭從山上滾下。馬被石頭擊打到,受了驚,瘋狂的往前跑,一下子帶着馬車全部掉下山崖。綿億和玞嫿都驚嚇的抱住胡嬙,胡嬙忙蹲下攬住兩個孩子。

看到馬和馬車跌落,永琪吃了一驚。

懿澤停了龍錫杖,又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要不要跟我回去?”

“就算是沒有了馬車,我走路也走得出去,你沒有任何方法能威脅到我,我也最後再告訴你一次,我——不——回——去!”永琪面上,毫無懼色。

“好!你要走,我攔不住,但是,你們沒有資格帶走他!”懿澤突然上前,一把抓起綿億的衣服,將綿億高高的懸在半空中,就懸在距離山崖邊不足一寸的地方。綿億大哭起來,哭着嘴裏一直喊“娘”。

胡嬙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跪下,哭喊道:“我們回去,求你把他放下來!他會恐高的!求你不要嚇着他!我求求你!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永琪咬着牙問:“你做什麼?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

懿澤也一般的咬牙切齒,吼道:“所以我有權結束他的生命!”

“啪”的一聲,永琪一個耳光甩在了懿澤臉上。這一巴掌打的是真重,懿澤頓時嘴角出血,不一會兒,半邊臉都紅腫起來。

永琪指着懿澤,狠狠的罵道:“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簡直不配為人母。”

懿澤愣愣的站着,手也徐徐下落。

綿億的雙腳漸漸夠着了地,他掙脫開懿澤,跑回胡嬙身邊,趴在胡嬙身上大哭起來。胡嬙緊緊的抱住綿億,也哭個不住。

永琪走來,抱住了胡嬙和綿億,輕聲的說:“走!我們回去!”

“回哪?”胡嬙懵懵的,若有所失。

“回王府。”永琪握住胡嬙的手,道:“我們可以死,但我們這雙兒女要活下來,不是嗎?”

胡嬙的眼淚更如泉涌,她閉上眼睛,無奈的點點頭。

懿澤揮動龍錫杖,瞬間,他們所有人都已經站在了榮王府的側門外不遠處。

永琪扶着胡嬙,胡嬙抱着綿億,玞嫿緊跟着胡嬙,一起慢慢走進了榮王府的側門。守門的侍衛看到永琪和胡嬙這身打扮,還帶着傷,都很詫異,但也不敢多問。懿澤跟在他們幾個人的後面,也進了側門。

瑛麟就在側門內等着,看到永琪等人回來,欣喜的問:“王爺回來了?這次,我可立了大功了!你們怎麼樣,要不要我去幫你們叫太醫?”

聽到這句,胡嬙恍然大悟,原來懿澤能這麼快追上他們,背後還有一個瑛麟在搗鬼。可是瑛麟許久閉門不出,哪能知道紫薇寒舍的事?胡嬙看了永琪一眼,永琪沒有理會瑛麟,也沒有對瑛麟的言行露出驚訝之態。胡嬙好像明白了,她只限制了永琪離開之前不可去見懿澤,卻沒想到永琪竟然會去見一個沒多深感情、且許久未見的瑛麟。細想便知,昨日永琪說的出去隨便走走,必然就是去見瑛麟了。

走到藤琴書屋門前,卓貴、瀅露、玥鳶都迎了出來。

卓貴噗通一下跪在永琪面前,頭磕在地上,哭喪着臉說:“奴才該死!奴才真該死!”

“不怪你,起來吧!”永琪說著,扶胡嬙一起進屋。

瀅露、玥鳶忙上來接住兩個孩子,又吩咐其他人去打水,弄早膳,叫太醫來為二人包紮傷口等。

懿澤看了一眼藤琴書屋,就準備離開。瑛麟卻忽然攔住,嬉笑着問:“表姐,你這臉是怎麼了?”

懿澤沒有吱聲。

瑛麟笑道:“你們三個可真有意思,一個傷在腿上,一個傷在胳膊上,一個竟然傷在了臉上,夠花哨的啊!”

“你笑夠了沒有?想要挂彩的話,我也可以送你一個。”懿澤推開瑛麟,板着一張臉,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瑛麟朝懿澤的背影,厚着臉皮喊道:“你不在這兒的時候,我替你看着他們!不用謝我!”

懿澤還是只管往前走,走出了紫薇寒舍。

瀅露和玥鳶先帶兩個孩子去找奶娘吃了奶,然後又回到藤琴書屋。

早膳上來之後,瀅露和玥鳶又都拿着小勺子喂兩個孩子吃些粥。胡嬙已經梳洗過,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胳膊的傷口也被包紮好,卻無心茶飯,連孩子們的事也不留心,只雙目無神的獨坐在一邊,不知不覺又開始垂淚。

永琪看到,走來攬住胡嬙的肩膀,笑着勸慰道:“別這樣,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下次不成,還有下下次。我們再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只要咱們意志堅定了要走,還能走不了嘛?”

胡嬙冷笑一聲,翻着白眼問:“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虧心嗎?”

“什麼意思?”永琪沒想到,胡嬙會是這個態度,感到十分不解。

瀅露和玥鳶聽到,也都覺得驚訝,忍不住往這邊看了一眼。

胡嬙抬頭問:“你老實告訴我,你昨天是不是去看了陳瑛麟?”

永琪愣了一下,沒有作答。

胡嬙滿心都是失望,苦笑着問:“我叫你不要去看懿澤,你就去看陳瑛麟,這樣,就不算違背諾言,對嗎?”

永琪弱弱的答道:“我也沒跟她說什麼……我只是想着,她年齡最小,又沒有孩子,熬也熬不出個什麼收穫,一直這樣為我守着耽誤青春,還不如去改嫁……”

胡嬙責問道:“她要是願意改嫁,等皇上宣佈你死了之後,她自己不知道嗎?還需要你去提醒嗎?”

永琪低着頭,無話可說。

胡嬙流着淚、笑着、用手抹着,無奈的說:“在那兒看你們動手的時候,我就在想,她怎麼就能發現的這麼快?都可以在我們剛出發時連夜追過來?”

永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們兩個雖然有矛盾,可是等你選擇我的時候,她們的利益就是一致的,當然就會相互幫襯,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胡嬙像訓斥孩子一樣,劈頭蓋臉的數落着。

永琪站在那裏,心裏很不是滋味。

“是不是在你的內心深處,其實並不想跟我走?你希望懿澤能有途徑知道這件事,然後把你給追回來?這樣,就有強大的理由讓你繼續留下,而且不必對我感到愧疚,甚至還可以為你和懿澤帶來一個新的開始?”胡嬙的眼淚,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落下。

“不是……這是一個意外……下次……下次一定不會出問題。”永琪眼神閃爍着,腦海一片凌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表達些什麼。

胡嬙揚起掛滿淚痕的臉,問:“下次,還會有下次嗎?”

一語未完,外面傳來瑛麟高挑的聲調:“王爺!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把我的東西都搬過來了,以後我就住在您這兒的偏殿,等您下次要跑的時候,我才好第一個發現,您也就不必過去跟我留什麼‘遺言’了!”

胡嬙又笑了,笑得眼淚又出來了,她望着永琪,指着窗外,哭笑不得的說:“聽聽!聽見了嗎?下次?哪裏還會有下次?一次不成,終身監禁!”

卓貴從門外探頭,向永琪喊道:“王爺……那個……那萬福晉真的把她的東西搬過來了,我……我才看見,怎麼辦?她功夫太好,我攆不出去!”

永琪只覺得千頭萬緒,他沒有回答胡嬙,也沒有回答卓貴,拖着那條沉重又疼痛的腫腿,用僵硬的走姿走了出去。

這裏,玞嫿和綿億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瀅露放下碗筷,走到胡嬙身旁,問:“是索格格追上了你們,然後把你們逼回來的?”

胡嬙點點頭,苦笑着說:“你知道她是用什麼手段逼我們的嗎?”

瀅露搖了搖頭,玥鳶也很好奇,也停住了喂飯,往這邊看胡嬙。

胡嬙帶着眼淚笑道:“你們一定想不到!她可以拿自己的親生兒子當做逼迫我們的武器!”

瀅露和玥鳶都十分震驚,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胡嬙。

“當時,懸崖就在她的右手邊,她就用右手抓着綿億的衣服,懸空在那裏……那可是萬丈深淵啊!你們不知道,我那會兒有多害怕!我就怕她一衝動,或者一失手,綿億就掉下去了……我的心都揪起來了……”說著,胡嬙又痛哭起來。

玞嫿看到胡嬙哭泣,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胡嬙面前,用小手摸着胡嬙的臉,安慰道:“娘不要哭,我會很聽話的!”

綿億也學着玞嫿的樣子,從椅子上爬下來,然後跑過來摸着胡嬙臉上的眼淚,但,他還不怎麼會說話。

胡嬙一手抱住玞嫿,一手抱住綿億,傷心的哭泣着。

瀅露和玥鳶見此場景,也都感動極了,忍不住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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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訣之榮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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