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燒不壞的屍
父親對劉安路要留下兆兵的事情不高興,如果他知道錢被兒子偷去花了,恐怕更是雷霆之怒。
“安路,他這個樣子,半死不活的,你就天天照顧他?”
“不然咋辦,六哥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你才多大,往後的日子你自己不過了?年紀不小了,該找個婆娘成家了。依我看,六子現在這樣也是報應,吃喝嫖賭,太花花了,當初我讓你跟他去工地就是錯的。”
劉安路聽都聽煩了:“爸,我的事你就別管了。以後我照顧六哥,你不用管。”
“說甚屁話呢,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誰管你!你和玉芹的事怎麼樣了?她那邊有啥說頭沒?”
“屁的說頭。”
父親提着個布鞋就砸他臉:“你望望你那個樣子,真是窩囊廢一個,你看看四伯家的兩個小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進城都開飯店了。你再看看你!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還說我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老婆都跑了。”
“你再說!”
劉慶民一站起來,兒子就跑到了門口,打也打不到。
隨後的幾天,看似平靜,沒發生什麼大事。
劉兆兵能吃東西,沒吐,就是吃的少,鹹菜鹽放多了他也吃不出來。至於劉慶江,被老婆關在屋內,看不到人影,路過門口的時候,好像家裏沒人似的。
這也才過去不到五天。
這天晚上,何邵元剛從徐寡婦家裏出來,喝了不少酒,也品嘗了女人的滋味。他跟徐寡婦已經好了半年多了,都是單身,也沒什麼忌諱,結婚證那麼麻煩就不搞了,平時有空在一起睡一睡,算是人的日子。
村東西間隔着一座石橋,有年頭了,這底下的河水是村裡人賴以生存的根本,雖然有自來水,可免費的河水,不用白不用。何邵元一邊走,一邊摸褲襠,還意猶未盡的舒服,這裏沒人影,他也不怕丑。
還沒上石橋,河邊的一個東西吸引住他了。
月光下,像是個麻花子。能有那麼大的麻花?他直不楞登的朝前瞅着,兩腿自覺的走過去。
這簡直和麻花一個樣,但不是麻花,半透明的,看不清是什麼。
他折斷路邊的枯樹枝,過去搗了搗,還很有彈性。
再仔細一看——上面有個人頭!
不錯!是人頭!
何邵元頓時酒意全消,口乾舌燥,兩腿不聽使喚了。
是人?
對,是人,只是身體被拉長了,而且全都扭曲在一起,像個半透明的麻花,只不過是肉色的。
頭成了橢圓形,有眼珠子和鼻子,還有嘴巴、耳朵,全都變了形,彎彎扭扭。
“啊……啊……”他驚恐的叫,聲音叫不大,嗓子眼彷彿被堵住了。
河面的波紋還往‘麻花人’身上涌。
他驚恐又賣力的叫着:“啊……嗯……額……啊……啊——啊!!!”
這裏距離徐寡婦家不遠,只有二三十米,徐寡婦披着褂子過來,她認得何邵元的聲音。
“老何。”
…………
“啊!!!!——”
半夜,女人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村莊,這是又出大事了。
村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四五十號人都跑了過來,除了年紀大動不了的,全來看熱鬧。
石橋上站滿了人,劉安路也在。
何邵元坐在石橋的墩子上,抽着煙,手指顫抖。
還是劉慶文說話厲害:“慶安!慶業!你們兩個把那玩意兒給撈上來,看看到底是什麼?!”
劉慶業虎虎的,沖在前頭,拿個手電筒一照,完全僵住了。
後頭跟着老四劉慶安,他喊:“慶業!發什麼呆!跟我拽上來!”
可是,等他自己看到那東西的樣子后,也愣傻了,這是個死人吶,還是扭曲的死人,可就算是這樣,他也認得出這個死人是誰,是老三劉慶江,多少年的兄弟了,怎麼可能不認得。
“二哥……二哥!!”
老二下了石橋坡:“弄啥呢?讓你們拖上來,就那麼難啊?!”
“是三哥。”老四緊張的說。
石橋上,老三的女人趙梅當場就昏了過去。
這真是越鬧越亂,人怎麼就死成這個模樣了,不是在家裏么,又是誰給擰成這個樣子的。
兄弟幾人看着露出河面一半的屍體,心有餘悸。
後來,他們幾個人用扁擔和木板捆了個架子,把屍體抬到了祠堂,一路上,那叫一個臭氣熏天,屍體上全是蒼蠅。
而先一步趕到祠堂的人看了被挖開的墳地,告訴老二,說骨頭都在外面,一節一節的,問要不要給埋回去。劉慶文發狠話,必須埋!馬上埋!
這還真中了劉慶文本人的話,死了就出殯,可他不敢這麼做,人死的像個怪物,要是辦喪事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得問究竟,消息就傳出去了,到時候警察過來問死因,那多年前的事情不就翻出來了么。
不成,出殯還出不了了。
老四要去找人,找吹打班子。
“不許去。”劉慶文說話很冷。
劉慶安說:“二哥,你糊塗了吧?三哥走了,我們不給他送送?”
“不準。”
“為啥?死者天大,你咋想的。”
“不準就是不準,現在你跟慶業出去弄點柴火,把人給燒了。”
“燒了?!不送就燒?沒這個道理啊。”
“我說燒!你要是不想被抓走槍斃,那就燒!快點燒!”
二哥一言九鼎,沒法子,只能燒,反正趙梅那女人也坐不了主。
他們燒死人,把村裡人都趕走了,只留下少數的幾個,一把火就完事,乾乾淨淨。至於老三是怎麼死的,也不用追根究底,這事可能越往深處越麻煩。
“二哥,三哥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啊,你堵住‘門’堵不住‘窗戶’。”
“我正尋思這事呢,明天把人都叫到我家,好好說說這件事。”
“咋說?”
“就說人是趙梅殺的。”
“誰信呢,趙梅那軟柿子,能殺人?除非她瘋了。”
老四這一句話,還提醒了劉慶文,他吸了一口煙:“你說的對,她就是瘋了,這兩天你看着她,別讓她出門,回頭我把她送走。”
他們蹲在祠堂西邊的田埂上,看着那頭火光熊熊,只希望這件事就這麼了了。
老四還是說了那句話:“會不會是那婆娘的鬼魂作祟?”
劉慶文說:“你怎麼跟慶華一個屁樣,還鬼魂,真特么能扯。你長那麼大,你見過鬼了?”
“我這不是懷疑嘛。”
這時候,劉慶華瘋跑了過來,臉色慘白:“二哥!”
“咋呼什麼?有話說,有屁放。”
“燒不死……”
“燒不死?你吃屎了你。”
“不是不是,是燒不壞。”
劉慶文拍拍屁股站起來,扔掉煙頭:“胡說,多架點樹枝樹葉,能燒不掉?”
“真燒不掉,不騙你。”
三人快步走向祠堂門口,屍體被架在一米多高的樹枝架子上,火光包圍着它,可麻花屍體完好無損,就像在燒一塊鐵。
“熄火!”劉慶文命令道。
等火滅了,他硬着頭皮去碰死屍,居然還是涼的。
冰涼冰涼的。
猛然!
麻花死人的眼珠看向這邊,因為角度原因,黑色瞳孔只能看到一丁點,大片都是雪白的眼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