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長嫂的第十一天
回去之後,宋綿思就把這事告訴了林賀成。
林賀成眉頭皺了皺,“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宋綿思壓低聲音道:“我想把宋漢文抓起來,就是不知道要用什麼罪名好。”她要對付宋漢文不是沒有辦法,一個流氓罪就足以讓宋漢文坐牢十幾年了,可是投鼠忌器,為了宋漢文犧牲自己的名聲不值得。流氓罪說出去到底不好聽,傳到別人耳朵里,不知道要被編排出什麼閑言碎語。
宋綿思不畏懼人言,但有更好的選擇的話,為什麼要自找麻煩?
她想了想,突然想起上輩子的一件事,上輩子她和宋漢文見面后,被宋漢文引着朝着其他縣城去,那時候的她雖然還沉浸在被強迫結婚的痛苦之中,可到底腦子是警醒的。從宋漢文着急和心虛的態度中發現他的問題,半路上就想跑,結果卻挨了宋漢文一個磚頭,那磚頭打得地方正是要害,宋綿思一下就沒了命。宋漢文發覺她死了后,嚇得慌忙就逃了,他身上帶了十張大團結,靠着那十張大團結,宋漢文躲在其他縣裏,直到發現沒人把她的死和他聯繫在一起,才偷偷回來。
“他身上可能會攜帶十張大團結。”宋綿思猛地抬起頭來,說道。
“十張大團結,這可不少錢。”林賀成皺起眉頭,“他哪裏來的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很可能是我大伯給的。”宋綿思眼眸晦暗,她是真不知道她和宋紅中一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是貪財,也少有人會心腸狠毒到要把自己的侄女賣了,還是專門掏錢找人把她賣掉。彷彿生怕她的命不夠慘一樣。
林賀成面色沉了下來,他想了想,道:“這件事交給我吧,你就別管了,我有辦法治他。”
宋綿思這回沒有拒絕,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婉拒好意,什麼時候該接受好意。宋漢文怎麼說也是個成年男人,男人和女人的體力本來就存在着差異,尤其是鄉下地方種田的男人,那力氣更是不小,宋綿思這輩子都沒幹過什麼農活,頂多就是在農忙的時候幫她爹娘割過草。要是宋漢文發瘋,來個魚死網破,那她這條小命可能就保不住。
“麻煩你了,賀成哥。”
林賀成摸了摸她的頭髮,轉身出去了,宋綿思耳根泛紅,她伸出手摸了下剛才林賀成摸過的地方,嘴裏低聲嘟囔:“這算什麼啊,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宋綿思覺得這男人的心思也深啊。
當天晚上。
宋紅中家吃完晚飯後,兩口子就進了屋子裏,柳紅花道:“紅中,這事宋漢文那崽子能辦好嗎?昨晚上可就沒辦成。”
“你就放心吧,宋漢文這傢伙心思活,再說了就算不沖別的,沖老子給的一百元,他都得給我辦成了。”宋紅中抽着粗煙,沙啞着嗓子說道。
柳紅花臉上露出肉疼的神色,“那可是一百元啊,十張大團結,咱們家好不容易靠着賣掉那牛棚里的金條才能有這麼多錢,好傢夥,一下子就沒了。”
“要死啊你!”宋紅中急忙撲過去捂住柳紅花的嘴巴,他朝窗戶外張望了一眼,確認沒人後趕緊把窗戶關上,黑着臉對柳紅花道:“咱們家閨女都說了,這事不能外傳,你說這麼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不是?”
柳紅花這才有些后怕,但她還是嘴硬,道:“叫別人知道了也沒什麼,誰能知道咱們家的金條是怎麼來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宋紅中哼了一聲,道:“你當大隊裏就沒聰明人,要是有心人把金條和牛棚先前關的臭老九聯繫到一起,他們能不知道那臭老九是怎麼死的?行了,這事以後可別再提了。”
柳紅花這才閉上嘴巴。
宋紅中抽着煙,朝着外頭看去,等着好消息傳來。
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大晚上,家家戶戶都睡下了,間歇傳來幾聲狗吠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打鼾聲。
宋漢文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鬼鬼祟祟地來到老林家後院,他踩着石頭窺視後院的情況,兩間屋子都是黑燈瞎火的。
宋漢文清了清嗓子,學着貓叫了三聲。
屋子裏,宋綿思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新如擂鼓,天一黑的時候,林賀成就出去了,她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雖知道林賀成有勇有謀,可也難免會擔心出什麼意外。
“喵喵喵——”宋漢文見屋子裏沒動靜,又忍不住叫了幾聲。
他叫完后,還踩上石頭往院子瞧,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屋子裏還沒動靜?難道宋綿思又放棄了!
身後不知有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漢文不耐煩地甩開那人的手,道:“別煩我,老子正忙着呢。”
他剛說完這話,身體突然僵住,回頭看去,林賀成扯着唇角冷笑着看着他,就在宋漢文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時,林賀成一拳頭打在他的眼睛上,而後反手將他按在牆壁上,腳朝着他的腰踹去。
一聲慘叫聲和抓賊聲同時響起。
左鄰右舍本來都睡下了,聽見抓小偷的聲音都紛紛起來了,披着衣裳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在鄉下地頭,最令人討厭的還不是二流子,而是賊。二流子頂多就是不幹活,賊卻是眾人恨之入骨的,試想一下,老百姓一年到頭辛辛苦苦種田才掙幾個錢,一旦被賊把錢或者糧食偷走,那就等於一家子一年都白忙活了。這還不止,保不齊還得出人命。
這話可不誇張,就拿林家的鄰居老陳家來說。
老陳家以前就被偷過,那是79年的時候,老陳家大兒媳婦要生孩子,偏偏不知怎麼回事孩子生不下來,血流不止,大隊隊長忙讓他們準備錢把人送去縣城醫院。可等陳大娘去掀開被褥拿錢,卻發現錢不見了。他們陳家兄弟六口,每年攢下來的錢都捏在陳大娘手上,足足有小兩百。
錢一丟,等籌錢把人送到醫院去已經晚了,一屍兩命。
打那之後,陳大娘心中是既懊悔,又痛恨那該死的賊,因此,聽見有人喊抓小偷,她立即抄起廚房的擀麵杖就跑出來,“賊在哪裏!”
“這兒呢!”林賀成高聲喊道。
他鬆開壓着宋漢文的手,宋漢文立即就想跑,迎面就是陳大娘的擀麵杖,緊接着眾人的拳頭和腳都紛紛招呼了上來。
“啊,救命啊。”
“別打,別打,我不是賊。”
宋漢文是抱頭鼠竄,疼得齜牙咧嘴,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隙能夠鑽進去。
宋紅中和柳紅花隱約聽得吵吵嚷嚷的動靜,兩人坐起身來,互相對視一眼,難道說宋綿思和宋漢文逃跑被抓了,這也好,這下子宋綿思就是名副其實的破鞋,是要抓出去遊街的。
“趕緊去瞧瞧。”柳紅花笑得合不攏嘴,穿上鞋,就急着出去。
夫妻倆剛出門就碰見隔壁趙大娘了。
柳紅花故意說道:“趙大娘,那邊那麼吵,是出什麼事了?”
“我哪知道出什麼事,咱們過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趙大娘語氣很是不客氣,風風火火就要往那邊趕過去。
“聽聲響像是林家那邊傳來的,該不會是棉思鬧出什麼事來了吧。”宋紅中意有所指地說道。
趙大娘愣了愣,她還沒開口,旁邊聽八卦的人問道:“棉思能鬧什麼事啊。”
“這就不好說了,那閨女心氣高着,之前還說不肯嫁,要是鬧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出來,我們可沒臉見祖宗了。”宋紅中搖頭嘆氣,彷彿為這個不懂事的侄女發愁一樣。
眾人面面相覷,見不得人,莫非是宋綿思跑了?
這可不得了。他們大隊多少年都沒出過大事,眾人連忙加快腳步,朝着老林家趕過去。
一到地方,眾人就瞧見宋綿思站在林賀成旁邊。
而且大隊隊長林保家也在這兒。
柳紅花眼睛一轉,故意高聲道:“好你個棉思,你竟然做出這麼臭不要臉的事。我們宋家沒有你這個不要臉的子孫!”
她的高聲咒罵,招惹來眾人的視線。
柳紅花正心中得意時,就聽見宋綿思軟糯遲疑的聲音:“大伯母,您這是在說什麼啊。我做了什麼事了?”
“你還想否認,你都被人抓了個正着了。”柳紅花嘲諷道,“你這個破鞋真是丟了我們宋家的臉。”
“什麼破鞋不破鞋的。”洪秀黑着臉說道:“她大伯母,做人留點兒口德,人家林家抓了個賊,關棉思什麼事。你這個大伯母當的也真是能耐,事情啥樣都沒搞清楚就罵自己侄女。”
抓賊?!
柳紅花和宋紅中都愣住了。
兩人朝着角落裏抱着頭縮着的人看去,那人膽戰心驚回過頭來,一張臉被打得鼻青臉腫,但還是依稀可以認出這人不是別的人,正是宋漢文。
宋紅中呼吸急促,怎麼宋漢文沒把人帶走,反而被當成賊抓起來了!
“我們漢文不是賊!”宋漢文的老娘趙春燕跑過來吵嚷道,“他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們把人打成這樣,我要去報警,叫警察把你們抓走!”
常言道,上樑不正下樑歪,有個把兒子當心肝一樣寵的老娘,才會有宋漢文這種遊手好閒,心眼歪的兒子。
林保家黑着臉,“他就是賊,大半夜的他跑到人家院子下蹲着,不是來當賊,是來幹嘛的。”
“那指不定是來偷情的。”柳紅花陰陽怪氣說道,眼睛還滴溜溜朝着宋綿思看去,意思很明顯,宋漢文偷情的對象就是宋綿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