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舒冉緩過來那會，天也開始暗了下來，微微透着黃昏的紅。小巷裏，少年模樣的亂步揉了揉酸了的肩膀，委屈的控訴了舒冉一眼，卻又被小姑娘哭的通紅的眼睛和無精打採的模樣憋了回去。

這樣的小姑娘太讓人操心了，果然小姑娘沒有亂步大人是不行的。

亂步想了想又有點生氣，氣小姑娘在十年後竟然防着他直指敵方，深入敵人的大本營，根本沒準備讓他幫忙。

還有說好的彈珠汽水也沒拿來！

亂步看小姑娘已經差不多宣洩完畢，忍不住哼唧一聲發泄不滿，下一刻就感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落到他胸口。

這是……撒嬌？

哭累了之後，舒冉大腦漲漲的，思維就像是短路了一樣，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當她意識到亂步身上的小披肩上全部都是她的淚水和鼻涕時，舒冉……

縮了縮腦袋換個地方靠着。

於是小姑娘將頭向下移了移，頂在亂步懷中。

因為信任的人在身邊，緊繃了許久的精神總算放鬆下來，十年後的身體給舒冉帶來的情緒干擾的副作用也在這一發泄中消散，隨之而來的是侵入精神的困意。

此時一個溫暖的掌心放在了還在打着哭嗝的小姑娘的頭頂，那溫柔的力度帶給舒冉極大的安全感，舒冉無意識的蹭了一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所在是太累了。

福澤諭吉收回放在小姑娘頭頂的手，把鬧騰了亂步一下午的小姑娘抱了起來。

輕了。

這是福澤諭吉的第一感覺。

自上次舒冉昏迷一個月後，那期間好不容易恢復的體重又掉了下來，整張臉全靠着嬰兒肥撐着，臉色因為剛剛哭過一場的原因顯得紅撲撲的，顯得瘦弱又可憐。

這麼晚沒回去，與謝野那邊又要擔心了。

養着三個小朋友的福澤諭吉深深地嘆息。

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最終是被抱着回去的，然而那時舒冉已經精神不濟的昏睡過去，醒來時天色才是朦朦亮。

手機不在，周圍也沒有鐘錶一類看時間段器械，舒冉趴在窗檯盯了一會，直到黃昏最後一絲光線被吞沒，舒冉才確定，她不是睡到了清晨，而是睡過了白天，現在才是夜晚休息的時候。

剛剛睡醒的舒冉伸了一個懶腰，磨磨蹭蹭的趴回被子裏，閉上眼睛，拉燈。

雖然感覺睡得時間夠長了……不過沒關係，她還可以繼續接着睡。

閉着眼睛的舒冉，呼吸在黑夜中緩緩起伏，周圍太過安靜，但是與在十年後的安靜不同，仔細聽，這裏可以聽到窗外遠處行人的喧鬧。

而在十年後，無論什麼樣的環境，哪怕她是知道夜晚睡着也不會有危險，但是身體裏有股陌生的情緒時刻在衝擊着自己，真是一刻也放鬆不能。

房門被換換打開，並沒有發出多少聲音，舒冉蜷縮在被子裏的頭抬起，眼睛看向來人。

來人發覺到舒冉的動作站在原地頓了頓，現在天色並沒有完全暗下來，不過窗戶前的帘子似乎是被打開過，與謝野晶子沒有馬上打開燈，而是小聲的問了一句。

“醒了？”

“嗯。”舒冉應了一聲，拉起被子，蓋住眼睛。

燈被打開了。

過了一會，舒冉適應了光線，從床上坐了起來，接過小姐姐裝有溫水的杯子。

“晶子姐。”小姑娘在撒嬌。

哭了那麼大一場，再好的嗓子也沉啞了不少，與謝野那杯水來的及時，讓剛醒憊懶的小姑娘緩解了喉嚨的乾澀。

被小姑娘軟軟的聲音喚着，與謝野晶子之前在隔壁房間自己憋出的再多的氣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更何況十年後這一切的發生都不是小姑娘的錯。

那時小姑娘打電話到偵探社，還是她接的電話，可是當時的她不記得小姑娘了。

想到這與謝野晶子就是一陣自責，而舒冉也彷彿看懂了她的自責，跪在床邊，手臂軟軟的環在與謝野晶子的脖頸上，聲音也還是軟綿綿的：“都是祁舒苒的錯啦。”

“嗯？”苒和冉字發音相同，與謝野晶子一時沒聽懂舒冉的意思。

舒冉輕笑一聲，把晶子小姐姐的手拉出來，先寫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寫了十年後她的名字，又點了點第二個名字。

“這雖然是十年後計劃所需的關鍵，但也都是她的惡趣味，虧我還那麼相信她，被坑慘了呢。”

這話是實話。

舒冉沒想到祁舒苒與她本身的性格相差那麼大，祁舒苒與其說是十年後的她，不如說是平行世界的她。

誰能想到，原本誠實的自己不僅會騙人，騙得人還是十年前的自己。

不過舒冉也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他和姐姐相處的時間畢竟還少，剛剛相認，感情只停留在小時候那些記憶上，那封信是為了刺激她，而那封信的內容和在以異能構造的書裏面看到的景象都不能算是真的。

至少有一半是拿來坑她的。

舒冉不得不思考那本【書】的存在和她自身的本質。

十年後她自己無聊的時候整理過思路，再加上平行世界白蘭所說的她自己，那個叫凜的女孩，還有十年後白蘭對她詭異的態度……舒冉抓住了一些虛虛實實的線索，但是還無法把它們串聯起來。

不過這件事情不急着現在去解決，舒冉安慰着與謝野晶子，給她講了講十年後的一些經歷，好讓面前這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女放下心。

而且亂步一定會把他看出來的部分告知社長和與謝野晶子，亂步說話超真實，一定會把其中的殘酷一五一十的敘述出來。

不過好在從頭到尾也只有最後一步與白蘭對立的時候危險了點，除此之外要不是因為陌生情緒干擾的她腦子疼，還挺好的。

與謝野晶子把舒冉給她講的和亂步早上所敘說的對比了一下，發現八九不離十：“那她真的可以復活嗎？”

舒冉知道與謝野晶子說的是祁舒苒，於是點點頭：“我把裝有那個身體所產生的死氣之火灌注的匣子和其他貼身物品提前給了姐姐……十年後的姐姐，如果沒什麼意外，十年後我的家族會找到祁舒苒的。”

但是空間這個東西舒冉是真的不了解，這其中也幸虧祁舒苒體內的空間系異能，相信異能會保護她的。

而且空間內還有一個金燦燦裝滿了能量的杯子，空間地下也有黑漆漆比太宰黑泥還要黑的一層富含巨大能量的不明物。

雖然祁舒苒蘇醒之後身體肯定會縮上那麼一節，但是只要能活着，身高什麼的後天還是可以生長的。

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完全不知道祁舒苒已經不小心漏到了其他時間的舒冉默默的不去想這些。

才不是計較祁舒苒坑了她的那些呢。

與謝野晶子聽舒冉講完這些放心了不少，更沒計較舒冉最後神來一筆拿刀捅自己的行為，而是語重心長的來了一句：“森鷗外不是好人。”

舒冉極快的反應過來，亂步應該把十年後她屬於港口Mafia的事說了出來，晶子姐這是再警告她要遠離醫生呢：“我知道。”

醫生距離好人這個稱號差的不止十萬八千里，更何況他現在還是黑手黨的首領。

舒冉回應的太快，與謝野晶子反而更加不放心的臉色凝重起來。

“你不知道，他……”與謝野晶子不知道怎麼說，那年在戰場上森鷗外利用她的異能妄圖打造一批不死軍隊，只要不是直接死亡的戰士，皆可以利用她的異能恢復。

但是身體可以恢復，戰士的精神在一次次瀕死中晦暗，在無望的戰爭中一次次拼殺，最終崩潰。

她無法忘記，那個不想被她的異能治療的士兵，那個一心求死的士兵，那個說她是魔鬼的士兵，那個見到她就像殺死她的士兵……

如果不是社長，她將會在四年前被迫加入黑手黨，成為森鷗外那個混蛋手下任人擺佈的棋子。

與謝野晶子擔心舒冉，聲音大了些，不過她還記得舒冉剛醒，語氣還是有點克制：“他不在乎人命，也只會利用你的感情，利用你的異能，若你一招不慎，連死的原因都不知道。”

“別激動啊晶子姐，我知道醫生他在利用我，”舒冉按住了與謝野晶子的手，“但不可否認，在我最迷茫的時候，是他救了我，還給了當時一無所知的我一個住所。”

“那是因為……”那混蛋看中了你是個蘿莉啊！

還是個有用的蘿莉！

“我一直很慶幸，我有利用價值，晶子姐，有句話說出來雖然很殘酷，但是卻很真實，”舒冉注視着與謝野晶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緩緩的說，“沒有價值的人，便沒有存在的意義。”

“……這是他教給你的？”與謝野晶子面色陰沉，“生命的意義不是他人可以決定的。”

“生命可以重達千鈞，也可以渺小如塵芥，單看它所擁有的價值，若那人只能弱小的被擺佈，為他們嘆息的，不過是一聲殘酷罷了。”

白熾燈燈光打在橘發少女的臉上，那張熟悉的面孔冷漠的極為陌生，與謝野晶子愣住，心裏發冷：“你是說弱小的人就該死嗎？”

“晶子姐，你對弱小的定義是什麼呢？”舒冉並沒有回答與謝野晶子的問題，而是反過來淡淡問道。

“普通的，沒有自保之力的。”

“哦。”還真是簡單啊。

其實對於晶子姐來說，生活在和平年代有喜怒哀樂的善良人們，亦或者偶然間看到的奄奄一息的陌生人，只要重傷在她面前，她都會去救吧。

與謝野晶子見舒冉眼神發散，一看就是在走神，心裏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努力活着的你，對他人的生命不屑一顧，只注重利用價值。”何等的諷刺。

“但是你不是這樣人，”與謝野晶子話音一轉，讓舒冉不由自主的看向她，“你也會悄悄的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會震懾不守規矩濫用禁品的人，會和亂步先生一起破除案件，會拿着委託單小心翼翼的把委託者丟失的貓抱回來，會寧願帶着一身傷在外面躲藏，也不願給偵探社帶來一絲危險。”

而森鷗外那個人。

“他是個很可怕的人，你不要被洗腦了，他把感情放在人的價值內，然後榨乾這一切，他不值得你信任。”

“而且他還是個死蘿莉控，那時候你還小，他會很噁心的假惺惺對你好，你現在年齡過了十二，他關注你是因為你擁有破壞力極大的異能！”與謝野內心半點都不想提起森鷗外這個人甚至想到了都會恐懼，噁心，但還是忍住極度的不適告誡舒冉，“以你的能力，哪怕那個人救過你，你也應當早就報答了這份恩情。”

“……是的，我知道，”這種事，她早就知道了，舒冉不反駁與謝野晶子的話，但是這不是單純的救命報恩的事，不過晶子姐對醫生的怨恨和絕望濃郁的讓她都感到壓抑，舒冉將這份疑點埋在心裏，“晶子姐是因為擔心十年後我加入了港口Mafia才這麼著急吧。”

一下子被點到正題，與謝野晶子應了一聲。

最初確實是因為這個着急生氣心慌，誰不知道港口Mafia現在的首領是森鷗外。與謝野晶子見舒冉不慌不忙的淡定模樣，有一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錯覺。

呸，她在想什麼！

“亂步沒說祁舒苒，十年後、也是平行世界的那個我是港口Mafia的首領嗎？”

“……首領？你？！”

“祁舒苒需要接手一個外地的勢力，那時的港黑正好需要一個領頭人，這是他們兩拍即合的決定，醫生……森醫生利用祁舒苒的感情讓祁舒苒接受並承擔港口Mafia的責任，祁舒苒也利用了醫生對她的感情順利越過日本政府掌控一個大組織來佈局。”

“……這樣嗎？”與謝野晶子恍惚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那他為什麼同意你成為港口Mafia的首領？”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舒冉飛快的回答：“唔，他把自己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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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考試通過，等我這個月末考完第二次場筆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