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我不給,你不能搶

第七百四十九章:我不給,你不能搶

大遼皇帝耶律賢從上京來了。闌

陪同他一起來的,是曾經的大遼最為位高權重的軍事統帥耶律洪真。

耶律洪真已經很老了,近二十年沒有出來理事,但並不代表着他的影響力便降低了。

不管是在皇族,還是在軍隊,抑或是貴族元老之間,

他的影響力,仍然極其強大。

只要他不死,便沒有一個人敢忽視他的存在。

可即便是如此,也沒有人認為這一次與太后的爭鬥,他們一定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這十幾年來,承天皇太后將自己的影響力滲透到了大遼的方方面面,威信無與倫比。闌

哪怕現在耶律隆緒耶律辯機等人掌握了軍權,

哪怕耶律環耶律升這些權臣都閉上了嘴巴準備作壁上觀,

哪怕耶律珍已經死了,

哪怕耶律洪真拖着快要進棺材的身軀,吊著最後一口氣來到了析津府,

在很多人看來,最多也就是平分秋色。

不說別的,單說現在駐紮在析津府的由孫朴率領的一萬屬珊軍,便足以震懾所有人。

更不用說,還有駐紮在中京的郭解率領的五千重騎,闌

慕容沖慕容沖兄弟主管的匠師大營。

不要認為匠師大營由匠師兩個字便輕視他們,

在大遼,匠師營一向便是軍管,所有的匠師以及他們的親人,都被編為了軍戶,他們既是匠人,又是軍人,而他們的主將,便是慕容沖與慕容超兄弟。

而火炮、火藥這些東西,便是由他們生產的。

而這兩樣東西,一向便是太后的禁臠,外人根本就插不進手去。

風依然很大,地上的積雪已經掩過了腳踝,屋檐之下,已經垂下了長長的冰棱,

析津府的氣氛,卻比這寒冷的天氣,更要凝重幾分。闌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耶律賢已經到了析津府外,而且正準備上山去晉見太后,可是析津府的官員們,卻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出城去拜見皇帝。

皇帝在山下駐紮了一夜,析津府城之中所有的衙門燈火也都亮了一夜,但卻沒有一個官員敢出城。

而守城的官兵們,沒有得到上司的任何指示的情況之下,也只能戰戰兢兢地到點便關上了城門。

這等於是將他們們的皇帝關在了城外。

讓析津府中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長氣的是,皇帝似乎也忘記了他們,並沒有派人來召見人附着,這讓他們避免了抗旨不遵的罪名。

在這一點上,皇帝也是極其聰明的。

給了雙方珍上都很體面的台階,闌

將來見面,也不會太尷尬。

智慧的人,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忘了今天的事情,

那麼大家還都是明君與賢臣。

真要是捅破了這張紙,以後還怎麼相處呢?

心裏都會有疙瘩的。

皇帝上山了。

耶律洪真也上山了。闌

皇帝孤身一人。

耶律洪真也只有八個抬着暖轎的轎夫。

皇帝和耶律洪真不像是去與太后討價還價的,反而像是去請罪的。

這反倒是讓析津府上上下下鬆了一口氣。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飄杵,這可真不是說著玩的。

太后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這些年來,滅亡在她手裏的部族、家族數以百計,而人,則要以萬為單位了。闌

耶律隆緒他們的行為,很顯然已經觸碰到了太后的禁忌。

當蕭若水單人獨騎逃回析津府的時候,這裏的所有人,都認為要爆發內戰了。

前方大敗之餘,又內戰爆發的話,大遼只怕來日無多,析津府這裏有不少人已經開始與宋人聯絡了。

南京道,本來就是大遼經濟最為繁榮的所在,也是漢人世家最多的地方,當然,這裏也是與大宋聯繫最為緊密的地方。

誰家在對面,還沒有一點小勾當呢!

不過當皇帝表現出這樣的態度的時候,大家又都覺得,內戰似乎是打不起來了。

所有人都翹首以盼。闌

只要皇帝從山上平安下來了,那這場兇險,自然就會化解與無形了。

所有人都不想多年以前的一幕重演。

那一次太后與林平的爭鬥,死的人太多了。

耶律賢站到了那幢木屋的外頭,

他看到了孫淳站在門外,看那模樣,似乎是在等着他。

不等孫淳說話,耶律賢已經是一撩袍子,不通一聲便跪倒在雪地里。

這一舉動,倒是讓舉步上前正要恭迎聖駕抵達的孫淳給看呆了,眨巴着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側走幾步,避開了正面,這才叉手齊眉,深深躬下了身子:“陛下,您這是幹什麼?”闌

“還請孫侍郎回稟母后,就說兒臣前來請罪了!”耶律賢看着孫淳,郎聲說完這句話,便伏下了身子,雙手交疊,放在雪地之上,額頭觸地。

孫淳手足無措,就算他智計百出,但委實也沒有想到面對的會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他只能轉身,一手撩着袍子,快步向內里跑去。

蕭綽正在看一個小冊子,

那是孫淳給他弄回來的,據說是宋朝那邊的科學院正在編寫的天工開物的一些內容。

與早先公開印刷刊行天下的農政全書不一樣的是,這本天工開物就要神秘得多了,孫淳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找到了一些據說是從科學院裏弄出來的殘稿。

聽到了孫淳的回稟,蕭綽笑了起來,收起書本,道:“皇帝從小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走吧,去迎迎。”闌

“太后,安排到若愚堂嗎?”孫淳問道。

“不,去守拙堂吧!”蕭綽微笑道:“皇帝以為今天他會面臨一場艱苦的談判,那麼我們就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吧!”

孫淳冷笑道:“太后的深謀遠慮豈是他們所能猜度的,太后,我現在最想要看的,就是他們在與您交談過後,臉上那種不敢置信卻又欣喜若狂的表情。我還想看看,沒有了太后這枚寧海神針,他們如何拾掇眼下的困局,我還想看看,等到宋軍越過黃河,越過歸義城,一路殺過來的時候,他們又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模樣!”

“他們與我當年一般的自信,都認為自己絕對能力挽狂瀾,能戰勝最為強大的對手,可事實證明,我錯了。”蕭綽道。

“太后,或者若干年以後,他們被宋軍殺得抱頭鼠竄的時候,又會來尋您,想要託庇在您的羽翼之下呢!”

“別人或者有可能,但皇帝不會!”蕭綽一邊往外走,一邊道:“皇帝與他的父親一樣,自信而且很驕傲。真有那一天,他寧願死,也不會去乞求我的憐憫的!”

踏出門外,看着依然跪伏在地上的耶律賢身上,已經覆蓋上了一層白雪。闌

“皇帝,這是做什麼?起來吧!”蕭綽站在傘蓋之下,澹澹地道。

“母后,兒臣前來請罪!”耶律賢直起身子,雪簌簌落下。

“皇帝何罪?如果真說有罪,也是本宮!”蕭綽道:“南征是我一力堅持,任命耶律珍為主帥也是我的意思,所有的戰略,都是我親自參與並同意了的,皇帝並未參與。”

“兒臣既然是大遼的皇帝,這責任,便該兒臣來承擔。”耶律賢大聲堅持道。

蕭綽沉默了一下,點頭道:“皇帝今日就是為此事來的嗎?”

“除了這件事,也想來給母后請安,自從南征開始之後,兒臣已經有年余沒有見過母后了,甚是想念!”

蕭綽一笑,抬頭看着稍後方那間大大的暖轎:“親王也是想念本宮,所以才陪着皇帝一起來的嗎?”闌

暖轎帘子被一隻枯瘦的手掀開了一半,露出了與骷髏也差不了多少的一張臉,耶律洪真笑道:“太后,多年不見了,你還是當年那般模樣,我卻是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兒了,想趁着閉眼之前,再見你一面,與你說說話,聊聊大遼的未來。太后不會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要求吧?”

“親王這是在責怪本宮一直沒有去看望您了。”蕭綽道。

“不敢,太後日理萬機,我只不過是一個將死的閑人而已。而且逢年過節,太后的禮物都沒有斷過,我的兒孫,一個個也都位高權重,我怎敢埋怨?當真是因為人快要死了,所以就特別念舊,也特別放心不下身後的事情,小輩們做事不牢靠,所以才想來見見太后!”

“行,既然來了,那就好好談談吧,正好,我也想與你們好生說說有些事情!”蕭綽轉身,向內行去。

守拙堂內。

地龍被燒得極暖,屋內溫暖如春,相距四五步,厚厚的軟墊鋪在地上,踏進屋內的蕭綽也不多言,逕自坐到了左邊。

耶律賢又些發怔,直到蕭綽指了指自己的對面,他這才反應過來。闌

一直以來,都是蕭綽居上首,

而今天,蕭綽竟然讓他與自己平起平坐。

猶豫了片刻,耶律賢還是盤膝坐了下來,四名侍衛抬着耶律洪真也走了進來,將其放在了耶律賢的背後。

而孫淳,則跪坐在了蕭綽的身後。

蕭綽盯着耶律賢目不轉睛地看着。

耶律賢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直到一隻枯瘦的手放到了他的背上,他才勉力讓自己鎮定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勇敢地與蕭綽對視。

“真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蕭綽輕嘆道。“皇帝,你知道嗎?你親自來了,而且對本宮依舊執禮甚恭,我很高興。只是你帶着親王來,卻又讓本宮不太高興。”闌

“太后可以當我是一個死人!”

蕭綽沒有理會耶律洪真,接着道:“是你的,終歸都是你的。但是皇帝,有些東西,我想給你的時候,自然會給你,我不想給你的時候,你便不能搶,更不能想着要脅迫於我,這樣,會適得其反的,你知道嗎?你以為耶律隆緒他們掌握在了南方的軍隊,便能讓我心有所懼嗎?當真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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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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