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夢仙山（下）
走出幾步，便遠遠看見一個瀑布，水流呼嘯而下，在陽光照耀下，從山巔崖頂披落一道道銀鏈，或大或小、或遠或近，視線所及，粗粗一數已不下十數條好不壯觀。WENXUEMI.CoM
瀑布之下分成數條小溪支流，川流不息。一道溪澗傍着道路流至腳邊。
凌雲山有五峰，坐落方圓數十里之地，壁立千仞，懸崖陡峭，高聳入雲。
這坡度，即便是個壯漢，攀爬起來也着實不易，更何況是對於羅凡這樣大小的孩童？方走上一會，他已氣喘吁吁，累的不行，拖拉腳步慢慢停了下來，朝老道士的背影喊道：“我走不動了，你法力那般高，直接飛上去不就好了，何苦要受這不明不白的累？”
那老道士也不生氣，似乎是早料到他會這麼一問，淡淡一笑說道：“這上天入地的法術自然是有的，但不能直接帶你上山。倘若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未待羅凡答應，老道士便接着道：“我凌雲一脈創派至今已三千餘年，個中法術精妙無比，其中是以《乙天劍陣》和《凌雲九嘯》冠絕天陸，根據這兩套劍訣衍化出來的心法口訣亦是多不勝數，妙用無窮。你還未入道，根基尚淺，若是教你太過玄奧的法術反而會使你誤入歧途，影響你將來的成就，今日便教你一套最實用也最為簡單的《浮影身法》。
羅凡聽得雲裏霧裏，似懂非懂得點着頭。看到老道士展開身形，說道：“觀我腳下，我跨一步，你便學一步。”
說著，輕輕邁出，卻見腳下似是雲霧繚繞，步伐極小但人卻在數丈之外，看的羅凡驚奇不已，興奮地學了起來。
直過了許久……
“不學了，不學了，什麼破法術，怎麼做都不對。老道長你教我些別的吧？”羅凡練上一會，卻沒什麼效果，很快就沒了耐心。
老道士也不生氣，淡淡笑了笑，語重心長道：“天道酬勤，這世間萬物離不開一個‘勤’字。考取功名要勤於讀，尋仙問道要勤於修，動物猛獸要勤於捕，世間萬物都是如此，你年紀尚小，以後自然會明白的。記住我教你的，以後會用的到。”
老道士看着羅凡的眼睛，問道，“你可知我為何要攜你至此？”
羅凡至今雲裏霧裏，哪能知曉？搖了搖頭。
那老道士猶豫了許久，卻嘆了口氣，吊足了羅凡胃口：“哎，時候未到，現在告訴你也沒用，我教你的可以以後再練，我這就帶你上山。”當即青色道袍一展，罩住羅凡踏着虛空朝山頂而去。
等羅凡感覺腳下一重，睜開眼便已在山頂之上，一覽眾山小，空氣中透着淡淡的腥味。
遠處傳來陣陣喧鬧聲，極為嘈雜，沒待羅凡開口，那老道士便率先邁出腳步，穿過山門循着聲響直直而去。
走上沒幾步，視野之處，便見一巨大的天然廣場，熱鬧非凡，站滿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和老道士一樣穿着道袍的道士，有身披金色禪衣威武不凡的和尚，也有人袒胸露乳，**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一臉兇悍，如同一煞神般。
他們頭頂之上，亦或是身邊，皆盤旋繚繞着各種仙家法寶，散發著各種光芒，一看便知俱非凡品。
遠遠看去，似是兩方人馬對峙着。距離太過遙遠，也聽不清那群人在說些什麼。
似乎是一言不合，雙方很快動起手來。
只見一身材魁梧的壯漢，舉起手中大刀朝着一和尚頭頂砍去，那和尚怒喝一聲，身上金光大放，竟毫不畏懼，“鏗鏘”一聲，舉起手中金色禪杖硬是抗住了這勢大力沉的一刀。緊接着，身形向後輕退兩步，嘴角微動，口中禪語輕誦，周身金光流轉，佛光普照，似活佛轉世。將手中禪杖祭起，盤旋着徐徐升入空中，雙手合十，手指間，金光豁然綻放，從原先的一點逐漸變大，最後籠罩住周圍眾人。
“鏗！”禪杖從空中墜下，直直地落在一旁。
和尚背後的光芒漸漸形成一個金色虛影，待清晰一些了，便能隱約看清是位端坐着的佛祖，金光閃耀，讓人不住地生出膜拜的念頭。
佛祖金口開合，梵唱之音流傳而出，憑空出現無數個金光閃爍的“卍”字，砸在另一方人馬身上，修為較差的竟生生給砸得口噴鮮血，一命嗚呼了。
看到這佛法真言威力如此巨大，接連斬殺對方數人，正道眾人無不大呼痛快，倘若身邊沒有敵人，只怕是要拍手歡呼了。
反觀另這邊，雖然都祭起手中法寶抵擋，奈何這“六道無量”真言威力甚是巨大，一時之間，頗是狼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佛法高深的僧人便是與凌雲齊名的空林寺主持——宗寂禪師。
但魔教與正道分庭抗禮這麼多年，高手無數，豈是這麼容易就被打敗的？沒過多久變漸漸得從剛才的潰勢中穩定下來。兩方人馬，你來我往，斗得天翻地覆。
忽然，一嘭血霧從腳邊逐漸升起，不過數息時間便將眾人籠罩在其中。魔教一方對這血霧倒沒什麼反應，反觀正道中人，俱是臉色大變，急忙運起真氣，生出一道道護體罡氣護住周身，一時間，五彩繽紛，好不燦爛。
奈何這血霧無孔不入，又彷彿能侵蝕真氣一般。一時之間，正道眾人身上無不青煙飄散，劈啪作響，沒多久便倒下多人，顯然已是不支了。
見狀，宗寂禪師手中結出法印不斷，口中無量梵音越誦越急，被壓制的金光逐漸升騰起來，隱隱和那血霧形成對抗的形勢。
此時此刻，宗寂禪師身旁的人也沒閑着，紛紛祭起各自的仙家法寶一起抵制這無孔不入的血霧。
一個衣着和羅凡身旁老道士一樣的人猛地一睜眼，大喝一聲，身旁血霧頓時為之一散。緊接着，嘴角微動默念法訣，右手捏成劍訣狀，橫於胸前，向上直指蒼穹，左手緊握着一把赤紅色的仙劍緩緩舉起，至頭頂處，猛地一放，赤紅色仙劍宛如一條血紅閃電一飛衝天，直上九重雲霄，數息間已消失不見。
正當眾人以為這道士沒有后招之時，原本的萬丈晴空煞是黯淡下來，雷聲攢動，響徹天地，如鬼嘯陰嚎，天地變色。
“轟”的一聲，伴隨一道巨大無比的閃電當頭劈下。漆黑的烏雲在頭頂盤旋，彷彿觸手可及。
那道士低低念了幾聲：凌雲一劍，傲笑九天。借天神威，影化萬千！他眼中精光一盛，狠狠望向不遠處，劍指直指蒼穹。
烏雲動了，有規律一般徐徐轉動，漸行漸快，最後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最低處離眾人不過百步之遙，那漩渦之中，電蛇閃爍，一口金色劍影從中飛出，直直刺下，所去之處正是魔教為首的黑衣人。
金光耀眼的劍身，風馳電掣，像能劃破虛空般，眨眼間已從高空殺至面前，來不及多想，那黑衣人迅速祭起手中法寶，從原本只有巴掌大小，迅速變大，最後慢慢有人頭般大小，原來是一隻血紅色的手爪，卻無血無肉，空有一副骨架，散發著猩紅色的血光。那血紅手爪絲毫不懼，凌然向半空飛下的金色劍影撞去。
“轟！！”天昏地暗，無盡的氣浪轟然散開，劇烈的聲響使人震耳欲聾。周圍一片狼藉，樹木，岩石化為點點粉末消散。
這次激烈的碰撞，反而是那黑衣人慘勝一籌，但也只是慘勝，他“撲哧”一聲，噴涌而出數口鮮血，不偏不斜的落在了那血紅手爪上，原本上面出現了一絲絲微小的裂痕，這一口鮮血浸染，反而氣勢更甚，血紅的光芒更加綻亮起來。
那聲勢浩大的劍招怎會如此就完結，沒等多會，第二口仙劍也出現在眼前，可是不同的是，這第二口墨藍色的仙劍之後，帶了成千上萬絢麗的劍氣，只是略小一些，但氣勢更為強盛，恐怖。看到這一幕，黑衣人臉色瞬時變了，聲嘶力竭地吼道：“快！祭起法寶擋住！！！”
魔教眾人都知道此時危急存亡，一損俱損，倘若擋不住這波劍影，大家都得死，各個都不敢藏私。一時之間，法寶綻放的五彩絢爛光芒更加奪目，充斥了整個廣場。
“轟”“轟”“轟”，那萬千劍氣接連不斷的炸下。雖然數量眾多，但明顯威力不那麼大了，終究抵不過那麼多高手的抵禦，除了修為差些的被碎了法寶，大部分人都抵擋了下來，威力聲勢反而不如第一口仙劍一般。
魔教眾人凝神戒備，原本以為還有第三波，第四波仙劍，卻不想，這萬千劍影過後，原本漆黑一片的烏雲漸漸消散，沒過一會兒，天空也漸漸清明，變回原來的樣子。
並不是這劍訣威力不夠，只是使出這招的道長自身道行不足罷了，他強行運用這等逆天的劍訣，以至於劍氣反噬，性命攸關，沒有法力的支持這劍訣自然就停了下來，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金紙一般，跌坐在地運氣凝神。
沒有了聲勢浩大的劍訣相助，天陸正道這一邊處境十分危險，原本被壓制的血霧慢慢又找回主勢，宗寂禪師一人勢單力孤，堅持了一會終究顯露潰勢。原本大放的梵音金光，又硬生生地叫那血霧給壓了下去，反噬之力道使得他自己胸口一陣翻湧，連噴數口鮮血。
“哈哈哈哈，宗寂，你這老禿驢，饒是你《無量真訣》練到頂又如何，今日還不是敗在老子手上。”那黑衣人全身被血霧包圍，忽隱忽現，只露出半張臉來，卻是尖嘴獠牙，十分可怖，這半人半妖的正是惡名昭著的血魔真君。
血魔真君笑了半響，才停下來，接着道：“你們這群所謂的正道之人，平日裏自詡以伏魔正道為己任，今日老子便站在這，看看誰來伏魔，誰來正道，哈哈哈哈！”
此時正道眾人還站立着死死抵抗血霧的只剩寥寥數人，俱是臉色蒼白，頭頂真氣瀠繞，顯然堅持不了多久了。
血流成河，屍野遍地，受了重創而沒死的則痛苦得不住哀嚎，撕心裂肺的聲音影響到遠遠觀看的羅凡，他何時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此時早已嚇的面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小臉上佈滿汗滴。
身旁的老道士眼中佈滿苦澀，輕輕道了一句：罷了，今日便到這裏吧。說完，長袖一揮，羅凡只感覺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啊……”，羅凡嚇得從床上彈坐起來。滿頭大汗，拍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氣，嘴裏碎碎叨念這，驚魂未定。
直過了許久，他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自己仍舊睡在床上，並沒有什麼仙山出現。
八百裡外，凌雲山上雲霄閣內，兩個道家打扮之人一前一後端坐在蒲團之上，正是凌雲五子中的殊明真人以及靜蓮師太。
靜蓮師太師太一雙玉手輕輕置於殊明真人背後，幫他運氣安神。
“殊明師兄，你這是何苦呢？耗費自身精氣，以‘遙音遁夢’進入他夢中，使他尋回前世記憶，如此逆天的法術可是極損修為的。之前，你還引天地靈損自身陽壽，以元神遁入那輪迴之所，從萬千輪迴中找出其一，其中的兇險可想而知，你就不怕么？”靜蓮師太擔憂道，黛眉緊蹙，如西子捧心般。
殊明真人洒然一笑，蒼白的臉上佈滿汗水，頭頂滿是真氣，顯然是運功過度了。他道：“當年若不是我定力太淺，執迷不悟，也不會着了那群妖孽的道，也不會連累清虛師弟死去。這些年來，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如今我這樣做，也算是彌補我心中的一些愧意吧。不過在那輪迴之所中，總感覺有股若有若無的力量影響着我，詭異的緊，或許是我多慮了。”
“那你所做的這些，其他兩位師兄可贊成你這樣做？”靜蓮師太問道。
殊明真人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我怎能告訴他們？凈陽師弟性子豪爽，有什麼便說什麼，倒也沒事。可是清劍師弟和清虛師弟從小一同長大，親如手足，他自小便寡言少語，心中即便有事也不會說出來，可是我怕他心中始終耿耿於懷啊。我所做的這些，只求一個心底踏實，並不敢奢求太多了。”
“哎！不管你怎麼做，我總會站在你一邊的。”靜蓮師太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安心運功幫殊明真人梳理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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