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夢仙山（上）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城東明立街的一間小屋內，羅凡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額頭裹着厚厚一層白色素棉，額頭那小塊殷紅的血跡，透過棉布顯露出來，觸目驚心。唐彩玉在一旁，左手枕着腦袋趴在床沿，像是怕他要跑掉一般，右手緊緊抓着羅凡的手，累得不行，睡著了。

倏地，羅凡右手的手指輕輕地彈動了一下，但這微弱的動靜卻沒能瞞過一旁的小女孩。

唐彩玉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揉捏着眼眶，隨即清醒過來，驚喜地說道：“小哥哥，不要醒了么？”

彷彿是真的聽到了唐彩玉說的話，又或是上天不忍這個小女孩再內疚下去，羅凡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旁邊那抹明亮的燭光有些刺眼，一時無法適應，他眯了眯眼，等緩過神來，望見了身邊的唐彩玉，一臉茫然地問道：“這是哪兒呀？我怎麼在這了？”

“小哥哥，你不記得了嗎？今天白天那狗蛋等人欺負於我，便是你將他們打跑的。”唐彩玉答道。

羅凡聽了，頓時想起了上午發生的事情，一拍腦門，卻痛得呲牙咧嘴，直呼涼氣。恨恨道：“這狗蛋實在欺人太甚，真該好好懲治她們。對了，小妹妹，你沒事吧？身子有沒有傷着？”

唐彩玉見他這副模樣，心裏更是內疚不已，春山般的眉黛一蹙，仿若西子捧心般，支吾道：“我沒事，倒是把你給害慘了。小哥哥，你傷口還疼么？”說著，兩隻碩大的眼睛內已經水霧瀰漫，眼看便要哭了出來。

羅凡頓時慌了，急忙道：“我沒事，真的！你看，我身體強壯着呢。”說完，還想揮動一下兩條細小的手臂，擺出一副強壯的樣子。卻看到自己的左手，緊緊地和唐彩玉的右手扣在一起。頓時臉色漲得通紅，一口氣支支吾吾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循着羅凡的眼光看去，唐彩玉也發現了這情形，急急甩開，俏臉通紅，本來就粉雕玉琢的小臉變得更紅潤可愛了。

一時之間，氣氛尷尬不已。年方十歲的小孩，雖還不懂男女情情愛愛之事，但兩人心裏面卻宛如小鹿亂撞，撲通撲通地直跳。

倒是羅凡年紀稍大，臉皮也較為厚些，首先打破沉默，朝唐彩玉問道：“對了，這裏是哪兒呀？”

唐彩玉沒有直視羅凡，低着頭，小聲回答道：“這裏城東李爺爺的百善堂，你昏迷之後，我抬你不動。正巧有人經過，見你受了傷，便將你送來這了。”

“怪不得有股淡淡的葯香味呢。啊…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羅凡忽然想起什麼，急急問道。

“應該有申時三刻了吧，小哥哥，怎麼了？”唐彩玉不解道。

“遭了，已經這麼晚了，我娘交給我的東西我還沒賣掉呢。”情急之下，羅凡又忘了頭上的傷口，一拍腦門，卻又疼地呲牙咧嘴。

唐彩玉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安慰道：“不用擔心，你娘親已經來看過了，她囑咐你在這好好休息，養好傷，晚上住在這也沒事。”

聽她這麼一說，羅凡總算放下心來。隨即心頭又泛起一絲失落，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與莫青青分開這麼久。

“好了，天色很晚了，我該回家了，不然爹爹會擔心的。”唐彩玉起身，整整了衣物，擦了擦眼角被淚水溫潤過的地方，朝羅凡問道：“對了，小哥哥，你叫甚麼名字？”

“羅凡，你叫唐彩玉？”

“嗯，那我以後便叫你羅凡哥哥好了。很晚了，我真的走了，明天我再來看你。”沒待羅凡答應，人已一蹦一跳地出了門。

“明天…”羅凡撓了撓鼻子，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卻發現，自己有些很期待明天的到來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走進來一個身形瘦小的老者，滿頭白髮，面容雖顯蒼老，但雙眼精光有神。這老人便是這百善堂的主人，李草心，他一生向善，自小學習醫術。花甲之年後便開了這家百善堂，經營藥材，平日裏妙手回春，也救過不少人。雖然已經是耄耋之年，但身體卻十分硬朗。

老人進屋后，搬來一個木椅在床邊坐下。朝羅凡笑呵呵得問道：“小凡子，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羅凡倚着床柱，聽到老者問自己，連忙回答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還有些疼。”

“不疼就不對了，我看你啊，還得疼上好幾天，還好砸傷你的是鈍器，不然有的你好受了。”老者始終是一臉笑吟吟的神情。

羅凡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問道：“對了，李爺爺，剛才那個小女孩是誰啊？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哦，你是說玉兒啊？也就前些日子才搬來的。”李草心淡淡一笑，方才他進門之時，帶了一大鍋熱粥，他盛上半碗，樂呵呵地說道：“小凡子，這麼長時間應該餓了吧，這粥里我加了幾味藥材，對你傷口有好處，快喝了吧。”

羅凡應了一聲，剛接過，便聞到一股撲鼻香氣，頓覺飢腸轆轆，攪動筷子大快朵頤起來。清粥雖淡，但夾雜着幾分藥草的清香，倒也清香潤口，十分香甜。這一口氣，便整整吃了兩大碗，鍋子都快見底了。

見他吃得差不多了，李草心起身收拾了碗筷，準備離開。邊收拾邊說道：“小凡子，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再幫你看看傷口，若是沒什麼大礙，你便早些回家，你娘親今天可是着急壞了的。”

羅凡應了一聲。

老者嘿嘿一笑，什麼也沒說，等羅凡脫掉外衣躺好，蓋好被子，便吹滅燭火，退了出去。

房間頓時又安靜了下來，羅凡雖然腦子昏沉沉的，但翻來覆去怎麼也沒睡着，腦子裏滿是唐彩玉的身影，或是梨花帶雨的哭容，又或是黛眉一蹙的憂愁，叫他久久不能入睡。

直過了許久，實在困得不行了，才昏昏睡下。

伸手不見五指，周圍一片漆黑，萬籟俱寂，偶爾吹來幾縷微風，清新中卻帶着淡淡的腥味。

沒過多久，一抹亮光乍起，隨即，整個周圍都明亮起來。

羅凡定了定神，舉目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山腳下。身旁立了塊兩人高的大石，有條羊腸曲徑通往遠處，迤邐蜿蜒，兩旁山色清幽雅緻，霧氣太厚，看不了多遠便模糊成一片了。

羅凡疑惑，怎麼方才還在睡覺的，忽然便道山上來了？他喃喃道：“這裏是哪兒？”

“這裏是凌雲山。”像是回答他一般，一道聲音憑空出現。

羅凡雖不信有牛鬼蛇神的存在，但也給下了一大跳，驚道：“誰？誰在說話。”

他話音剛落，一身影便憑空出現在面前，既不是牛鬼，也不是蛇神，是個老道士打扮，他一身乾淨的青色道袍，一手托着拂塵，鬚眉白髮，面色紅潤，神采奕奕，笑吟吟地看着羅凡，整個人看上去與那傳說中九天上的仙人無異。

看似和藹，但羅凡仍舊警惕，小心地問道：“你是誰？”

老道士笑了笑，“你的朋友。”

羅凡與他從未蒙面，哪會認得？“瞎說，我分明沒見過你，哪會是你的朋友？”

“沒見過便不是朋友了么？”那老道士始終笑吟吟的神情。

羅凡頓覺無趣，便不再理他。一旁的巨石上刻着幾字，原來是羅凡個子太小，不及巨石的一半，要退的遠些，抬了頭才能看到。

只見生滿清苔的巨石上龍飛鳳舞般刻了個兩字：天道。右下方則是三個略小一點的字：風清子。這幾個字鐵畫銀鉤，深入岩中三分，叫羅凡看得心驚不已，粗觀這“天道”二字，只感覺蒼勁有力，仿似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盤旋在上面，但若凝神細看，心神融入其中，卻又發現這字，仿似一望無際的大海，蘊含無窮無盡的意境，時而平靜無波，時而又驚濤駭浪，兇險萬分，只是這些，唯有修為到了一定程度才能悟得到了。

那老道士看穿羅凡心思，笑道：“這石頭是三千餘年前風清子祖師移來這的。”

當年風清子初到凌雲山，修道有成，想在山頂建立宗門，卻見山頂怪石嶙峋，地勢凹凸不平，當即運起法訣，將一個個巨石擊得粉碎，填平。唯獨羅凡面前這塊巨石，乃天地靈氣蘊育，若是碎了實屬不忍，索性叫他從山頂搬了下來，置於山腳。後來風清子感悟天道，創下逆天劍訣后，便在這巨石上留下這些字，雖不過寥寥數字，卻包含其對天道輪迴的理解和感悟，其中的滔滔意境，卻不是一般人所能感悟的。

羅凡若有所思的歪着頭，問道：“你是凌雲山的么？”

老道士點了點頭，笑道：“這山腳沒甚麼好看的，我們上山頂。”說完，便向山道走去。

既來之則安之，羅凡見他不像是壞人模樣，也索性放開了心思，大大咧咧地跟了上去。

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