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的百萬元戶(8)
老崔家發財了,村裡每個人都這樣說。
已經到年下了,家家戶戶能吃上兩斤肉都算是奢侈,隔着籬笆望向崔家的院子,那半條正在風乾的大豬腿香味彷彿離得老遠都能聞到。
崔家的兒子媳婦能幹啊,說是去城裏辦年貨,不僅帶回來半邊豬腿和不少好東西,還多掙了五百塊。
上村頭的井裏挑水,別人的小聲議論祝桐桐聽得一清二楚。編起袖子,這誇獎聽着倒是有那麼點刺耳,誰想賺錢啊!自己分明只是想敗家而已。
過兩天就是年三十了,崔世傑這幾天忙着去城裏的單位報到,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這村裡人的誇獎,也只好由祝桐桐一個人消受了。
“她媳婦?”拍了拍祝桐桐的手臂,村西頭的范大娘咧着嘴笑道,“能教教俺你們是咋掙錢的不?俺也想跟着賺點。”
這一說要教,排隊等着挑水的其他人也湊了上來,無一例外地豎起了耳朵。
祝桐桐吸了吸鼻子,把牽上來的一桶水小心翼翼地倒到自己帶來的水桶里,“沒啥法兒,也不知道為啥這錢就盯准了俺家這口袋,非要往裏鑽。”
說實話,這就是祝桐桐的心裏話,一點不摻假。
但是對那些人來說,可就是□□裸的炫耀了。
非要往你的口袋裏飛,你這口袋是太上老君的乾坤袋?還是金角大王的葫蘆?不說就罷了,怎麼還扯上啥玄學。
撇撇嘴,范大娘往一旁挪了一步,腳尖碰到自家水桶時還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摳門樣兒吧。”
後面那人朝着范大娘的腰用力一撞,腳下一個趔趄,幸好她身子壯扛得住,否則非要摔一個狗啃泥不成。
崔婆子懷裏抱着十幾斤的豬肉不好動手,剛才那一撞可是她用豐腴的臀部使出的勁兒。
這幾十年的玉米面可不是白吃的,這身上還是有不少力氣在。
“俺家賺錢的法兒,憑啥要告訴你?”崔婆子朝她翻了個白眼,不留情面的諷刺道。
平日裏看崔婆子總是找兒媳的不是,嘴上罵得比誰都要難聽,天知道,她今兒怎麼轉了性,肯為自己那千不是、萬不對的兒媳說話。
別人不知,祝桐桐知。
那五張印着頭的票子就是讓婆婆改觀的法寶,還有那豬大腿也是讓她眉開眼笑的利器。
一下子成了村子裏存款最多的門戶,崔婆子這臉上有光啊,兒子又說是媳婦能幹才賺來的錢,就算之前再不待見她,如今也能給些許的好臉色。
崔婆子瞅了眼祝桐桐跟前的水桶,把手裏的豬肉塞到她手裏時臉上雖然沒的表情,但手裏已經捋起袖子,替她把水桶拎了起來,“就不能硬氣點?老崔家的人,是能讓人隨便說道的?”
瞅瞅懷裏的豬肉,掛在院子裏幾天,裏面的豬肉已經凝結成了深色的固體,附着在豬肉表面被低溫這麼一凍,像是木頭一樣硬。
這是曬得還算好的幾塊臘肉,崔婆子剛才特意挑撿的。
祝桐桐問:“娘,這是要幹啥?”
“給你娘家拿去點,好歹也是你弄來的,免得傳出去讓人說我這個當婆婆的刻薄。”拎起桶,崔婆子的語氣還是和平常沒什麼區別。
走出兩步,崔婆子倏地想起了什麼,趕緊扭頭補了一句:“那錢可不能給你娘家帶去,咱家過日子缺着錢哩,你要是帶回去,可就別回崔家了。”
果然,崔婆子這見錢眼開的脾氣是一點沒變。有錢就能給媳婦一點好臉色,沒錢媳婦就什麼都不是。
祝桐桐抱着豬肉走了十幾里,這寒冬臘月的,山裏的風可要比城市裏凜冽得多。
從她的意識里飄出來,系統虛無的身體也被這溫度凍得打了個寒顫:“宿主,已有五名選手完成敗家任務,請您加快速度。”
把嘴藏在衣領里,祝桐桐並不想說話。
一定是系統故意在捉弄她,否則自己怎麼會這麼好運?錢花不掉也就算了,竟然還多出了這麼多!
懷裏這十幾斤豬肉重得很,多跟它說一句話都嫌費力。
“宿主等一下,”系統突然抖了下身子,“前面有人躺在路上,生病的可能性20%、受傷的可能性79%、碰瓷的可能性1%。”
聽到碰瓷兩個字,祝桐桐一下來了興緻。
別看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但是根據這幾天的經歷來看,這百分之一就是百分之百!
正愁身上的錢沒地方花,這下可好,趕緊來碰瓷吧,最好碰個幾十幾百塊的,把錢都碰走了正好。
祝桐桐不由地加快了腳步,恨不得那個碰瓷地能立刻瞬移到她跟前管她要錢。
“救命啊……救命……”
躺在土路中間的是個四五十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絨服,腰上豁出了一個口子,不少白鴨絨都從裏面飛了出來,腳下的皮鞋掛了不少的泥,正有氣無力地叫喊着。
看樣子是真的受傷了。
祝桐桐趕緊跑到男人身邊,將他扶了起來,戴在臉上的眼鏡已經碎了一片,臉上還有幾片擦傷的痕迹,不知道喊了多久,嘴唇都皴裂了。
距離過年沒兩天了,家家戶戶都在家裏準備過年,已經很少有人會出門或者串親戚。
幸好自己今天從這裏經過,否則要真讓他在地上躺一天,多半是要被零下十幾度的低溫凍死的。
“先生,您這是怎麼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祝桐桐趕緊朝他露在外面的手上吹了吹熱氣。
男人緩了半天,剛要動一動腰,就覺得一陣絞痛,“哎呦哎呦!我這腰!肯定又錯位了!”
“要不我送您去衛生所吧?醫藥費我包了!”祝桐桐大方地說道。
看了她一眼,男人似乎沒想到眼前的村姑會這麼大方。
同樣是村裡人,上一個騎自行車把自己撞倒的人撒丫子就跑,這姑娘倒好心,不但扶自己一把,還主動提出帶自己去瞧病。
“不用,我這是老毛病,要是被撞到就容易脫臼,”男人連忙擺擺手,“你幫我推一下腰上凸出來的骨頭,把它推回去就成。”
這姑娘太實誠了,可不能坑了她。男人這樣想道。
這男人說話的聲音好聽,每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都像是廣播裏發出的一樣。男人看起來大約四五十的模樣,溫文爾雅的和村裏的庄稼人一看就不一樣。
把手放在他的腰上,祝桐桐摸到了一塊凸起。調整了一下蹲着的位置,兩手放在上面用力一推,只聽“嘎嘣”一聲響,男人馱着的背一下就直了起來。
男人來回活動了下腰,唔,果然好多了。在地上躺了大半天,雖然後背有些冰涼,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疼。
把手伸進口袋裏,男人摸出了身上的錢包:“謝謝你啊姑娘!要不是你幫我,我估計都要死在這裏了。”
男人抽出幾張十塊面額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要塞進她手裏:“這錢就當給你過年用,好人有好報啊。”
原本想被碰瓷,她可沒做好再賺錢的準備。
“別別別!”看到那錢,祝桐桐比看到炭火還害怕,連忙把手背在了後面,“咱們這兒的人都興做好事,給錢就不合適了,您人沒事就好。”
三推四阻之下,這錢可算沒拿到手裏。
扶着地慢慢站起來,男人還止不住地誇她:“你可真是個好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怎麼都行,就是別給錢。”祝桐桐道。
男人摘下已經碎了一片的眼鏡,左右看了看這陌生的山路,問:“你知道怎麼去州政市嗎?我來這做生意,有個老鄉說能送我到,結果半道就把我扔下車了,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去。”
“州政市啊,那可不太好走。”重新把十幾斤豬肉抱起來,祝桐桐吸了吸鼻子,“您要這麼走去啊,起碼得三四個鐘頭。這都下午了,要不我帶您去我家住一宿?等明兒,我男人估計能回來,到時候讓他騎自行車帶您一起去。”
男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連忙替她也分擔了幾斤豬肉:“好好好!真是謝謝你了,放心,老鄉的東西我絕不白吃,一定給你錢,不能虧了你們!”
“不用客氣,天下一家親嘛。”
這一路,祝桐桐大概了解了男人的底細:他是南方來的生意人,趕上了國家的第一批開放經濟的政策,他在南方開了不少的公司。這次來,就是希望了解了解情況,爭取能夠打開內地的市場。
順着山路走了快半個小時,祝桐桐可算走到了家門口。
打開門,看到姐姐懷裏的豬肉,弟妹高興地一個勁地大叫,祝老三也忙着張羅要女兒跟着一起吃晚飯。看了看跟在她身邊的男人,那一種與眾不同的富貴氣讓一家子人他們都格外地拘謹。
唯獨只有劉英,從進門就沒給她一個好臉色,看到那十幾斤的豬肉還有身邊的男人,更是氣得直跳腳。
“不是賺了錢嗎?怎麼只拿了點肉回來?”把笤帚扔到一旁,劉英大聲地質問道,“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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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崔世傑:媳婦,咱去城裏買套房吧?我總覺得過幾年城裏的房價會漲
祝桐桐:別,房價太貴,還是村裏的地好,多買點也成。
崔世傑:那就買六畝吧。
兩年後,村裡被劃成了重點改造對象,拆遷款翻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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