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可敵國的庶女嫡妻(3)

富可敵國的庶女嫡妻(3)

零星的液體濺在臉上,是女兒紅的酒味。還有幾滴差點落在祝桐桐的眼裏,幸好及時閉眼,這才沒有傷到眼睛。

“砰!”

酒杯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連帶着剛才那一支朝自己飛來的箭羽也刺在殿上縫隙中。

砸來的酒杯力度不小,筆直的箭羽中間留下了幾條裂紋,落地時還迸出了不少木屑來,只是眾人不解,為何這平禿的頭會扎在殿上。

“高煜霖!你這是什麼意思!”指着坐案邊的高煜霖,剛才還喜開顏笑的皇帝倏地冷下臉來,“好好比賽,你非要掃了朕的興緻不成?!”

那隻酒杯是高煜霖丟過去的,動作匆忙,出手時碰倒了面前的魚湯,這會他的手背上還掛着幾條蔥絲,真真是抵賴不得的。

跪在殿上,高煜霖立刻低頭認錯:“回陛下,並非臣掃興,只是這支箭羽並非對準銅壺而是賤內,今日新婚,臣不忍賤內受傷。”

高煜霖醉酒快、醒酒也快,尤其是剛才看到那支朝祝桐桐飛來的箭羽,神思立刻就清醒了。

這箭羽里的貓膩,除了貴妃和祝妍鳳之外沒人知道。

不過就是被一支箭羽砸了一下嘛,會有什麼要緊事?高煜霖的這一番解釋倒顯得有些牽強了。

“你……”

“陛下,高將軍這也是為了您考慮啊。”旁邊的皇后趕緊幫高煜霖分辨,替皇帝把面前的酒杯蓄滿,繼續道,“這祝九姑娘畢竟是您親賜給他的正妻,若是不小心受傷,豈不是掉了您的顏面?再言,他這般護妻正是因為二人恩愛,這般如膠似漆皇上怎好再責怪?”

皇后這話有理,皇帝的耳根子軟,聽她這麼解釋了幾句,臉上的怒容也少了許多。重新靠在軟墊上,皇帝端起那杯酒小口地抿了一下不再說話。

抹去臉上的幾滴酒液,祝桐桐的心情瞬間就沉到了低谷。

箭羽里有劇毒?

看樣子,自己還真是高估她們這幫人的涵養了,正經的比賽論輸贏不願意,非要玩這麼不要臉的伎倆。

呵,喜歡玩遊戲?玩死你!

拿起剛才祝妍鳳丟在地上的箭羽,中間那一處已經快要折斷,毒針從紅布里透出來一截,能看到銀白色的尖端變得烏黑。

箭羽在祝桐桐的手裏掉轉了個兒,攥在手心裏,這次不用系統來規劃投擲路線,她也知道目標在哪,“大姐姐這箭羽製得精巧,不如也讓我投擲試試?”

“別!別丟我!”

祝妍鳳知道那箭羽有問題,臉色一下就變了,趕緊擺手求饒道。

“姐姐放心,妹妹投得很准,定不會傷到姐姐。”祝桐桐冷笑了一聲,開始比劃着要對準祝妍鳳的那個部位。

突如其來的襲擊並不可怕,這種知道襲擊會如期將至卻無法躲避的無力感,才最是讓人崩潰。

盯着祝桐桐手裏的箭羽,祝妍鳳哪裏還在意什麼比賽,只想着保護自己的小命。

祝妍鳳轉身就要逃,與此同時,祝桐桐手裏的箭羽也同時朝她的方向俯衝過去,箭羽正對準了她的腿。

眨眼的功夫,就看到箭羽觸了一下她的腿后掉在地上,而祝妍鳳卻像是被人打斷了腿一樣,整個人都踉蹌地撲倒在地。

祝妍鳳整個身子都壓在銅壺上,咣當一聲,引得眾人側目。

她感覺到了腿上被針刺了一下,只是傷口很小,出血不多,再加上身上這一身鮮紅的嫁衣,根本看不出殷出來的血跡。

中毒了,自己中毒了!

慌亂地擠壓着被箭羽刺傷的大腿,祝妍鳳一下慌了神:不能死,今天是自己成為六王妃的日子,以後她還要成為太子妃、皇后!絕對不能就這麼死掉。

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大家閨秀這樣失態,趴在地上擠弄着自己的腿算是怎麼回事?

冷眼看着她丟人的模樣,身為庶女的祝桐桐頭一次可以這樣高高在上地俯視她,總是欺負原主,估計她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今日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指着殿下的祝妍鳳,皇帝看得是一頭霧水。

不就是被箭羽碰了一下嗎?怎地就這般失了儀態。

看到祝妍鳳驚慌失措的樣子,皇后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六王妃,你這是做什麼?身為王妃這般失態,是要丟我們皇家的臉面嗎?”

“貴妃,貴妃娘娘!您救救我,救救我啊!”拖着自己被扎傷的右腿,祝妍鳳也顧不得什麼大家小姐的體統,一個勁地要往殿上移動。

祝妍鳳這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貴妃身上。

此時,貴妃臉上的笑簡直比哭還要難看幾分,側着身子迴避,藏在袖子下的手一個勁地沖她暗示,“六、六王妃啊,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求您把解藥給我,我不想死,不想……”

拿到箭羽的時候,祝妍鳳知道貴妃在上面動了手腳,想來應該是能把這個庶女剷除掉的劇毒。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劇毒的用量很小,要過幾個時辰才會發作。這才亂了手腳,也不在乎皇帝和皇后的臉色,胡亂中直接說漏了嘴。

解藥?什麼解藥?

這滿殿的人,可不是嚇得慌了神的祝妍鳳,她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生出了遐想。

難不成這箭羽里有毒?如果有毒的話,那這要殺的人豈不是……

“你閉嘴!”指着殿下的祝妍鳳,貴妃氣得後腦一陣生疼。

怎麼自己身邊的人全都如此蠢鈍?自己的兒子不中用,連兒媳也是個浮躁的蹄子,真是白瞎了自己的一番籌劃。

當著聖上的面行兇下毒,這可是蔑視皇權的事,更何況,今天還是天家的大喜之日,公然下毒是想要皇家的臉面全無嗎?

一聽祝妍鳳索要解藥,祝家的當家主母頭一個耐不住性子。平日裏,她就是個張狂的人,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中了毒,更是顧不得身份,趕緊衝到她跟前,一把將她護在懷裏。

“貴妃,六王妃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是否要替自己分辨一下?”

貴妃在宮裏仗着自己的寵愛,從來不把皇後放在眼裏,知道她做了惡事,皇後頭一個出來問責。

“臣妾,臣妾不知啊……”

抬起手來想要掩面哭泣,皇帝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當了多年的寵妃,貴妃還從來沒有見到皇帝如此態度,陰沉着臉的模樣似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剝,尤其是佈滿血絲的眼珠,看得她渾身發抖。

皇帝之所以聽貴妃的話,是因為貴妃總以“為陛下着想”當借口,永遠把他的顏面放在第一位。

可現在,她卻做出了這麼有礙皇家威嚴的事,想在兒子的婚宴上殺人……

身子一點點朝她壓近,皇帝一開口,那股撲面而來的酒氣嗆得她喉嚨一陣疼,“說,她說的解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真是好一出大戲啊,站在殿下的祝桐桐看着這場戲的主角,心裏好不痛快。

今天想要自己和高煜霖出醜,想不到,自己才是百官嘲笑的對象。

與此同時,耳邊也傳來了系統的提示聲:“恭喜宿主,獲得人心六十點。”

——

晚上,將軍府擠滿了百官,院子和屋子裝不下這麼多人,索性端着酒盞聚在了外面的大街上。

經過今天投壺的事,誰不誇讚高將軍的夫人智勇雙全?若不是皇上要處理家事,讓百官退下,他們還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來一睹祝大娘子的風采。

將軍府內,推杯換盞的好不熱鬧,不知不覺就到了宵禁時分。

送走了一眾文官武將,回到裏屋的時候高煜霖身上的酒味更加濃郁。一步步向祝桐桐走近,目光一直盯着她紅潤的側臉,而一雙手則快速地解着身上的衣服。

一件又一件全都丟在地上,正是夏日,脫下最後一件內裏衣裳時,祝桐桐看到了他胸口的那一片濕潤。

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雖說要行此等閨房之事,但也不用這般猴急吧。

“娘子莫慌,我並非要對你怎樣,知你怕酒,這才把沾了酒的衣裳換下。”把撲在桌子上的紅布扯下披在身上,高煜霖解釋道。

擔心自己吃多了酒,和百官應酬的時候,大多的酒他都灑在了自己身上。為的就是保持清醒,在睡前和自己剛迎娶的大娘子說上幾句體己話。

坐在床邊,高煜霖也不怕祝桐桐躲避,索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溫暖,細細摩挲,這一雙做過不少家事的手,現在還細如綢緞。

“多謝娘子今日為我做的一切,河川對我而言,真的比任何金銀都要珍貴。”

祝桐桐理解他的思鄉之情,從小逃難出來,至今應該有數十載沒有回去過。品嘗着家鄉的梨,哪有住在家鄉更讓他舒心的?

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吃了酒的身子比平日裏更加炙熱,稍微挪了下頭,高煜霖每一次呼吸祝桐桐都會感受到,“將軍既已得了封地,那我們是否該離京回鄉?”

高煜霖這次戰勝回來,少說也會有一段時間的太平,要是一直都呆在京城,八成要天天被皇帝挑刺,日日被貴妃陷害。

倒不如去河川躲着,距離京城越遠,高煜霖也能越安全一分。

高煜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裏也有了想法。

這些年來,他對這位皇帝的失望越來越大,今天當著自己的面把河川賞賜給六皇子更是傷透了他的心。

他有想過要離開,只是想着祝桐桐可能不會接受背井離鄉。如今她也這樣說,高煜霖要離開的想法,也更加堅定了。

摟着祝桐桐的肩膀,高煜霖疼惜地在她的額前輕吻了一下:“既然娘子也這樣思慮,那我過兩天就請旨離開這是非之地。”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夏日真的炎熱,抱着懷裏的祝桐桐,高煜霖只覺得身子像是着了火一樣不適。

俯視着她那一雙長長的卷睫,就連心臟跳動地速度也不自覺地加快。

“娘子,”咽了咽口水,高煜霖動了一個不可言說的心思,“今天是咱們新婚之日,我記得我有說過,要補償你的吧?”

祝桐桐:???

那一夜,住在隔壁屋的丫鬟婆子們聽得清清楚楚。祝大娘子又是“握草”、又是“亞咩爹”的直到後半夜才停了口,將軍房裏的床板更是吱吱呀呀了一整夜。

只是不曉得,她這是說的是哪裏的方言,能讓將軍這般有興緻。

——

六皇子婚宴上的鬧劇搞得京城裏沸沸揚揚,誰不把這事拿來當笑話聽?

趁着處置貴妃的空檔,高煜霖遞交了想要前往封地的想法,再加上皇后在耳邊吹了些枕頭風,這才成全了高煜霖的想法。

高煜霖任職以來對皇帝的忠心,皇后都是看在眼裏的。偏是皇帝被那妖妃蠱惑的心智,這次處罰也是不痛不癢,只是降為了麗妃,禁足半個月了事。

恨自己不得聖上寵愛,沒有為他生個一兒半女,否則定會幫助皇帝分辨敵我,重用高煜霖這樣的良將。

和高煜霖成親第七天,本是祝桐桐回門的日子,未免在京城呆得久了夜長夢多,所以他們選擇在今日離開京城。

下朝後,百官前來送別,皇后的鳳駕也緊隨其後,唯獨這位皇帝聽聞麗妃在寢宮裏暈倒,早朝都不上也要風風火火地趕回後宮去。

南城門口,聚集着文武百官近二百人,聽聞高煜霖將軍要走,雖說不敢大肆張揚地送禮,卻還是偷偷隨身夾帶了幾張銀票聊表心意。

“恭喜宿主,進賬五百兩。”

“恭喜宿主,進賬一千二百兩。”

“恭喜宿主,進賬六百五十兩。”

此次遷居不同於平亂參戰,就算他日天下太平,高煜霖也難再與他們相見。今日一別,恐怕再見便是戰亂之日,高煜霖接受皇命進京帶兵了。

馬車上,祝桐桐看着那些和高煜霖要好的官員,幾乎每一個都把高煜霖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嘴上說著一路順風、保重身體,眼角卻掛着濕潤。

大半個朝廷給高煜霖送別,可見高煜霖在朝廷里的影響力。

“咱們將軍看着很有才幹呢,只可惜生錯了肚子、生錯了年份。”旁邊的眉兒正在替祝桐桐把衣服疊好,瞧了眼馬車外面的高煜霖,自顧自地念叨着。

放下馬車的帘子,祝桐桐湊近了些小聲地打探着她的想法:“你也覺得將軍有統治之才是嗎?”

“大娘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要妄議主君的家事。”

祝桐桐這一句話把眉兒嚇得不輕,趕緊匍匐在地上認錯。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而已,本分就是應該侍奉主君、主母,這種事情怎是她這等人能夠置喙的?

但祝桐桐卻不這麼想,甚至還有點贊同眉兒的話。

連一個丫鬟都能夠看出來高煜霖的才幹,其他人甚至這些官員又怎會不知道?

只是,缺一個契機而已,一個可以讓他真正發揮自己才幹的契機。

“高夫人?”馬車外,宮女衝著合上的門行了個禮,恭敬地問好道,“皇後娘娘有請夫人到鳳駕一見,有要事與高夫人相商。”

皇後娘娘的年紀和高煜霖去世的母親差不多大,整個後宮,也只有她眼明心亮地看重高煜霖。這時候找自己過去,應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翠兒攙扶着祝桐桐從馬車上下來,在伯爵府待了二十年,她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富麗堂皇的車駕。

皇後娘娘的鳳駕就停在南城門不遠的地方,周圍有幾十名錦衣衛和宮女太監守衛,只有幾個貼身的宮女在鳳駕外跪着。純金的車框、鑲着金絲的門帘,甚至外面懸挂的吊墜都是碩大的珍珠。

上了皇后的鳳駕,雖然知道皇后是個好說話的性子,卻還是會有一絲緊張。

“皇後娘娘千歲金安。”跪在皇後面前,祝桐桐規矩地行了個跪拜大禮。

皇后趕緊起身,伸手想要攙扶,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又撤了回來。

高煜霖是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但他畢竟是臣子,以自己的身份還是不要對他的娘子太過親昵了。

“平身吧。”

當時六皇子的婚宴上,皇后就對這位高夫人青睞有加。不僅是她投壺技藝好,更是因為她能夠撞破貴妃下毒的陰謀讓自己幸免於難。

這樣有膽識、有能力的女子嫁於高煜霖,確實是對他今後的大業有幫助。

“叫你來呢,是想着你們馬上就要離京了,有些物什還是早點交給你們為好。”扶着身邊的軟枕,皇后不緊不慢地說著。

高煜霖當了這麼多年的將軍兩袖清風,這一點皇后也是知道的,這次要離開去千里之外的河川,沒有銀錢傍身她可放心不下。

今日出宮她備了一馬車的東西,全是值錢的金銀珠寶,算是自己當皇后對賢臣的一點心意。

這些東西加起來少說也價值兩萬兩,這樣一筆天降橫財嚇得祝桐桐身子一軟,差點倒在皇后的鳳駕上。

只可惜啊,這是皇后的賞賜根本不能推辭,只能打量着以後想辦法把這筆銀錢花掉。

長嘆了一口氣,皇后疲累地睜了睜眼瞼,“聖上上了年紀,耳根子軟,總是對那個妖妃言聽計從,我是真怕哪一天他會對高將軍下手,讓國家失去這樣一個良將。”

“您放心,將軍不是軟懦可欺之人,如果真是到那一步,我一定會和將軍奮起反擊。”

這一番話從祝桐桐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甚至一點都不顧忌皇后的面子,好像真的一言不合就會站在朝廷的對立面。

皇后倒也不惱,甚至還很欣賞她這種有話直說的性子:“遠在河川,無兵無將,如何反擊?”

祝桐桐沉默了。

這次皇帝之所以能夠允許高煜霖離開,除了麗妃的事情之外,還有就是因為高煜霖交出了統領千軍萬馬的兵符。

軍隊留在邊防,空留下一個大將軍的名號,只有高煜霖身邊沒有可用的兵將,皇帝才會放心。

見祝桐桐不回話,皇后這才從衣袖裏拿出一隻青銅兵符。做成了龍鳳盤旋的形狀,中間的縫隙已經有了一些銅銹。

交在祝桐桐手裏,皇后這才又露出了笑意,“莫慌,我在河川還有兩千貼身親兵,今日我便將其中的一半交與你,若是真有變故,大可讓他們護送你們離開,到別的國家去。”

畢竟皇上是自己的夫婿,就算他做得再過分,皇后也不可能真的捨得讓高煜霖擁兵造反。

不能打,只有躲,或許到時候他們真的離開,皇帝才能善罷甘休,這也是皇后能想到的唯一兩全其美的辦法。

“恭喜宿主,獲得人心一千點。”

皇后的親兵不同於招募的軍隊,只要看到她的兵符就會全身心的效忠於她。這兵符,就相當於一千個人的忠心。

“別別別,這不免……”祝桐桐的大腦飛速旋轉,正在快速地想着該怎麼推辭。

不由她拒絕,皇后直接把兵符塞進了她的手裏,順帶還將她的五指合上,“那就把這兩千親兵全都交給你們調配!這下,可以安心了?”

祝桐桐:???

“修正數據,恭喜宿主獲得人心兩千點。”

——

從京城到河川一共有兩千多里,這一路馬車顛簸,除了山水之外,見得最多的便是人。

逃荒的人、逃難的人。

皇帝昏庸,只是一味地讓高煜霖擴土開疆,從來不顧百姓的死活。說是太平盛世,但到處都在鬧飢荒、土匪,甚至靠近江河的地方還在鬧水災。

坐在高堂之上享受着美人美酒,皇帝哪裏知道人間疾苦、民不聊生,只要各地能繼續送來貢品,那他就不會在意。

之前說河川是個富庶之地,進貢的梨比碗還大,可祝桐桐和高煜霖到的時候,才知道這裏是這般貧窮。

城裏幾乎大半的人都在路上乞討,高門大戶也都緊閉屋門,生怕放進來一個窮苦人,吃了自家的糧食。

高煜霖哪裏能見得這樣的凄苦,看到那些餓死的流民,又勾起了他兒時的回憶。坐在馬車上,祝桐桐看得到他的手在顫抖,泛紅的眼眶隨時可能流出眼淚。

“咱們要幫他們。”高煜霖低沉着聲音道。

祝桐桐跟着點頭,“幫,一定要幫。”

和高煜霖一樣,祝桐桐也是個見不得這種場面的軟弱性子,尤其是那些啞着嗓子哭喊的孩童,引得她直心碎。

河川是高煜霖的封地,來到這裏,他便是這裏的一方之主。

幾天前就聽說有位將軍要來河川,知府還派了人來打掃這裏最好的府邸,這才剛轉進這條巷子,守在門口的流民就涌了上來,恨不得將馬車推翻。

“將軍!救救我們吧,我們好久都沒吃口飽飯了!”

“求求你賞口飯吃,孩子只剩最後一口氣,我上一個孩子都已經被……大人!”

難民們叫得他心碎,看到他們臉上的臟污,還有衣不蔽體的慘狀,高煜霖對心裏怨恨的那個人再一次多了許多厭惡。

他整日為他打仗、平亂,就是希望他統治的國家能夠國富民興,但是現在看來。呵,果然是自己痴心妄想。

“知府難道不管這事嗎?朝廷沒有人來救災?”

提起這事,更是一把辛酸淚。

“來了人也發過吃食,但那分明都是水!根本都沒有米粒。”

“對啊,而且一人只有一碗這樣的湯,再想要,便只有鞭子。”

河川的百姓過成這樣的慘狀,一半原因在國家,一半原因在吏治。知道河川受災,朝廷也曾撥款賑災,但經過一層層的官員盤剝,到了災民手裏只剩下可憐的幾兩銀子。

幾兩銀子,上萬名災民,怎麼夠?

聽他們的一番解釋,高煜霖怒意上頭,看了眼正在門口收拾將軍府的僕人,更是惱得牙根直癢。

興許這知府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麼不受皇帝待見吧,否則,還不會這麼上趕子來討好自己。

很好,有錢讓僕人收拾將軍府,沒錢賑濟災民?

抽出馬車裏的長劍,高煜霖縱身一躍,直接從馬車上跳到了災民之外的空地,朝着隨行的親信使了個眼色,道:“你們隨我去衙門一趟,其他人護送夫人回將軍府。”

留戀不舍地看了眼祝桐桐,高煜霖正準備說話,祝桐桐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放心,回去我就讓人準備吃食,儘快讓難民們吃上飽飯。”

還是祝桐桐最了解自己,就算不用說出口,她也知道自己的意思。

換了只手拿劍,高煜霖放心地點點頭,“好,我馬上就回來!”

將軍府是河川境內最大的府邸了,之前是由刺史居住,後來被聖上殺了頭之後,就一直空着沒有人居住。

經過這幾天的洒掃,將軍府煥然一新,雖然沒有什麼丫鬟僕人伺候,院子裏各處卻透着生氣。

“你們快去買米買面,準備做飯。”

“買幾口大鍋來,順便再去後面砍點柴回來。”

指揮着手下的這些人,每一個步驟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正準備把身上一些零散的銀錢都找出來分發給災民,敗家子卻不合時宜地從腦海里跑出來,飄飄然地落在了她手裏的錢袋子上。

“不可以做慈善,這是之前立好的一條規矩。”指着她手裏的錢,系統提醒道。

“但是如果不救他們,就要餓死了啊,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幫他們一次,就這一次。”

“不行,”敗家子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別說一次,半次都不行。”

敗家子系統沒有人類的感情,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沒有一點通融的餘地。

祝桐桐試着把錢袋裏的錢掏出來,但不知道系統動了什麼手腳,幾兩銀子似乎長在了錢袋子上,怎麼都拿不出來。

沿着祝桐桐肩膀一步步地又走回到她的腦子裏,系統輕描淡寫地提醒道:“不準做慈善,最後提醒你一次。另外,已經有一位選手完成任務了,請宿主抓緊敗家速度。”

這可是古代,所有幫助難民的辦法都逃過銀兩賑災這一條,說到底這就是慈善,可偏偏就是違背了敗家子系統的規則。

隨手把銀錢丟在桌子上,祝桐桐煩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若是不能做慈善,那可真的要想一個更合適的辦法來幫助這些災民。

無意中看向院子裏清理花壇的工匠,手裏的鐵鏟在土裏一上一下的運動,把枯萎的根莖抽出來又放進了腰間的幾粒種子,澆上一勺清水,只等幾個月後發芽開花。

等等,這不就是可以替代做慈善的辦法嗎?

“來人啊!趕緊去城裏的大戶人家裏看看,順便給我買點東西回來!”

——

聽說將軍夫人要開門賑災,幾乎整個城的人都圍在了將軍府的門口。帶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背着衣衫襤褸的髮妻,所有人都等着今天的一口飯。

隔着那一道府門,院子裏的青煙已經燃了半個多時辰,正是用中飯的時候,米的香氣翻過圍牆鑽進了每個人的鼻腔里。

頂着巨大的日頭等了快一個時辰,是希望讓他們繼續堅持,哪怕已經手腳顫抖,但想着心善的將軍夫人會賞一口飯吃,他們也願意等着。

“出來了!出來了!”前排的人大聲地叫喊着。

將軍府門緩緩打開,幾個下人抱着十幾籠屜的饅頭一步一挪地從將軍府里走了出來。旁邊跟着十幾個帶着刀的家丁,出了鞘的刀鋒正對着外面的那些難民。

擠着上前想要吃一口熱饅頭,但是刀鋒卻讓他們不得不退回來,也幸好有這些帶刀的家丁保護,秩序才沒有亂作一團。

侍女攙扶着祝桐桐跟着這些饅頭出來,目光經過這些難民的臉,除了渴望之外,她還看到了更多不太一樣的情緒。

“祝大娘子,請坐。”

兩名家丁搬來了一張椅子放在府門正中,用袖子擦了兩下,恭敬地侍奉道。

把蒸好的饅頭放在門口的桌子上,圍在外面的一圈家丁讓難民們不敢靠近,旁邊坐着會寫字識字的眉兒,旁邊好不容易磨好的墨都快要被饅頭的高溫給蒸幹了。

坐在椅子中央,祝桐桐翹起了二郎腿,高傲地俯視着門前的所有人,提高了聲音道:“今日是我和高煜霖將軍搬來河川的第一日,知道河川的百姓過得不易,所以準備了一些吃食來讓大家填飽肚子。”

聽她這麼一說,剛才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人群又開始慢慢涌動。

“但是,這並不是無償的,你們要替我們和整個河川做事,才能給自己換來一口吃的。”停頓了一下,祝桐桐又繼續說道,“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做事,那就只能餓肚子了。”

只要是以為將軍府做事的由頭,那麼這些吃食就不能算是祝桐桐捐贈出去的,而是給那些做事的人合理的報酬。

但,聽說要做事,難民一下子就變得躁動起來。

本來就餓了好久的肚子,別說是做事了,現在就連多走兩步都覺得累。真要去做工,恐怕還沒吃上飯,自己就要先餓死了。

“不行!我們不做!我們要吃的!”

“憑什麼要我們做事!我們就不做!”

幾個人這麼一鬧,場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紛紛想要上前搶奪蒸好的饅頭。

眼看着其中一個人的手快要碰到饅頭上,家丁手起刀落,直接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地劃了一刀,另一個人要制止,將刀刃反過來,也把他的手心劃出了一道血口子。

這是祝大娘子的吩咐,如若是有人敢上來爭搶,就不用嚇唬,直接動手。

咽了咽口水,看到那人手上的血時,家丁強裝鎮定,這才沒有露出心裏的怯弱出來。

“我沒有跟你們說笑!這些吃的,不可能無償給你們!不管是天災人禍讓你們餓肚子,這都只能說你們運氣不好,要想改運不是躺着坐享其成,而是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

祝桐桐倒也不懼怕這些災民,人多又怎麼樣?刀在自己手裏,糧食也在自己手裏,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老老實實地聽自己把話說下去。

難民們還在小聲地抱怨,但是當他們看到想要搶奪饅頭的人被砍傷,饅頭上也沾上了獻血時,卻不敢再上前去。

看樣子,這位將軍夫人並不是個好惹的人,真要惹怒了她,恐怕連做工換飯吃的機會都沒有了。

慢悠悠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祝桐桐拉了拉領口的衣襟,“呆會還有會蒸好的大米飯端出來,你們沒聽錯,是米飯不是米湯。想要吃的,就來找我的丫鬟登記做工去,回來了自然能換一碗米或一隻饅頭填肚子。”

往日在伯爵府里低聲下氣的庶女,現在成了高高在上的當家主母好像換了個人,連身邊的翠兒都被她嚇了一跳。

祝桐桐可是最心善的人了,平日裏見到叫花子,就算是自己餓肚子也會把吃食讓給他,怎地今天卻如此狠心?讓這些難民去做工?

很快蒸好的米飯也從將軍府裏面被抬了出來,香噴噴的米飯比饅頭更香!顆顆晶瑩的大米飯放在屜布上,看得人饞蟲都被勾起來了。

餓了這麼長時間,都忘了有多久沒有吃一口熱乎乎的大米飯。

懷裏的孩子看到那米飯饞得直哭,抱着母親的脖子,口水全都變成了眼淚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大娘子,”前排的幾個人怯怯地叫了一聲,“我,我願意做工,可以給我的孩子一隻饅頭嗎?我保證一定會完成您佈置的活兒。”

面對食物的誘惑,還是有人屈服了。

畢竟有口吃的比什麼都重要,不就是做工嗎?做!

“我也願意,我之前是當木匠的。”

“大娘子,也給我一碗米吧,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剛才那些抗拒的聲音大部分都換了風向,為了能繼續活下去,他們願意用體力來交換。

朝身邊的家丁點了下頭,這才開始給難民們登記領取今日份的口糧。

整個河川郡都是高煜霖的封地,所以不管在河川幹什麼,都算是給高煜霖幹活。

大門大戶的家裏有不少可以利用的資源,讓他們乖乖交出來是不太可能的,所以祝桐桐剛才讓人去他們的家裏採買。

種子、掃帚、甚至只是折斷了的花枝,只要是可以利用的,全都被祝桐桐搜颳了一番。

把這些東西分發給他們,只要是祝桐桐能看到的地方,就絕對會給讓他們去工作。

有的掃大街,有的去荒蕪的地里種糧食,還有的開始收拾破敗的房屋,為了讓河川也重新翻新一番,祝桐桐想到了各種能夠做的工作安排給他們。

拿着從將軍府領取來的米飯,男人一溜小跑到棚子下面,娘子和女兒已經餓了好幾天,他答應了一會去種地,這才換來了一碗米飯。

“快,快吃,吃了就不餓了。”顧不得臟,男人直接用手抓起了熱乎乎的米飯塞進了女兒的嘴裏。

細細咀嚼,這香味讓女兒蠟黃的小臉蛋一下子有了生機,從母親的懷裏直起身子,趕緊抓了幾口塞進嘴裏,餓了好幾天的肚子終於有了飯了溫暖。

“這,這是哪來的飯?”女人不可思議地深吸一口氣,滿是米飯的香味。

抓起兩把塞進女人嘴裏,男人激動道:“新來大娘子給我們的!她可是個大善人!”

旁邊的懶漢睨了他一眼,輕蔑地哼了一聲:“讓人做工才有吃的,算什麼善人?不過把你當奴隸罷了。”

這番言論一下子激怒了男人,放下了手裏的碗,男人衝過去朝他的屁股狠狠飛起一腳。

誰都不可以辱罵幫過自己的善人,誰都不可以!

“你沒資格這樣說大娘子!”指着懶漢的鼻子,男人嗤之以鼻,“像你這樣的懶人,大娘子就是不該給你飯吃,想當蛀蟲?大娘子,絕對不可能給你這種機會。懶,就活該餓死。”

看了看其他領到糧食的人,每個人都和男人是一樣的眼神。

就算讓他們做工又怎麼樣?這也是為了他們好,做工換糧食天經地義,所以對祝桐桐這些人並沒有丁點的埋怨,有的只是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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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高煜霖:你想要什麼?

祝桐桐:你能給我什麼?

高煜霖:我能給你整個天下。

祝桐桐:還有嗎?

高煜霖:我也想把天上給你的,但……上不去,所以你湊合湊合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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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別擋我敗家[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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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可敵國的庶女嫡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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