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可敵國的庶女嫡妻(2)

富可敵國的庶女嫡妻(2)

高煜霖和原主一樣也是個苦命人。

從小父親就死於兵荒馬亂,孤兒寡母的在亂世討生存,幸而在逃難的路上遇上了當今的聖上,賞了他們幾錠銀子,才得以活下來。

高煜霖的母親是急病過世的,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要高煜霖效忠聖上,守護這一方江山。

從陷陣殺敵的大頭兵做到羽林軍的領頭將軍,高煜霖用了八年的時間,可他的軍功卻讓皇上忌憚,每一次勝仗都沒有拿到過獎賞,更是沒有一句好話。

看着他臉上的滄桑,祝桐桐可以感覺到他這些年的寂寞,八年飲冰、熱血難涼,有統治之才的他當一個將軍真是可惜了。

也正是他的人生和原主一樣悲慘,在了解原主的處境后才會更加珍惜,越發想要保護這個天涯同命人。

“今日,你便是我高府的大娘子,這些人都歸你管。”站在廊上,高煜霖的手指從下面的僕人頭頂上劃過。

哪怕是一個小統領,在京城的家宅也有半畝,高煜霖可好,院子裏滿打滿算只有兩間房子,丫鬟婆子加起來更只有五個人。

“恭喜宿主,獲得五點人心,目前總資產:七點人心。”

在外征戰好幾個月,本就清貧的將軍府更少了些生氣,分明是夏天,府內卻是寒氣迫人。

靠在高煜霖懷裏,祝桐桐欣慰地勾起嘴角,幸好府里的人不多,否則就真的不知道要找多少個由頭才能把她們都打發走。

“祝大娘子安好。”

對着祝桐桐恭敬地行了個禮,這些婆子丫鬟都是高煜霖的心腹,凡是將軍的人,她們都會使出十足十的心思去對待。

站在最前面的李婆子行完禮后還從腰間掏出一隻深紅色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面是高煜霖這些年存下的所有積蓄。

睜了下眼,李婆子如釋重負地將其中幾張大面額銀票展開,說:“將軍這些年沒什麼積蓄,一共只有這幾百兩銀子,還有城外的兩畝旱田。之前都是老婆子代為保管,今後就由大娘子接手吧。”

嚯,這麼窮的將軍,還真是頭一次見。

幾百兩的銀子,九品芝麻官一年的俸祿都不止如此了。

銀票放得時間久了,四個邊角已經折起了黃色的褶皺,從李婆子手裏把銀票接來,祝桐桐謹慎地轉過身,面對高煜霖小聲問道:“官人,倘若這錢我敗光了,你……”

“敗!”高煜霖大氣地揮了下手,語氣豪邁道,“我是粗人,平日都宿在軍中用不上這些錢,既然你已是我高府的大娘子,就隨便你敗,大家有手有腳的,總也餓不死。”

環顧院子裏簡單的兩間房,除了窗上、門上貼着喜字,連塊鮮艷的紅布都看不到。

前廳正中鋪在桌上的紅色毯子不知放了多少年,上面還打着一個補丁,擺放在上面的瓜子、花生只有可憐的一捧,更別說那幾枚乾癟的紅棗……

看樣子,丫鬟們都還沒做飯。

“今天是我和將軍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在家吃了,我們去酒樓吃點好的。”握着手裏的銀票,祝桐桐招呼着院子裏的婆子丫鬟道,看了眼門衛等着的士兵們,也想着帶他們吃點熱乎的飯菜暖胃。

酒樓?丫鬟婆子們被她的提議嚇了一跳。

將軍入京這麼多年還從沒去酒樓吃過什麼好湯食,畢竟那種地方飯菜都不便宜,這麼幾個人去少說也要花幾十上百兩銀子。

將軍的這些錢都是他這些年省出來的,怎麼能為了頓飯就浪費了?

贊同地點點頭,高煜霖的臉上沒有閃過絲毫的不悅,摟着懷裏的祝桐桐,揚了下下巴對廊下的僕人們說道:“那就去!大娘子說去哪吃,咱們就上哪去。”

比起想像中的謹小慎微,祝桐桐這麼大手大腳的不羈更討高煜霖的喜歡。

本就是活得粗糙的軍旅人,從來不愛在銀錢上計較得清楚,有最好、沒有也不成問題,只要自家的大娘子能過得順心,怎麼樣都成。

“高將軍今日可回府了~”府門外,是一個陰陽怪氣的男人聲。

想必是宮裏來的公公吧,祝桐桐這樣猜測道。

高煜霖帶回來的精銳全都守在府門口,公公們來的時候沒有理由看不到,再說了這院子也不大,站在廊上的說話聲也能傳到外面去。

這番叫嚷,多半就是來找茬的。

門口的將士們一個個沖他們翻白眼,說是宮裏派出來傳話的,可每次都是貴妃身邊的公公們。

就是她不斷地挑撥聖上,把高煜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在踩他一腳的這些事上,她向來是最主動的。

婆子趕緊去開府門,禮貌地衝著為首的公公鞠了一躬,眼睛卻在他們手裏的籃子上掃了一圈:“不知公公今日來,是有何事?”

在門外,公公們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高煜霖的新娘子。只聽說她是伯爵府家最不得寵的庶女,卻不知道長得是個什麼模樣。

一襲簡易的紅色嫁衣,頭上還插着一隻鎏金髮釵,雖然打扮得簡單了些,可真真是難掩姿色,彷彿流落在人間的七仙女,那容貌,怕不是只有天上得有。

可惜了,嫁給高煜霖,要是能收進聖上的後宮或是嫁於哪位皇子,就算是妾日子也絕不會差。

“哦,差點忘了,”收起了他的目光,公公趕緊朝後面的徒弟們打了個手勢,“我是來替貴妃娘娘送禮的,順道啊,傳皇上的口諭,讓高煜霖將軍攜新夫人進宮面聖~”

後面的公公們一共帶來了五六隻籃子,每一隻都繫着紅色的絲綢,站在那些丫鬟們的前面,公公們站成一排同時揭開了蓋子。

梨?

所有的籃子裏都裝着大白梨,每一隻都水分飽滿,比巴掌還大的個頭看着就很可口。

只是,在結婚這樣大好的日子裏,送這樣的水果來,未免也太不吉利了。

沖高煜霖挑了下眉毛,公公不懷好意地解釋道:“哎呀,這可是河川上好的水果!這不,昨天進獻給陛下,就挑來了幾筐最好的賞賜給您。哎?聽說高將軍就是河川籍貫吧。”

見慣了這些閹人的陰陽怪氣,貴妃對自己的厭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面對他的挑釁,高煜霖也不惱,只是客氣地勾了勾嘴角:“多謝公公了,那有勞公公引路,我這就攜我家娘子進宮。”

宮裏有個誰,祝桐桐他們夫妻兩個心裏都清楚。

一邊是討厭高煜霖的皇帝、貴妃,一邊是討厭自己的祝妍鳳和娘家人。不管是對誰而言,這皇宮都是危險的虎狼之地。

迴避?怕是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去面對。

“進宮后你盡量不要說話,有什麼事都交給我來處理。”跟在公公身後,高煜霖壓低了聲音在祝桐桐耳邊說道。

提到進宮,之前還心情輕鬆的高煜霖也不免有些緊張。

拉着自己的手,祝桐桐的那一點緊張都被他手裏的溫度融化。這才見面不過一個時辰,高煜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他的人,這樣突如其來的好,讓祝桐桐覺得好不現實。

宮廷大殿、雕樑畫棟,還沒走進朝堂就已經聽到了內里傳出的鼓瑟之音。

文武百官分坐在兩邊,宮廷里的舞姬正在大殿正中舞蹈,這是貴妃親排的舞,也是聖上最喜歡的。

為了在六皇子的成親筵席上多替他爭點好感,舞姬們已經提前排練了好幾個月。

六皇子和祝妍鳳的成親儀式已經結束,快要到用膳的時間,趁着六皇子他們去後殿更衣,這才有了填補這段空閑時間的節目。

高煜霖的出現讓那些百官紛紛側目,好幾個月不曾見他,相較之前彷彿又瘦削了許多。倒是他身邊的佳人很是亮眼,穿着和他一樣簡單的衣衫,卻透着一股卓爾不凡的氣質。

從高煜霖十八歲進朝堂的第一天,百官就見證了他的成長,在場大多都是他的長輩,自然心疼這個靠自己的雙手向上爬的少年。

新婦在側,只希望有佳人相伴他今後的日子能過得輕快些。

“末將高煜霖攜新婦,恭請陛下聖安!”

雙手作揖跪在大殿門口,那一群舞姬擋在前面,鼓樂聲蓋過了他的那句請安。

和祝桐桐跪在地上,等待了片刻,高煜霖稍稍抬頭看了眼坐在殿上的皇帝和他身邊的皇后、貴妃。沉迷着那些舞姬們的舞蹈,臉上全都掛着笑意,從自己身上經過,笑容卻倏地變得僵硬。

“什麼時候出現不好,非要這個時候掃朕的興緻!”丟掉手裏的橘子皮,皇帝小聲地埋怨了一句。

“您一召見他便來了,這事也不怪他。”

皇后是個忠義的性子,整個後宮,也只有她欣賞高煜霖的為人。只可惜忠言逆耳,凡是她在皇帝耳邊說的好話,皇帝從來都沒有聽進去過。

“那也可以在殿外等着呀,身為臣子,總要為陛下的心情思慮吧。”同坐在龍椅上的貴妃湊近了一些,把剝好的葡萄塞進嘴裏朝皇帝抬起了唇。

被美人品過的葡萄就是美味,手指蹭了下唇上的兩撇鬍子,皇帝並沒有要饒了他的意思。

“那就跪着吧,反正還有半個時辰就用膳了,等傳膳的時候再叫他不遲。”

年近六旬,皇帝的脾氣卻比之前大了很多,特別是針對高煜霖。今日聽說他大勝歸來,第一件事不是進宮述職,而是迎新婦入門,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不把自己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嗎?

陰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高煜霖,皇帝能夠感覺到他那股挑戰自己無上皇權的傲氣。

“高將軍,要不您先起來去殿外等着?這樣會跪壞膝蓋的。”坐在旁邊的臣子小聲地提醒他道。

“就是說啊,在殿外站着也比跪着好。”

高煜霖就是個不會轉彎的直腦筋。

已經跪了一刻,祝桐桐和高煜霖都半低着頭,等待着皇帝的那一句“免禮平身”。

膝蓋和冰冷的磚石只隔了一層護膝鎧甲和粗布衣服,跟打仗的辛苦比起來,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痛。

倒是旁邊的祝桐桐,只穿着一襲輕薄的嫁衣,別說一刻鐘,剛跪下沒多久她就覺得自己的膝蓋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幾個同僚好友這麼一提醒,高煜霖這才注意到身邊的嬌妻,跪了這麼久她已經搖搖欲墜,雙手捂着膝蓋,不知是熱還是疼,臉頰已出了不少汗。

“嗤!”

猛地撕下自己的護膝,高煜霖粗魯地抓住祝桐桐的膝蓋墊了下去。

雖然硬是硬了一點,可遠要比直接跪在地上要好多了。

就算她不得不要陪自己受苦,也一定要盡量替她多分擔一點。再一次低下頭,高煜霖小聲道:“抱歉,今晚我定好好補償你。”

今天是新婚之夜,補償?難不成是要……

想到這,祝桐桐臉一下子羞成了兩顆紅蘋果,立刻挺直了些身子端正地跪着。

雖說已經過門成了他的妻子,但發展得還是別這麼快吧。

將到午時,殿外的驕陽已經升到了正空。和祝桐桐一起在殿裏跪了大半個時辰,高煜霖臉上仍舊沒有絲毫的怒色。

一曲又一曲的歌舞,一盤又一盤的佳肴,同樣是大婚之日,六皇子和新婦高坐枱上享受萬人示好,他這個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將軍,連跟同僚說句話都要壓低了聲音。

“平身吧,坐到一旁去。”藉著舞姬離開的空當,皇帝無所謂地揮了一下袖子。

私心裏,皇帝並不想讓高煜霖他們入座。按照祖制,殿內大臣們的位置,都是按照品階來的。

高煜霖是武將,放眼朝廷,沒有一個人能夠比他的官階還高,所以自然是坐在距離皇帝最近的地方。

皇帝本就不待見他,離得自己這麼近,只是徒增厭惡罷了。

攜妻入席,桌子上已經都擺好了飯點酒食,放着兩雙碗筷,不過看盤碗裏的菜,似乎只夠得一人吃。

祝桐桐跪的時間久了,膝蓋不免疼痛,扶着桌沿慢慢彎下身子,一不小心就佔了高煜霖該坐的蒲團。

“且慢,”把自己的蒲團又加到祝桐桐身下,兩層柔軟將剛才跪傷的膝蓋完全包裹其中,“女人家身子弱,這個你墊着便好。”

在面前的碗盞里蓄上宮人剛端來的熱湯,湯匙也不忘放在她手心裏。

坐在殿上的六皇子目不轉睛地盯着祝桐桐,拉着祝妍鳳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些力道。

可憐佳人已嫁為人婦,一想到這是祝家和母妃的籌劃,六皇子就對身邊的祝妍鳳生出了幾分厭惡。

端起酒杯,六皇子恭敬地直起身來,道:“高將軍,今日是你我二人的大婚之日,煩你進宮參加本王的婚宴,真是耽誤了您二位的美景良辰。”

說是給高煜霖敬酒,但六皇子的眼神卻絲毫沒有從祝桐桐的身上移開過,甚至那一個笑容,都似是給祝桐桐而不是高煜霖。

“不必客氣。”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高煜霖只是淺淺地回了一句作罷。

皇子給將軍敬酒,這本就是高看了他一眼,這高煜霖還不是抬舉這般敷衍。皇帝和貴妃都看在眼裏,對他的厭惡更深了些。

何止是他們,祝妍鳳早就紅了眼睛,恨不得當著眾大臣的面衝過去把祝桐桐生吞活剝。

這狐媚子真是跟她那個奴婢娘一模一樣,都已經嫁給高煜霖了,還在勾引皇子。

難不成,還在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不成?

“煜霖,貴妃上次你的新婚禮,可喜歡?”品上一口美酒,皇帝靠在龍椅的軟墊上語氣輕慢地問了一句,“那可是你家鄉河川的梨。”

原來,貴妃送的禮,皇上也是知道的。

斜視了一眼坐在大殿正中的皇帝,祝桐桐只覺得那張蒼老的面孔可憎,這刻薄忠臣良將的架勢,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賢德的君王。

高煜霖站起來雙手作揖,“謝陛下賞賜。”

轉過頭,皇帝立刻換了張面孔,立刻變得笑顏盈盈,“皇兒,為了慶賀你成親,我和你母妃為你挑選了一塊封地想要賜予你。”

封地?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六皇子的眼神里都閃着光芒,“多謝父皇!只是不知,賞賜是哪一塊寶地?”

“正是河川。”

高煜霖的心咯噔了一下。

別人只知道這是高煜霖的故鄉,卻不知道河川也是他和當今聖上曾經的一個承諾。

高煜霖想要這一塊封地,而皇帝封賞將軍封地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多年前,皇帝就承諾他,只要立下戰功,就找個由頭把河川給他。

眼下,陛下似乎是忘了當初的承諾了吧。

否則高煜霖這些年軍功累累,又怎麼會得不到一塊一百里的封地。

高煜霖的臉色變得鐵青,是憤怒、是埋怨,甚至還有一絲失望。慢慢合上眼睛,他還在消化着皇帝的這一道賞賜。

“還好嗎?”撫摸着他的後背,祝桐桐關切道。

興許是身世的惺惺相惜,抑或是對他遭受不公平的可憐,看他打碎牙肚裏咽的隱忍,祝桐桐都跟着心疼。

養在宮中不知人間疾苦的皇子得一塊封地,浴血奮戰立下漢馬功勞的將軍只有幾筐梨?

天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九妹妹,今日你我姐妹大婚是喜事,不如飲此一杯當做慶賀?”

祝妍鳳在大娘子身邊呆了多年,行事風格也頗有她毒辣的風範,分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眼中釘,卻能夠隱忍着強裝笑顏。

看樣子,她是沒打算輕易地放過自己。

面前的酒杯早就斟滿了女兒紅,酒香濃郁,還沒嘗就知道一定是佳釀。

“警報!警報!”祝桐桐手指剛觸碰到酒杯,耳邊就聽到了系統的警報聲,“原主身體對酒精過敏,請勿飲用!”

把手縮了回來,祝桐桐抿了下嘴唇,抬眼看向對面的祝妍鳳,她打的什麼算盤,這下是一清二楚了。

同在院子裏生活了二十年,她當然知道祝桐桐對酒過敏,又是當著陛下的面,不容得她推辭。

到時候,一杯酒下肚,不知道她要在這大殿上丟多大的人呢。

握住祝桐桐的手背,酒杯在碰撞的時候濺出了一些在桌上,揚起頭一飲而盡,杯里的酒全都進了高煜霖的肚子。

“大姐,我娘子今日身子不適,這杯酒就由我代飲。”

既然調查過祝桐桐,當然知道她對什麼忌口。

她不能喝,就由自己喝,只當做借酒消愁。

這似乎是個好機會,扇動着手裏的扇子,貴妃用扇面遮住了半邊臉頰,朝下面聽命於自己的大臣使了個眼色。

就連陪坐的祝家人,也從貴妃娘娘的眼神里,明白了她的意思。

“哎呀!高將軍可真是好酒量!今日您大婚,下官可要敬您一杯。”

“快給高將軍滿上,自古將軍多豪傑,豪傑豈可無酒肉相伴?”

一個接着一個地給高煜霖敬酒,說辭跟打好的草稿一樣,每一套都不重樣。

不管是敬祝桐桐還是自己,高煜霖照單全收,一杯不落地全都喝了下去。

這女兒紅最是烈,在地底下埋藏了幾十年酒味醇厚,幾十杯下肚看似沒事,不過後勁卻泛上了臉,兩片紅潤還微微發燙。

再能喝的人也經不住這樣輪番地勸酒,更何況高煜霖還空着肚子,很快酒意上頭,看到的事物也都疊了重影。

單手撐在桌子上,高煜霖的額上浮起了幾條青筋,低頭沉默,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濃重的酒味。

祝桐桐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能夠感覺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你還好嗎?”

高煜霖並沒有說話,只是沖她擺了擺手。

酒精已經麻痹了他的大部分感官,現在除了身子麻木,真是沒有半點感覺。

這是快醉了?

今天被高煜霖來了個下馬威,祝家人正愁不知道該怎麼報復,一會讓他好好丟人現眼,也算是解氣。

招搖着手裏的扇子,貴妃已經掩飾不住心裏的喜悅。靠在皇帝身上,她正愁今日的婚宴並無什麼亮點呢,這下挺好,高煜霖的表現絕對不會掃了大家的興緻。

“早就聽陛下說,高將軍箭法高超,就算是騎着馬都能夠百步穿楊。既然將軍戰勝歸來,不知今日,我們這些宮中婦人能否一睹你的好箭法?”

是計!

祝桐桐能看得出來。

藉著高煜霖的酒勁在,要是在張弓搭箭的時候旁人激將幾句,指不準高煜霖就會發怒,到時候,如果箭沒能命中靶心,就算是落在旁的地方,都能被她巧舌如簧地說成是謀逆。

高煜霖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要是在今日被扣上一個謀逆的帽子……

呵,這貴妃的心腸可真是毒辣。

“高將軍今日吃了不少酒,不如改日吧。不是還有歌舞嗎?咱們可以繼續看歌舞啊。”

皇后試着轉移話題,朝台下的宮女擺擺手,卻沒有人做出反應。

“對啊,九妹夫。”祝妍鳳也跟着在一旁幫腔,“九妹夫在戰場上英姿颯爽,我們這些在京女子也有耳聞呢,今日不如就讓大家開開眼?”

一位是貴妃,一位是王妃,就算有皇后幫自己說話,看樣子也是逃不過這一場麻煩了。

要是皇上也發話,恐怕就不是當著諸位王公大臣的面表演箭法那麼簡單。

撐着桌子慢慢站起來,高煜霖眼前的景物都在左右搖晃,眼看就要一頭栽倒在地上,幸好有祝桐桐在旁邊拉了一把,昏沉的頭這才落在了她的肩上。

微涼的手指放在高煜霖的面上,勉強可以消除一些酒意,別看祝桐桐身材弱柳扶風,卻也能成為高煜霖的依靠,“我家官人今日吃酒吃多了,不如我來替他?”

“你?”貴妃哼笑了一聲,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難不成你學過射箭?”

左右今天是要被人當成猴戲耍的,既然總要上台,不如主動出擊,或許還能換回點顏面或是報酬。

扶着高煜霖慢慢坐下,祝桐桐朝着殿前行了個禮,“臣婦雖未學過射箭,卻精通投壺,都是命中靶子的玩意兒,如果娘娘不嫌棄,臣婦願意在諸位面前獻醜。”

本來是為高煜霖設置的陷阱,突然殺出來一個祝桐桐?

貴妃還沒想好該怎樣應答,皇后卻先下手為強,找皇帝討了主意:“陛下,今日是六皇兒大婚,畢竟刀劍無眼萬一傷到人可不好,既然能有投壺觀賞,不如就讓她一試?”

“兒臣也贊同,聽聞,高夫人的投壺技藝甚好!正好今日讓我們大開眼界。”六皇子也接了一句。

這傻兒子還是自己生的嗎?

貴妃氣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分明是在為了他以後建功立業鋪路,他倒好,連自己親娘的台都拆。

更別說旁邊的祝妍鳳了,自己的官人幫着別人家的娘子說話,這麼啞巴吃黃連的虧一天內要吃兩遍嗎?

祝妍鳳將手裏的筷子丟在案上,滿不情願地扭了下身子,偏這六皇子當她不存在,非但不安慰,甚至這盤子裏的菜還吃得更加津津有味。

“皇後娘娘,”從桌前站起來,祝家大娘子恭敬地朝殿上行了個禮,“要說這投壺啊,我們家大姑娘可也是一把好手呢,之前貴妃娘娘辦過幾次投壺賽,妍鳳可是贏了不少的好物什回來。”

大娘子是個硬性子,這種好事,絕對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兒旁觀。

祝家雖然是書香門第,可投壺是家中女兒人人都愛的玩樂事,打馬球或許不太成,但投壺,大娘子可一點不怕祝妍鳳會輸。

一個丫鬟生的庶女能多擅長?在祝家也沒上陣過幾次,憑這點本事就想要替高煜霖出頭?怕是上趕着丟人現眼吧!

醋意上頭,要不是母親剛才替自己開口,祝妍鳳都忘了自己可以在這項上壓倒她。

收起臉上的不悅,祝妍鳳得意地勾起了嘴角,起身行禮,祝妍鳳瞬間又變回了溫婉謙卑的嘴臉,“臣媳不才,既然九妹妹想要為大家投壺取樂,臣媳也願意同她比上一比,給諸位助興。”

祝家大小姐的投壺技藝是有目共睹的,在場的王宮大臣也都知道,只是這祝家九姑娘……不僅很少見她在席間露臉,更是不知道她還有這般能力。

在朝堂幾十載,女人話里藏針的功夫大臣們也見過不少。只是相比之下,這位高夫人是在為自家官人解圍,而六王妃好像是在強出風頭。

這孰好孰壞,還未開始比,諸位心裏便有了譜。

一場算計變成了一場比賽,貴妃的興緻瞬間就少了一半,倒是這位愛熱鬧的皇帝有了興緻,剛才聽她們兩人說著就兩眼冒光,這會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那既然這樣,你們就比比看,都是祝家的姑娘,到底誰更出色,還是要手裏的功夫見真章。”

“啟稟陛下,”雙手作揖,祝桐桐的餘光一直在祝妍鳳的身上,“既然是比賽,何不設一個彩頭讓我們姐妹二人爭奪?”

皇帝在治理國家上不夠出色,但是在玩樂上卻貪圖得很,祝桐桐這麼一提,他的興緻就更大了,“那你說,你想要些什麼?”

祝桐桐心裏早有盤算。

“我家官人今天收下貴妃娘娘的賀禮便說喜愛家鄉的梨,還說一定要帶臣婦回家鄉賞梨花、品梨饌,既然河川還未賞賜給六皇子殿下,不如就以它為……”

“大膽!”貴妃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憤怒地差點揭案而起,“陛下金口玉言,方才已經將河川賞賜給了我皇兒,怎成了未賞賜?”

六皇子:“父皇,既然高將軍是河川人,兒臣也以為,河川當來彩頭最合適不過。”

貴妃:???

豬隊友!絕對的豬隊友!

高煜霖的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不過耳朵卻還靈光,他們說的這番話,他全都聽得清楚。

無力地拉着祝桐桐的衣袖,高煜霖真想跟她道一聲謝,只是嗓子被酒堵住了,怎麼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既然皇兒都這樣說,那河川就是你們姐妹二人比賽的彩頭。”

比賽場上,沒有厭惡這一說,只要能讓皇帝看得滿意,不管是誰贏得彩頭他都不在乎。

命令身邊的太監去準備投壺用的物件,貴妃還特地把手帕交給了他。

這是她的暗示,具體該怎麼做,手底下的人都是知道的。

一人十隻箭,青銅製的壺左中右分別有一個圓環,中間的圓環最小,命中一隻箭記三分,兩側的圓環命中記一分。

將壺放在兩丈遠的地方,輪流投擲,誰的分數高就算是獲勝。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手裏箭羽的頭部都綁着一塊紅色的布,算是討一個喜氣。

摩挲着箭羽,祝妍鳳感覺到有點其中的幾根箭羽有點不太一樣,裏面好像藏着什麼尖銳的東西,稍微用點力,裏面應該是藏了像針一樣的東西。

看一眼坐在殿上的貴妃,眼神碰撞的瞬間,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

而那一邊的祝桐桐還渾然不知地束起衣衫的袖擺,活動手腕,準備着投壺的動作。

“陛下~”再一次黏在皇上身邊,貴妃嬌軟的聲音叫得他骨頭都快酥了,“光是這麼投壺好沒意思,不如加大難度?”

貴妃的心計最多,算計不到高煜霖再生一計,把這個擋路的祝桐桐斬草除根也是不錯的選擇。

擋了自己兒子的前途,又亂了自己的計劃,這樣的女人,不值得繼續活下去!

加大難度?

皇帝的興緻正濃,貴妃這麼提了一句,右手一下子就攬住了她的楊柳腰,“愛妃有什麼好點子?儘管說來聽聽?”

右手撫摸着皇上的胸口,眼睛一眨,貴妃就知道祝桐桐活不過六皇子的這場婚宴。

“不如讓她們站在兩端,分別擋住身後的銅壺,中間隔着一個人投擲也算是加大了難度,反正箭羽都是木頭的,丟在身上也不會太痛,傷不到人的。”

這可是貴妃特意為祝桐桐設計的,淬了毒的針藏在箭羽中,只要扎在身上就會中毒,毒性不大,不至於會當場發作,但四個時辰以內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一個庶女而已,命不值錢,死便死了吧。

不愧是自己的貴妃,想出來的主意就是能比別人更討自己的歡心。點了一下貴妃的鼻尖,皇帝眉開眼笑道:“好,就依着貴妃的意思,你們兩個相互投擲比賽。”

銅壺放在她們身後五尺的地方,站在彼此面前,中間一丈的距離正好擋住了視線,只有偏過頭,才能看到身後的銅壺。

直接投擲箭羽已經很難了,中間又橫出來一個人,這樣子能投進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拿出一根箭羽在手裏來回比劃,側身看了下祝桐桐身後的銅壺,直起身看到她那張臉后氣得又忘了該怎麼出力,這才又側身看了兩遍。

“啪!”

箭羽劃過祝桐桐的頭頂,對準了銅壺正中央的孔洞墜了下去。

尖端撞到了中間的圓環,整支箭羽倏地偏了位置,索性掉在了旁邊的圓環里。

“六王妃,一環!”旁邊的太監道。

這樣的難度已經算是刁難,即便這樣,祝妍鳳頭一次出手就能夠投中,驚得前排大臣都止不住地為她拍手叫好,祝家的人更是掌聲雷動。

“好!真是好!”

“不愧是我祝某人的女兒!”

輪到祝桐桐出手,跟祝妍鳳比起來,她可是佔在下風。

祝妍鳳的身材雖然不算胖,但是卻要比自己圓潤一圈,擋住銅壺的時候,祝桐桐要彎下腰才能估測着銅壺的位置。

“當前室內溫度31度,風力為0,宿主可以選擇向上六十度三分方向投擲。”系統在耳邊提醒道。

話音剛落,祝桐桐的眼前就出現了一條虛擬的路線圖,那一條虛線的另一端正好是銅壺正中的孔洞。

“用一成的力道丟出去剛好。”系統又補充了一句。

箭羽脫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地上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聲響,卻命中了銅壺正中的一環!

箭頭沒有碰到邊緣、箭羽也沒有碰到圓環,垂直地掉入到孔洞中,除了完美之外,應該沒有更好的詞來形容祝桐桐的這一發箭羽。

“高夫人,三環!”

高煜霖聽到高夫人還有三環的時候,酒似乎一下子就醒了。

眼不漲了,頭不暈了,甚至瀰漫在身邊的酒味都消散了不少。

剛才迷迷糊糊的聽到她們要比賽投壺,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太監將祝妍鳳身後的那一根箭羽拿起來,左右展示,宣告着祝桐桐這一輪的勝利。

之前也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本事,這樣難的方式都能投進去。

單手搭在膝蓋上,對這個伯爵府家的庶女,他還真是越來越愛了。

除了第一次的一環外,接下來的幾環祝妍鳳都沒有命中,倒是祝桐桐,每一次都是正中中間的圓環,加起來已經超過了二十環。

台下的大臣們幾乎全都成了祝桐桐的支持者,每次她出手都會屏息靜氣地盯着她的手,一旦命中便是潮水般的叫好。

相比剛才得意洋洋,把祝妍鳳當成掌中寶的祝家人,已經沉默了許久,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愁雲慘淡,不曾聽他們再發出什麼聲響。

丟人啊,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姑娘竟然比不上一個庶女?

這讓大娘子怎麼在這些人面前抬得起頭?更別說那個當爹的伯爵大人了。

最後三支箭,貴妃給祝桐桐準備的禮物全都在這裏。

本就對這個庶女不滿意極了,就連投壺都讓自己丟了這麼大的人,就算貴妃娘娘不安排,她也一定會想辦法算計她。

箭羽拿在手裏前後比劃,這一次她不再看祝桐桐身後銅壺的位置,而是死死地盯着祝桐桐的那張臉。

這張臉真是讓人討厭,是弄瞎她的眼睛?還是弄花她的臉蛋?

想像她一會趴在地上疼得直打滾,祝妍鳳這心裏就痛快的很。

自以為是的庶女,既然想出風頭,那今天就要讓你在陛下面前丟盡臉面!

擲出箭羽的一瞬間,祝桐桐看到了那一根箭羽正橫衝直撞地朝自己飛來,瞄準的正是自己的臉。

“警報!警報!宿主請注意躲避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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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祝桐桐:在我之前你可有相中的姑娘?

高煜霖:沒有,我們都是糙漢子,哪裏看過別的姑娘。

祝桐桐:操……漢子?

高煜霖:對啊,怎麼了?

祝桐桐:沒沒沒,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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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別擋我敗家[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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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可敵國的庶女嫡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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