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坐雨溪水中游
小言似是感受到了那溫暖，垂首低語而道“或許吧，做自己很好，只不過那個小鬼……”
“不要太過擔心，小天不是那種懦弱的孩子，性格很剛強，對自己也非常自信，是是非非更是分的清清楚楚，他並不平凡，也不會那麼容易倒下的孩子，相比之下，小言你更應該振作起來，你不是還有這些孩子們嗎？”孫爺爺說著回手指了指那些依舊玩耍的孩童們，勸解的說道。
小言聽到苦苦而笑，喃喃而語“是啊，我還要照顧這些孩子們呢，只是那個小鬼那雙堅定而不屈的雙眼另我有些不能忘懷，不自禁的總是想起他，現在想來，只不過是不想輸給他而已！”
孫爺爺瞭然一笑，輕輕拍了拍小言的肩膀，道“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養好自己的身體，照顧這些孩子，這不也正是為了不輸給他，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嗎？小天自有他自己的道路可走，小言你也別太過多想了。”
小言聽到重重的點了點頭，只是在那一瞬間身體似是僵硬了，雙眼直直的望着一處，嘖嘖而亮，臉龐似笑非笑，似是不知做何感想，只是雙眼直直的望着，直直的望着。
孫爺爺似是發現了小言的異常，順着小言的目光轉身望去，雙眼亦是定了下來，脫口而出道“小天？”
是的，來者正是早上剛剛離去的坤天，而此時的坤天只是踏門而入，便早已站住，雙眼直視小言，再是一觀，坤天比之昨天更是狼狽不堪，衣服多出破舊，破洞似是遍佈全身，而全身似是沾染泥土，雙手與雙腳不知何時已然破裂，流着許許鮮血，身體浮弱而顫抖，卻不知因為什麼而堅持，那疲憊的神情早已顯露於表，卻遮擋不住的是那雙不屈韌性而高傲的眼睛，或許就是這雙眼睛不允許他倒下一般，傲然而站卻弱小，似是不想輸給這世間的任何人一般。
那雙高傲的眼睛，似是點燃了小言心中的怒火，看着那狼狽不堪的坤天，小言緊緊的握住了雙拳，眼睛閃過一絲戲謔，嘲笑道“小鬼，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有自己的道路可走嗎？還回來這裏幹什麼，弄的這麼狼狽，是想乞求留在這裏嗎？哈哈！”
聽到話語，孫爺爺皺了皺眉頭，責備的道“小言！”說著已是起身，快步來至坤天身前，微笑的道“小天，你回來了……”眼睛有些複雜的看着坤天。
坤天聽到沒有任何話語，只是將手伸入懷中，或許這裏是唯一的一絲溫暖吧，坤天輕輕將懷中之物拿了出來，放到了孫爺爺的手中，輕哼一聲，眼睛不屑的看着小言，傲然道“我不欠你了！”說罷已然轉身將要離去。
孫爺爺拿着手中之物，怔怔的看着，臉色已然大驚，感覺到坤天將要離去，終是喊道“當歸？！小天，你這是從哪弄的？小天，小天……”
看着那依舊不停的腳步，孫爺爺又是大叫了幾聲，坤天似是沒有聽到，直直的向外走去……
小言似是被這一喊驚住了，細細看着孫爺爺手中之物，才是發現那些都是孫爺爺曾經為治療他傷口的所尋找藥草，這些卻竟然都是被坤天所找來，那一句‘我不欠你了’似是有如針扎一般刺痛自己的腦中，久久不散……
‘我不欠你了！我不欠你了！’腦中不斷的迴旋着，不斷的迴旋着，那雙不屈韌性而高傲的眼睛，那雙演變成不屑的眼神，還有那一聲輕輕哼聲，小言似乎明白了，明白了，原來無知的是自己！是自己！
小言手捂頭顱，雙眼通紅的望着那將要邁出屋門的坤天，口中喘着粗氣，終是大喊的道“小鬼！站住！”
聲音似是隨着小言的喊叫變的靜止一般，孩童們不再玩耍，有些恐懼看着小言，似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言一樣，就連孫爺爺也滿臉驚色的望着小言，而這一聲喊叫也成功的阻止了那將要邁出屋門的坤天，坤天似是從這聲音之中聽出了一絲堅決，終是轉頭望向了那臉色紅漲的小言，認真而凝重的道“我不欠你了！”
小言搖了搖頭，心情似是稍微緩和了一些，才是說道“小鬼你從來沒有欠過我什麼，這次是我欠你的！”
小言深深的看着坤天，又是說道“小鬼，你給我留下來，我這人不願意欠別人的，好好獃在這裏，讓我把我所欠你的通通還給你！知道了嗎？啊！”
坤天聽到輕輕一笑，道“知錯改錯，卻不認錯嗎？”
小言臉色一變，輕哼一聲，道“你不也是同樣的人嗎？何必說的那麼明白？”
坤天聽到也是一哼，道“我可以把這當做你在向我低頭嗎？”
“我只是把你當做朋友來看，如果你那樣認為則是你的認為，你也可以離開，我說過，我不願意欠別人的，你要走，則把那些藥草通通帶走，你要留則留下來，我自然將欠你的通通還你，哼！”小言說罷，雙眼蒙蒙而閉不再去看。
坤天眼圈一轉，不再去看小言，轉而望向孫爺爺，孫爺爺撫須複雜的看了一眼坤天，又是轉頭看了一眼已是閉目的小言，若有所思的道“小言也有朋友了嗎？”
孫爺爺緩緩點了點頭，微笑而道“小天，留下來吧。”說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雜草，再道“那裏可是一直給你留着呢，留下來就是。”
坤天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輕點頭顱，望了一眼小言，口中生澀而出，“謝謝！”
只是謝謝這兩個字倒是舒緩了這裏的氣氛，孫爺爺饒有興緻的看着坤天，輕撫着坤天的腦袋笑道“傻孩子，都是自家人，何須多說什麼呢？”
坤天似是感覺到了溫暖，輕恩了一聲，孫爺爺笑着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小天啊，這些當歸你是從哪裏弄來的，當歸可是生長在高寒山區之上，可是很難弄到啊！”
坤天聽到臉色流露出了一絲哀默之色，聲音也是變得低沉，“我娘葬身之處！”
坤天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和我娘沿途一步一步走來，不知道將要走到何處，只是走到最後才發現我們所到之處已是偏僻地翹高寒之地，那本已荒無人煙，我曾經百思不得其解孫爺爺為何會到那麼遙遠的地方，然後碰到了我，我相信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直到孫爺爺拿出了個叫當歸的藥草我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
坤天說到此處，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言，只見此時小言也睜開了雙眼，四目彼此而視，坤天露出些許微笑，再道“我和娘無以為食時，就以樹根、草根為食，更是到了那高坡之處，沒有了大樹，只有一些特殊草兒，當時並不知道那就是當歸，我們就以那草根為食，可是娘終究倒下了，後來我就知道了那些特殊的草兒就是當歸，也知道了這當歸的價值與用處。”
坤天說罷默然無語，搖了搖頭，漫步走到了那一片雜草之處，橫躺在上，已然閉上了雙眼，似是沉睡了過去。
小言看到，眼色複雜一變，低吟道“這個小鬼……”說到此處也不再多說，也是閉上了雙眼，橫躺在了雜草之上……
孫爺爺喃喃而道“小天……”卻也不願再多說什麼，或許是不忍吧，輕輕向著那些靜下來的孩童揮了揮手，孩童們似是明白了，彼此走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之上，輕輕休息了起來。
日子不長，愉悅憂少，但卻溫馨，兒時的坤天知道，或許這樣的日子並不長久，因為這裏並不適合他，或許這裏的某一人還可與他相交，坤天是如此之想的。
遠處的小言，還向往常一樣閉目，似是悠然之樣，但是坤天清楚，小言或許並不想如此，坤天嘴角微微一樣，低吟而語“你並不希望這樣，不是嗎？”
說罷，坤天輕輕起身，踏門而出，眾孩童似是早習以為常，依舊玩着，歡快的笑着，天真的臉龐上是那童稚亮晶晶的雙眼，或許這才是幼年的孩童應該呈現的吧。
就在那坤天踏門而出的瞬間，小言的雙眼緩緩而睜，明亮的望着那閃過的身影，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這個小鬼又出去幹嘛？難道又去了那裏？”
小言說著低頭看了看擺放在身旁堆積而成的當歸，笑了笑，“或許，這個小鬼又去了吧，這算不算更大的恩惠呢，還是幫助？”
“啊，算了，不想了，如果是朋友就當做給我的幫助吧，不過，真的不想再這樣坐着休養，真想去幹些事情啊！”小言搖了搖頭，無奈道。
孩童依舊玩耍着，童稚的笑聲回蕩在小言耳邊，小言似是在享受微微而笑，而此時卻是看到一人影緩緩而入，終是看清，正是坤天。
小言微微皺眉，“這個小鬼出去好像還沒有半柱香的時間吧？”
就在小言疑慮的同時，坤天已然到了小言面前，不待小言說些什麼，只見坤天將手中木棒放到了小言身前，開口而道“這兩個木棍給你，我想你用的到。”
小言看到這面前的兩個木棍，不過是兩個樹根，卻是被削的很是平滑，手握而上，又感舒穩，小言有些顫抖，似是興奮，似是在恐懼，終是狠狠握住兩個木棍，努力的支撐起自己已經虛卧多時的身體，緩緩的，遲遲的站了起來。
小言看着已然站立的身體，似是感到不可思議，雙眼望着手握的兩個木棍，興奮而道“我站起來了，我站起來了！”
或許由於太過激動，小言一個踉蹡差點摔倒，正被那身旁而站的坤天扶住，小言眼睛異樣的望着坤天，沉聲而道“你連我在想什麼都猜到了！”
坤天似是被這深沉之音一驚，微微一愣，詫異的看着小言，卻是小言忽的哈哈一笑而道“我到是慶幸你能猜到我在想什麼了。”
說罷，小言輕輕推開了坤天，自己獨立扶住兩個木棍穩穩的站住，雙眼直視小言，微微低下額頭，鄭重而道“謝謝！”
坤天有些不可思議的望着小言，輕哼一聲，轉身似是漫不經心而道“不需要說這些不是嗎？”坤天說完，朝着自己的地方而去。
“等一下！”小言恰而喊道，坤天腳步一停，轉身而皺眉，問道“怎麼？”
小言看着坤天，笑了笑，輕聲懇求道“如果可以的話，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坤天猶豫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道“好。”說著率先踏門而出。
小言看着那些依舊遊玩不覺的眾孩童，輕笑而道“哥哥要出去一下，你們都好好待在這裏玩，等孫爺爺回來告訴他，不要擔心，有這個小鬼陪着我呢，知道了嗎？”
眾孩童紛紛點頭稱是，又是玩耍在了一起，小言看到無奈的搖了搖頭，踏門而出緊跟坤天而上。
兩人並肩而走，非常緩慢，彼此卻是一句話不說，就這麼走着，靜靜的走着，一個沒問，一個沒說，似是這沉靜是彼此友好做好的詮釋一般。
終不知道走了多久，小言獨步而停，前方正是一條小溪，似是擋住了去路，坤天看着那清澈的溪水，以及那已停留不前的小言，來回踱步而走，似是在想着什麼。
小言看到，恍然一覺，開口而道“小鬼，這裏就是我說要來的地方。”
坤天聽到，腳步一停，狠狠的看了小言一眼，更是重哼了一聲，一甩頭，才是發現，這個小溪離着那破廟不過百餘步爾，竟然霍然不覺，這僅僅的百步竟能走的長時間，再是一看小言，那連站立都顫抖的身軀，微微搖頭一嘆，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的等待起來。
溪水緩緩而流，清澈綠入瑩然，水裏的魚兒自由自在的歡游着，有的順流而下，有的逆流而上，看着那些魚兒小言似有感慨，打破這彼此的沉靜，開口而道“看到了嗎？那些魚兒？”
“我和孫爺爺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這裏！”小言雙眼直視坤天，嘆氣而道。
似是感覺到了目光，坤天轉頭而望，輕笑而道“所以你想說這裏對你來說有非凡的意義是嗎？”
小言眼色一凝，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是的，小鬼，你說的沒錯，這裏對我有着非凡的意義，同樣這裏對你也會有非凡的意義！”
坤天嗤笑一聲，又道“你憑什麼這麼說？哈哈！”
“沒錯，你或許認為我現在說的話很可笑，但是對我來說，這並不可笑，小鬼，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小言鄭重其事的說道。
坤天聽到，默不作聲，亦不再看小言，只是雙眼靜靜望着溪流中的魚兒，淡笑而道“人似魚兒，魚似水，飄遊水中戀相隨。”
小言聽到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魚兒看則自由自在，不過也似人一樣，身不由己，身存在水中，離水則死，才會有隨波逐流的魚兒，和逆流而上的魚兒，人也如此，可平平眾眾之人居多，似水流湍急，傾盆而出，平庸者眾多，隨波而逐流，逆流而上者，皆為卓越之人，卻少之又少，所以才有眾人平庸我亦平庸之說，正如魚兒離不開水一樣，人亦離不開人，無相伴者則無存，就是如此，所以才說，人似魚兒，魚似水，飄遊水中戀相隨！”坤天侃侃而談，聲音低沉而失望。
小言聽罷，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坤天，才道“小鬼，正如你所說的，魚兒身存水中，離水則死一樣，我才會認為，人似魚兒，天似水，天命有償莫相違。”
小言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人似魚兒在水中，或可隨波逐流，或可逆流而上，但卻終究離不開水，所以天則為水，離水的魚兒只能死，天為水，天命難違，我不信天命卻不得不承認天命，因為至始至終也不會有人能逃過天命，所以我只能去搏，小鬼，你終究只是個小鬼啊！”
小言有些感慨的看着坤天，嘆道“人似魚兒，天似水，天命有償莫相違。”
“人似魚兒，天似水，天命有償莫相違！”坤天重複的讀了一遍，抬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小言，眼色一變，點了點頭。
小言笑了笑，又道“這曾是我第一次與孫爺爺相遇，孫爺爺與我說的，就是在這裏，小鬼，所以我才說，這裏對我的意義非凡。
坤天聽到，低聲而道“原來這是孫爺爺的感悟啊，果然是很透徹，可是，我卻有我自己的感悟！”
坤天說道此時，雙眼堅定的望了望小言，適時的看了一眼那溪流之水，微微笑了笑，道“可以回去了吧！”說罷，坤天已邁開了腳步朝破廟而走。
“不，先不回去！”小言喊道。
聽到，坤天輕咦一聲，停下了腳步，疑惑的望着小言，似是在詢問，小言看到，歉意而顯於表，徑直而道“我想去看一看，小鬼帶我去好嗎？”
坤天瞭然，卻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不行，那裏太陡峭了，山路難行，而又濕滑，而且天色也漸晚，該回去了。”
此時小言已是走到了坤天面前，懇求道“小鬼，你每天都去為我採集當歸，真的謝謝你，但是既然我已經能走，也想去看一看，怎麼總能讓你幫我，這是我的堅持，小鬼，答應我吧，就算只是看一看也好。”
“你……”坤天猶豫了，看着如此堅持的小言，終是點了點頭，道“路真的很陡峭，如果不行，你要說，咱們就回來，可以以後再去。”
小言聽到，欣喜一笑，道“小鬼，我都聽你的，我可跟你說，我沒傷之前，可是很擅長走山路的，這走山路就跟吃家常便飯一樣，行，走吧，你可得帶好路，別到最後，還要我來幫你。”
坤天聽到翻了翻白眼，徑直而走，卻走的極其緩慢，似是在等待，小言跟上，兩人並肩而走，緩緩而踱步。
天色漸漸轉黑，月亮已高掛於空，微風細吹帶有一絲清涼，靜謐的空中搖葉而落，扣地而懸。
山路雖陡峭，對於坤天來說尤為艱難，但卻對於小言來說竟尤為輕鬆，雖已殘傷卻依舊輕鬆，或許這就是年齡對於身體的差距吧，黑夜之中坤天那驚異的雙眼在小言身上游來游去，卻是不知那依舊矯捷的身軀之上是那早已蒼白的臉龐和那微微而露的汗水。
坤天滿是疑惑，看了看小言那已然看不清的斷腿之處，終是不自禁的開口，道“你山路那麼好，常常上山嗎？還有你這腿又是怎麼回事？”
似是問到了痛處，小言微微停頓了一下，卻差點跌倒，才道“我常常上山，減一些樹枝當柴火，或賣些錢，那麼多孩子不能讓孫爺爺一個人來養活啊，所以我也幫些忙的。”
小言說罷，輕輕一笑，道“至於我這條腿嘛，也是在上山的時候，為了救寶兒而摔斷的。”
“寶兒？”坤天疑問道。
“恩，是寶兒，寶兒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父母把他扔在了大山之中，我看到之時，他卻在山邊陡峭之邊，不敢動，還不斷的哭泣，我則是去救他，而摔斷了自己這條右腿，不過，好在寶兒沒事。”小言強笑道。
“原來這樣啊。”坤天說著爬上了這最後一塊陡峭的山路，之後看到的則是一片平地，終是說道“我們快到了，當歸就這附近了。”
小言也是爬了上來，聽到一樂，一個激動卻是摔了一跤，坤天看到，眉頭一皺，“你在平地摔一跤？”
小言從地上爬了起來，道“就是呢，剛才那些山路都沒有奈我何，沒想到來這平地倒是摔了一跤，真是的……真夠倒霉的。”
坤天聽到搖了搖，轉身而走，道“再走走，就快到了。”只是說話卻是在這黑夜之中並沒有看到小言的充滿痛楚的臉龐。
只是沒走幾步，卻是看到一堆土堆，坤天走到土堆面前，跪下磕了幾個響頭才是起身，小言不明所以，問道“這是？”
“我娘的墳！”坤天頹然道。
聽到如此，小言也是跪下在墳前磕了幾個響頭，而後卻是沒有起來，坐在地上，道“小鬼，你也坐下，我累了，休息休息吧。”
坤天哼了一聲，也是緩緩而坐，彼此休息，卻是沒有任何言語。
小言淡淡一笑，抬頭望着那依舊明亮的彎月，緩緩而道“夜晚，那高掛於空的月亮是那麼的閃爍怡人，小鬼，你說是不是？”
坤天輕恩了一聲，再無言語。
小言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道“你總是這樣，不擅說話，可對我來說，只有不斷的說話我才能感到彼此的友好與了解，正如那些孩童一樣，去接觸他們，才能知道他們想什麼，要做什麼不是嗎？”
“那些孩童？或許他們現在如此不正是你包容的嗎？他們還不了解苦難，不是嗎？年齡？和年齡無關吧？所以的一切不都是與經歷有關不是嗎？若像我一樣讓他們早些了解到苦難，或許你和孫爺爺也並不會如此辛苦了，不是嗎？”坤天有些激動，說罷又是大笑了幾聲，似是在表示心中的不滿。
小言輕拍坤天的肩膀，只感覺那身軀一陣顫抖，似是非常激動，心中一陣默然，寬慰道“小鬼，或許你說的也對，但正是因為我了解到了苦難，我的童年也是在苦難中度過，我才並不希望那些孩童和我一樣沒有童年，現在的他們對於我來說就非常寶貴，因為他們那歡快的笑聲，天真的臉龐往往都給我帶來了享受，所以我才希望他們能過一個美好的童年，既然我還能去承受這些苦難，就讓我去背負，難道不好嗎？”
小言的話語等來的卻是又一陣沉默，小言臉色又是一白，有氣無力的道“那些孩子現在就是我最好的生命，我相信我的信念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正如你所說的一樣，年齡並不能說明什麼，自身的經歷往往才是最重要的，小鬼，你願意和孫爺爺一起去照顧那些孩童嗎？讓信念傳承下去，你願意嗎？”
坤天聽到，似是感到小言的異樣，眼色一凝，不安的道“你怎麼了？我們該回去了是嗎？”
小言聽到坤天避而不答的話語，輕輕仰躺大地之上，虛弱的道“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太累了，讓我再休息一會吧，小鬼，讓我有些遺憾呢，來到這裏，離那些當歸近在咫尺，卻沒能見到，你能幫我採摘幾朵當歸的花朵，讓我看看好嗎？”
聽到此話，坤天猛的站起身來，邁步而去，只是聲音留存在空中“我去采來，看完，就要回去！”
“恩。”小言似是早已知道坤天並不會拒絕，望着那已遠去的背影，斷斷續續而道“我的……信念，你……會、傳承……下去嗎？”帶着那似是疑問又肯定的話語，小言終是閉上了雙眼，靜靜的橫躺在大地之上，似是不願再醒來，不願再醒來。
天空中下起了細雨，微風輕搖，雲朵似是遮掩了那月兒，又或許月兒並願看，躲入了雲朵之中，濕滑大地更顯浮沉，滴滴雨滴落入大地之上，輕輕砸落在小言身軀之上，似是輕撫，似是留戀。
時間不長，坤天手持幾朵花朵來至小言身旁，抬頭仰望天空，那滴滴而落的雨滴砸落在臉龐之上，似是感到瘙癢，又似是感到疼痛，坤天伸手輕撫臉龐，不再去看，隨即蹲下身來，順着那淡淡光芒望向小言臉龐，只見小言雙眼緊閉，面色安詳，似是在熟睡。
坤天輕笑一聲，輕搖小言身軀，低語而道“喂，別睡了，會生病的，別睡了，你要看的當歸花，我也采來了，別睡了……”
搖過才感覺到，小言身軀一陣冰冷，坤天心中不安更甚，更是大力而搖，卻仍不見其動靜，心中大駭，伸手小心的探其鼻間，已無氣息，頓時大驚，腦中一懵，後仰癱倒在地，口中只是不斷的念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說話之間，那些花朵已飄然落地，重重砸落在大地之上。
口中不斷念着，不斷念着，不斷顫抖着，似是感覺到了不可思議，亦或是些許恐懼，坤天猛的搖頭，雙手手捂頭顱，不斷的晃着腦袋，卻是鼻息之間傳來了絲絲血腥之氣，坤天一愣，停止了動作，終是發現自己右手一陣黏稠，離近一聞，血腥之氣傳於鼻間。
坤天似是靜了下來，轉念一想，似是腦中抓住了什麼，轉頭一看，看到那小言斷腿之處，一灘水跡留存於表，坤天輕輕伸出那沒有沾染血水的左手一點那灘水跡，放至鼻間一吸，坤天臉色一白，似是早已料到一般，喃喃而語道“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是那次摔倒！原來是那次摔倒，你這是在放棄自己，在放棄自己啊！”坤天狂笑着，“這算什麼，這算什麼，你認為自己已成為累贅了，已成為負擔了嗎？所以你在放棄自己是嗎？是嗎？啊！？”
“哈哈，不對，不對，你說的不對，我們並不是同一種人，一點也不一樣，一點也不一樣，我們怎麼會是同一種人！”坤天大搖其頭，喊道“你說不信天命，承認天命，與天而搏，到頭來又是怎樣？哈哈，你的所作所為，不還是證明你最後信了天命嗎？你哪裏還在去搏，哪裏還在去搏？我們不一樣，不一樣，我從不信，我從不信，我只信自己，我相信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與原因的，我只信自己的，信自己！”
說至最後，坤天聲音漸漸變的低沉了下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不該帶你來，就不該帶你出來，更不該給你去做那兩個的拐棍，你出來就已經有了死志，是啊，我怎麼沒有發覺到，原因是我，而導致了你死，我不該，不應該！”
坤天說著，狠狠砸斷了那兩根木棍，不再說話，只是雙手不自禁的不斷的挖掘着，挖掘着那已被雨水浸濕的土地，臉龐被那雨水浸濕帶來的是那更多的水跡，是淚水嗎？
雨很小，卻很重。
重重的砸落，重重的砸落在那土地之上，重重的砸落在那顫抖的身軀之上，重重砸進誰人的心中！
雨很小，卻很沉。
沉沉的似是負擔，沉沉的似是遺憾，沉沉的似是託付，沉沉的又印入了誰人的心中！
誰人心中的悲泣，誰人心中的仇恨，誰人心中的疼痛，帶來了什麼？又帶走了什麼？不知了，已是不知了！
大地之上已然有兩座土堆高高而起，那被雨水擊打而碎的花朵灑落在大地，小小的身影緩緩從地上爬起，決然的離開了，那背影孤獨而不屈，似是不甘，卻離開了，離開了。
“我不會再來了，因為我想去回憶！我不會再來了，因為我不想再哭泣！你的遺憾，你的託付，我將去完成，你的信念將由我傳承！”小小的背影之中只有堅定的信念留存在了空中。
你看不到我流淚，因為我的淚水已浸在雨中。
我看不到你流淚，因為你的淚水已在我心中……！
失魂落魄的坤天，緩緩踱步，緩緩踱步，破廟之外蒼老的身影持持在等待，持持在等待。
坤天似是看到了，看到了，腳步一停，持持不肯向前，不肯向前，那蒼老的身影也似是看到了坤天，緩緩踱步而來，終是走近，正是那孫爺爺。
孫爺爺那焦急的臉龐似是看到了坤天，臉色一緩，呼出一氣，才道“小天，你可回來了，這麼晚啊真是讓人擔心。“
坤天聽到不敢答話，沉沉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只是定定的站住。
孫爺爺似是看到了坤天異樣，心中一陣不安，抬眼再看，只看到只有坤天一人，再無人跟來，脫口問道“小言呢？”
“他，他死了！”坤天低沉道，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緊緊的握着，狠狠的握着。
孫爺爺聽到一嘆，哀道“唉，果然是小言啊，小言果然這樣做了，勸解果然沒有用啊，唉！”
坤天聽到一驚，驚異的望着孫爺爺，“你早就料到了？！”
孫爺爺聽到，緩緩搖頭，道“唉，小言他太為別人着想了，我知道他認為他自己已成為了負擔，累贅，可是，他自己並不明白，不明白啊，這是他自己的堅持，或許也是他的命吧！”
孫爺爺說罷，緩緩轉身，蒼老的背影更顯蒼老，緩緩邁出了一步，似是非常艱難，非常艱難。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命？哈哈，又是命？為什麼總要歸咎於是命，我終於明白了，終於明白了，這並不是命，這正是眾人的想法，這正是眾人想法的呈托，才歸咎於命，我明白了，我要抗爭的並不是真正的天命，我所抗爭就是眾人的歸咎於命的想法，我所抗爭的原來是人，原來是人！”坤天瘋狂的笑着，瘋狂的喊着，轉身猛的跑了開去，“言哥的信念由我來傳承，我的存在更是他生命的另一種延續，我要抗爭，抗爭！”
待的孫爺爺轉身之際，那小小的身影早已隱於黑色之中，消失不見！
看着那已隱於黑夜的身影，孫爺爺從回憶中終是擺脫了出來，那個身影依舊孤獨卻不屈，堅強卻無助，決然的消失了，或許這是最後一次看到這個身影了，孫爺爺只是口中喃喃的念着“小天，小天……”
風吹而冷，蹲坐的柳夜鶯一個寒顫，站了起來，眼中滿是欣喜的看着那黑夜中的身影，抱怨的道“你好慢啊，天仇！”
黑夜中的坤天仇走到了柳夜鶯身邊，深深的凝望了那不遠處的茅屋，淡淡一笑，道“夜鶯，我們回去吧，出來的時間久了。”
聽到此話，柳夜鶯美眸一閃，驚喜道“終於可以回家了，太好了。”說話之間卻是沒有看到那一絲悲涼的眼色閃逝而過。
兩個身影終是隱於黑夜之中似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似是曾經這裏的兒時回憶隱隱而現。
“我不再叫坤天，不再叫坤天，從此以後我只叫坤天仇，坤天仇，仇恨，我的存在只有仇恨，只有仇恨！”黑夜之中，溪水之邊，小小身影狠狠的道。
“好，好，好，孩子，你很好，仇恨嗎？有仇恨，就要有力量，怎麼樣，跟我來吧！”忽的一個聲音傳於空中久久不散，久久不散。
小小的身影，抬頭望天，久久凝視，定定而立…………
……………………………………
影層露血踏遙空，昆離愁，仇源空，點點紅塵落凡間，深雨露，正芳菲，雲間月星愚，愚人知，似水如魚深弱水，日中兩曜尋天地，不自知，斷雲殘雨，缺月無痕，花落雨飛種人間，黑影閃現深夜間，存於現，無人知，所知不過自人心，何為天？何為人？孰知？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