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
虞容幾次沒有得到答案,語氣越發不耐煩:“到底做過壞事沒有?”
這個事很重要,如果做過,生殺大權就在他手裏,沒做過,只能認她為妹妹,或是乾脆娶進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叫她再也不能頂着這張臉亂來。
他仔細觀察過,太像了,幾乎無差,卸去妝容只怕更像。
原以為有些血脈上的關聯,一夜的時間什麼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他母后那一脈沒有流落在外的親戚和孩子,也即是說,就是個巧合。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兩個陌生人長得幾乎一樣,他雖然沒見過,但是聽說過。
虞容眉頭不受控制,微微蹙了蹙,隔着一層屏風望向對面,那裏坐了個少女,不曉得在想什麼,低着腦袋沉思。
他眯了眯眼,對這個少女頗感頭疼。
記錄了她一生的本子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險些翻爛也沒有找到她的罪名,只好叫她自己說。
也許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一詐便詐了出來?
長尺又敲了敲地面,催促她快些回答。
姬玉無動於衷,準確的說,她在想事情,想剛剛的細節,太子殿下叫她好好說話,這個好好說話到底是‘如實坦白自己的罪行’還是語氣上的?
太子殿下已經看出了她的偽裝,是個鑒婊專家,那一套對他沒用,所以兩者都有可能。
姬玉決定試試後者。
“姬玉真的沒有做過壞事。”
這次的語氣很是正經,沒有半點軟綿和發嗲,“姬玉連雞都沒有殺過。”
太子嗤笑一聲,“撒謊,你殺過雞。”
姬玉:“……”
這個發展是不是不太對?
姬玉只好承認,“我以前被樓里的姑娘為難時,確實殺過雞。”
她伺候的其中一個主子要喝雞湯,還必須要她親手做,從選雞,殺雞開始,她迫於淫威不得已應承下來。
“就殺過一次。”看來殿下調查的很細,連這個都曉得。
這次太子殿下倒是沒反駁,因為確實就一次。
“那有沒有殺過人?”虞容誘導她,“譬如說對你不好的,踐踏你,辱罵你,覬覦你的人。”
姬玉老實搖頭,“沒有。”
自從她不撒嬌之後,太子殿下便不再打她,莫非剛剛挨打都是因為刻意賣乖導致的?
“你不恨他們?”虞容聲音難得帶了一絲耐心,就像等待兔子送上門的狼,期待撕開可憐的獵物皮毛,啃噬它的骨肉。
“恨啊,不過她們都死的差不多了,樓里的姑娘本來就短命,鐵打的丫鬟,流水的主子。”
她已經換過好幾任主子,打她罵她的主子早就死透,沒打過的也涼涼,嫣歌害她這麼慘,她也叫嫣歌眾叛親離,在樓里勉強喘息,沒怎麼吃虧,自然沒什麼感覺。
說到覬覦的人,那幾乎沒有,前面身形高,又刻意畫了臉,衣裳穿得中性一些,很多人以為她是男的,還是個丑的,誰會喜歡。
後來有明王殿下護着,更沒人打她的主意,所以其實她的小日子過得還算順。
對面的太子殿下突然不說話了,這一沉默就是很久,姬玉敲了敲腿,還以為他不會再講話的時候這人才道:“我會娶你當太子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你若是心中還有怨,告訴我,我幫你報。”
他加了一句,“無論是誰都不行,不敬你,便是不尊我。”
姬玉眨眨眼,思緒都沉浸在‘太子妃’上,後面的話根本沒怎麼留心,“妾能做太子妃?”
虞容點頭,“所以你有什麼冤情,儘管告訴本宮,本宮會為你做主。”
“我能做太子妃?”
少女開心的聲音不斷傳來。
“太子妃哎~”
“我做太子妃了。”
“我以後就是太子妃了!”
“殿下你聽到了嗎?我要做太子妃了。”
虞容:“……”
他聲音冷了冷,“你就沒有什麼委屈想告訴我嗎?”
如果是個正常人,這時候應該會讓他處死誰誰誰,一旦她真的這麼做,那等着她的,只有一種下場。
“沒有哎。”
少女乾淨的嗓音透過屏風傳過來,語氣很是肯定,就像真的從來沒受過委屈似的。
“真的沒有?”
姬玉十分確定,“真的沒有。”
虞容在心中冷笑,青樓那種地方,光是想想便曉得日子不好過,怎麼可能沒有,她藏了下來而已。
其實從剛見到她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感覺,這個少女沒有表面這麼簡單。
“起來吧。”問是問不出來,他只好打起了別的主意。
這麼像的容貌,做個花瓶似的太子妃可惜了,他心中對她另有安排。
姬玉挑挑眉,心說這是過關了?
可是太子殿下還坐着,她怎麼敢起?要真站着待會講話太子殿下要抬頭看她,那不就是大不敬,思來想去,姬玉還是沒動,依舊坐着。
太子沒在這個上面為難她,只指了指一旁他脫下的衣物道:“臉洗乾淨,頭髮紮起來,穿上那個去院裏走一圈。”
???
“這是何意?”姬玉不解問。
太子聲音徹底寒下來,“讓你做就做,多嘴死的快。”
姬玉識趣的噤了聲,腳下邁了邁,安靜去一邊洗臉。
堂屋靠門口的位置上有個洗臉的架子,半腰處卡了個木盆,盆里有水,乾淨的,應該是備着用的,姬玉湊過去看了看。
她為了勾引明王殿下,幾乎沒怎麼化妝,很淺淡的那種,昨兒在明王府留宿一夜,又洗掉了不少,只簡單塗了口脂,擦掉便是個素顏。
姬玉又仔細洗了把臉,順便藉著水面的倒影將頭髮散下來,扎——
姬玉回頭瞅了太子殿下一眼,還隱在屏風后,像霧裏看花一般,瞧不清晰,但她隱約已經有了點印象。
太子殿下臉白如玉,絕對是個美人。
姬玉決定紮成太子殿下那樣的髮型。
因為太子殿下叫她穿他的衣裳,男裝應該配男髮髻?
太子的髮髻不簡單,為了節約時間姬玉就是隨手模仿了個大概。
外屋沒有地龍有點冷,她洗手用的也是涼水,凍的直哆嗦,沒有半點熱乎氣。姬玉加快動作,以手代替梳子,幾下髻好,用一縷長發固定住,確定沒有問題后縮着手腳進了裏屋。
先去撿地上的衣裳,太子殿下剛脫沒多久,還帶着他的體溫,有那麼一點點他身上的氣息,一股子冷香。
在馬車上時,每次離的近都能聞到,像雪中的臘梅,很是好聞。
姬玉邊拿衣裳邊偷眼去看太子,殿下還坐在屏風后,被子包了大半個身子,擋了小半的臉,加上屋裏沒點燈,也沒開窗,陰暗異常,即便是白天,也望不見太子殿下的具體容貌,只聽得他說,“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他也沒回頭,好像就是什麼都曉得一樣,姬玉不禁開始懷疑太子是不是有三頭六臂,要不然怎麼什麼都知道?
私底下干點小動作也瞞不過他。
姬玉收了目光,不忘狡辯道:“妾沒看殿下,看殿下身後的字畫。”
殿下又是一聲嗤笑,對她的小心思洞若觀火,沒有拆穿她罷了。
姬玉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也不敢再看,背過身將肩上的披風脫下,外衣也扔去一邊,只留下中衣和裏衣。
殿下脫的是外衣和中衣,姬玉想了想,連他的中衣也穿在身上。
裏屋有地龍,那衣裳暖暖的,不曉得是殿下捂的,還是地龍熱的,總之穿着不冷,衣裳剛往身上一套,又聞到熟悉的冷香。
皇權貴族講究,太子殿下身上,衣裳上,屋裏全都是香,不濃,淡淡的,像錦上添花一般,叫人禁不住多嗅了幾口。
姬玉開始套外面的衣裳,圓領開衫扣好扣子,系腰帶的時候發現腰帶不在四周,她到處瞧都沒有找到,正待問問殿下丟去了哪?
便見太子殿下一側的被子抬了抬,露出一隻玉白的腳腳,唰的一下把裏頭的腰帶踹了過來。
姬玉矮下身子去撿腰帶的功夫,那隻雪白雪白的腳丫子已經縮回了被子裏。
姬玉將腰帶拿在手裏,邊系邊想。
殿下這個狀態真像她回到自己屋裏時的模樣,渾身放鬆,把多餘的簪子和鞋襪踢去,赤腳來回奔在屋裏,看書或是寫字,簡直一模一樣。
她原本以為堂堂太子會不一樣,現下看來太子也是普通人。
細細想來也是,還有人覺得花魁就該端莊賢良呢,還不是出了她這個敗類?
姬玉換好了衣裳,歪頭看他,“殿下,我好了,現在出去嗎?”
虞容點頭,高喊了一聲‘南風’,門外登時傳來開鎖的動靜,姬玉靜靜等了等,那門已然大開,南風退至一旁候着,她剛要出去,身後再度響起聲音。
“安靜一點,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別再耍那些小花招,再叫我發現,打斷你的狗腿。”
姬玉:“……”
‘狗腿’這個詞,用得有些玄妙啊。
她記得青樓經常有妻子或者父母過來捉姦,每每嘴裏必要喊‘打斷你的狗腿’,沒想到有一日居然有人對着她用。
“你的所有小動作我都看在眼裏,好自為之吧。”
姬玉眉梢微微揚了揚,眼觀鼻,鼻觀心,道一句‘妾謹記在心’,便抄起袖子,行了一禮之後出來。
外面冷,凍的她一個哆嗦,忍不住加快腳步。只說讓她繞院子走一圈,沒說走多快,既然沒吩咐,那就是隨便她的意思。
姬玉盡量緊着點,剛到了廊下,兩個宮女陡然跪了下來,就在她不遠處,嚇了她一跳。
姬玉險些沒繃住開口問話,不過想起太子剛剛的囑咐,又硬生生止住。
心中疑惑,忍不住朝後看去。
她一個人出來的,南風沒跟上,剛給太子那屋打開了窗戶。
窗戶位置巧,正對着院裏,姬玉很容易便能瞧見一個坐在陰影里的人,正歪着腦袋看她。
這個方向她把太子的身形看的清楚,太子必然也將她的模樣瞧在眼裏吧?
腦海里忽而冒出太子的聲音。
‘你的所有小動作我都看在眼裏,好自為之吧。’
真的所有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嗎?
姬玉冷笑。
那她動動腳趾頭他知道嗎?
姬玉動了動腳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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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姬玉上線,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