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挑撥離間
院落內，冷風穿梭而過。
顧崢仰頭看了眼天，張口吐息，噴出一口白霧。
“這天越來越冷了，你身子骨弱，日後還是少出來的好。”
白卿卿走在他身側，聞言垂下眼瞼，“侯爺是要我日後不要再來侯府的意思嗎？”
顧崢一愣，復又笑了開來，“說什麼呢，你是本侯的朋友，這侯府想來便來就是，只是擔憂你的身子受不了上京的冷風罷了。”
白卿卿嘴角逐漸挽起絲笑，眉眼跟着舒展開來。
二人又往前行進些許距離，府門出現在了視野當中。
白卿卿放緩了步伐，落後顧崢半步。
“侯爺……好像很喜歡她的孩子？”
顧崢聽到她的話，雙眉壓了下來，嘴角笑意消失。
他沉默了。
白卿卿臉上才化開的笑意逐漸消失，抬頭定定看向他。
一雙明眸中光芒暗淡，彷彿有一層薄薄的冰霜生出。
她就那麼立在原地，直至二人差了三四步的距離，才重新提步跟上。
“也是，畢竟那是侯爺的親骨肉，我真是多此一問了……”
她嘴角噙着笑，只是眼瞼垂下，眾人看不到她眼底淡淡的冷意。
“卿卿……”
“侯爺。”
顧崢想說什麼，但被白卿卿開口打斷。
她面向顧崢，笑得溫柔可掬，“她固然生了你的孩子不假，可誰又能知，她是不是利用這個孩子來控制侯爺的心呢？”
顧崢眉心蹙起，臉色有些難看。
“侯爺年少時便失了雙親，更與妹妹失散多年，對親情極為渴望，要是有心人利用這點來控制了侯爺，那此人心機未免太過深沉可怕……不得不防。”
她小心翼翼觀察着顧崢的神情，見他眼底複雜糾結之色一片，一手挽起鬢邊髮絲，訕笑一聲。
“我這話說的，未免有挑撥離間之嫌，她原本就不喜歡我，方才送的禮，還說吃了相剋……這話若再要她聽了去，這侯府大門，即便侯爺讓我進，恐怕我都進不了了。”
“你與本侯多年好友，自是知道你的為人，絕不會背後誣陷編排旁人，你說的，本侯都記下了，日後會留意的。”
白卿卿眼裏亮光一閃，上前一步，握上他的手腕，兩眼含憂帶怯。
“卿卿自是為侯爺着想，畢竟她當初一封書信污衊了老侯爺，否則老侯爺也不會……”
她說著，眼尾一紅，抬手抹去眼角一滴淚。
舊事被重提，顧崢心頭的疤被重新揭開，撕裂的傷口流出的彷彿不是血液，而是鮮紅的岩漿。
兩手在身側緊攥成拳，一張俊臉重新被霜雪籠罩。
“本侯自是清清楚楚的記得。”
白卿卿眼底光芒一閃，復又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她真打算用孩子綁住侯爺，侯爺可該如何是好？”
顧崢腦海中浮現出辭君小巧的模樣，那丁點大的手握住他手指，衝著他笑得模樣，心下驀的抽痛一下，但很快被滿腔的仇恨擠在了角落。
“若她真打的這樣的算盤，那孩子……不要也罷。”
白卿卿微張了唇，詫異中帶着幾分驚喜，眼眸流轉，容色哀戚。
“那孩子命苦……若有來生，我願讓他投胎到我腹中，認我做娘親，我自會好好呵護他一輩子……”
她說著，撩起眼皮看向顧崢。
男人容貌俊朗，劍眉星目，是世間少有的絕色。
她眼底盈着愛慕之色，可惜顧崢沒看到，也沒聽出她話語中的暗示。
“到了，馬車在這兒候着，本侯就不派人送你了。”
“好。”
白卿卿上了馬車，還不忘回頭看他一眼。
最終落了車簾，揚長而去。
顧崢一人站在門口，神色深沉複雜。
這些時日席靈的反常行為讓他一時之間產生了恍惚之感，白卿卿的一番話算是重新點醒了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不錯。
這些都只是席靈那個女人做出的偽裝罷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原形畢露，他倒要看看，她還能裝多久。
深吸了口氣，胸腔冷意翻湧，竟不覺這風有多冷，轉身重回了花廳。
席靈跟賴思雨還在用膳，兩人談笑風生，氛圍甚好。
瞧見顧崢從門口進來，二人下意識的噤聲，抬眸朝門口望去。
“送走白姑娘了？”席靈問，“怎的沒送到府門口去？”
只是送個人而已，就送了這麼久，這一路上怕是難捨難分的緊。
心下莫名的煩悶。
聽出她話語中的嘲諷，顧崢面色冰寒，沒有絲毫變化。
“是該送到府上的，下回叫她不要馬車隨行，本侯親自送她。”
他說著話，抬起頭來，與席靈視線相對。
針尖對麥芒，誰都不讓半步。
席靈唇畔化開笑來，“不必來來回回如此麻煩，直接娶過門來，就在府上住下，豈不是更好？”
顧崢眉梢一挑，“本侯要娶，也該給個侯爺正妻的位置，莫要她受了委屈！”
“你！”
席靈手中竹筷應聲而裂，有木刺扎入手指，瞬間聚攏起來個血珠。
賴思雨被這二人突如其來的爭吵嚇得魂不守舍，夾了一筷子的肉懸在半空，是放回去也不是，夾在碗裏也不是，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侯爺、夫人……那個……”
還沒想好怎麼說，顧崢忽然起身，揚長離去。
席靈坐在原位，閉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她早知道顧崢喜歡白卿卿，何故如今還這般生氣？
心思平靜下來，轉眼看向一臉呆愣的賴思雨，“讓你見笑了，我與侯爺吵架，是常有的事，可並非你口中的感情甚篤。”
賴思雨放下筷子，舔了舔唇，安慰道，“你與侯爺成親這麼些年，自然難免會吵架，更何況侯爺對夫人心中有所芥蒂，更是不敞開胸懷，待日後誤會解除，定然感情更深。”
“誤會？你怎知是誤會？”
賴思雨一本正經的道，“我覺得夫人並非會背地裏害人的人，更何況去害自己喜歡的人的雙親呢。”
席靈心下一震，愕然看向她，后又化開一絲苦笑。
連賴思雨都懂的道理，偏偏顧崢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