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機會

幾個男人的告詞說完，沈言清的面色暗淡下去，他沒有言語，如含電一樣的瞳孔觸過大臣和皇子。

“你們說說，此事該如何處理？”

李宗齊站了出來，嚴詞道：“皇上，說起各地知府，各地知府都是經過專人一輪一輪篩選出來的，不光能力，品格都是皇上親自規定的，而且每年都會有考核，一層層來回複選，哪怕有歪瓜裂棗也早就被篩選下去了，又怎能相信幾個刁民隨便一說呢，清廉的官員辦事公平公正，難免會得罪一些壞人，正讓老臣覺得他們對知府心懷怨懟才這般誣陷知府的，老臣也不是向著知府，但老臣就是不想看到這件事讓壞人得了逞，您瞧瞧他們此時的面色個頂個凶神惡煞，誰是惡霸還兩說呢！”

“你胡說什麼！”

李宗齊繼續說道：“還有老臣覺得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民事，就算訴冤做主也該知府來管此事，皇上每日公務繁忙，時時刻刻為國家操勞如何能管的了這種雞毛蒜皮之事，國有國法，南陵明文規定百姓不得越級直接向皇上申冤，您若管了這一個，以後再來一千個一萬個您說到時候管還是不管？”

沈軻見舅舅站了出來，他為爭一口氣，立即說道：“是啊父皇，丞相大人說的句句在理，您可不能因為他們幾個混混就壞了規矩呀！”

即便李宗齊說的再字正腔圓，但讓有的大臣還是忘不了他平日裏的欺人太甚，與他素來不合的大臣不管事情到底對於不對還是要跟李宗齊唱個反調。

“李丞相這話就不對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的原則性的問題可以死守，可這是關於百姓的事，如若百姓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作為朝中之人應立即去解救，可當地知府是如何做的？雙手一攤置之不理，更可恨的是還跟惡霸合夥欺民，知府腐敗天子不能不管，如果就這麼放過，那才是真的沒有王法了呢！”

“你胡說什麼，王法就是百姓不能越級告狀！”

羅通新還要開口反駁，李宗齊不給他這個機會，他提高了聲音，“羅大人，誰都知道我與羅大人天上仇敵素來不和，可唱反調也要分場合不是嗎，羅大人也許心中跟我所想是一樣的，可羅大人為了與我唱反調非要把黑說成白的，如果木行知府真的被人這樣冤枉下台，你的良心會安心嗎？”

羅通新氣的面紅耳赤，“李丞相，到底是黑是白查了才清楚不是嗎，事情還未查光憑您一張嘴就定下會不會有些過於草率，丞相只關心知府，為何不多關心關心百姓，父母官父母官，百姓還能不如一個知府嗎？！”

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李宗齊的話雖糙了點但理不糙，羅通新又一向愛跟李宗齊唱反調，誰也保證不了他此時說的話就是真心這般認為有道理的話，沈言清猶豫了，他一時犯了難。

見皇上猶豫，幾個男人沒文化，大字不識一個，有十張嘴也不像李宗齊那樣能言善辯為自己解釋，他們有話說不出，生生卡在嗓子眼裏，急得紅了脖子，就要哭了出來，他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要抓不住就真的沒人能管了。

沈茜茜看的心累，他們一個個就會說一句“草民說的是真話”，如果這一句話有用那所有人只要一說這句話都能得逞，感受到他們有話說不出沈茜茜真是替他們干著急。

沈茜茜也不知道自己在站出來時哪來的勇氣，“皇上，不管是真是假您都應該調查一番不是嗎，如果是假當然是好，對這幾個男人嚴懲查辦就好，如果是真就應將知府革職，惡霸糾出，您可就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您要是不管他們可就真的沒人管他們了！”

沈深睜開了眸，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只是稍閉了一下眼就讓小姑娘溜了出去。

含元殿背光而立，陽光照射不進來，殿裏偶有幾盞金華琉璃燈，從沈深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她清晰的輪廓，她身材纖細卻不算高，那一雙眼睛澄明靈動。

沈深就是有些奇怪，小姑娘一不是官員二不是公主，後宮還不能干政呢，“知府革職”這種話又是吃了多少膽子才能說出口，所有官員中沒有幾個是能出來反抗丞相的，她是如何把話一字一字吐出來的？

沈言清瞳孔微微有了變化，“你說什麼？”

“大膽！”李宗齊直指沈茜茜，“這裏什麼時候輪得着你一個婢女胡亂讒言？！”

“瑾王殿下，臣知道她是您身邊的丫鬟，身為一個丫鬟就應該嚴格管理，哪怕是一個粗野丫頭都知規矩二字，現在還這樣失分寸，瑾王殿下要繼續坐視不管嗎？”

沈深不急不緩放下了水杯，他訓斥道：“何時輪得上你說話，還不趕緊向皇上、皇后和眾位大臣請罪？！”

沈茜茜有些委屈，但也自知自己剛剛有些魯莽，她轉過身就要跟皇上請罪，皇上擺手制止，“不必。”

“看樣子你似乎很有見解，你是說朕應派人去徹查這件事？”

沈茜茜受了教訓，皇上這樣一問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說與不說都是一個問題，她向瑾王拋了一個詢問的眼神，瑾王皺了皺眉，“皇上問你話你就說，支支吾吾的又該讓人說你不懂規矩了！”

沈茜茜放開了膽子，“是，皇上，奴婢覺得身為官員就應擔起青天老爺的責任，當官是為民除害，是為民解憂，如果當百姓真的有困難時官員不作為，那他就是德不配位，國家的根本是官員的清廉育德，一個腐敗官員可以毀壞整個國家。”

“奴婢曾在家鄉就聽到百姓對皇上的讚揚，皇上兢兢業業，為國為民，賢德仁愛，將國家整理的井井有條，幾乎有一大半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經奴婢了解之後，皇上果然如此，奴婢也知道皇上您對地方官員管理上極其嚴格，對貪污腐敗、欺壓百姓的官員很是憎惡，還有惡霸行為，奴婢想着幾位大哥從木行一路跑來也是做了很大的決心和費了不少的力，在奴婢看來如果他們是為了來冤枉一個知府才費了這麼多力那當真沒有必要，誰也不是閑着沒事做，皇上也應對此徹查一番，如果幾位大哥所出虛言皇上嚴懲查辦也不晚，如果是真的正好糾出那個地方官員和欺壓民眾的惡霸。”

沈言清的眼睛沒有離過下面的少女，他平淡的面上舒了舒，“好！”

李宗齊抬頭，“皇上…”

沈言清讚歎，“這一群官員竟還不如一個少女見解深刻，好，朕就聽你的，朕會派人去徹查一番。”

長孫夷挽唇笑了笑，似又意識到了什麼，她溫和的面上有些擔心，“皇上，這對於當地百姓也是一件好事，只是近期您革職不少官員，皇子也大多數不在京，在京的皇子還都忙着其他事，您準備派誰去呢？”

這倒是給沈言清出了一個難題，他一掃下面的官員和皇子，困惑許久，他一拍手，“小六子常年在外，這次正好可以藉此機會鍛煉一下，見識多了小孩子的心性也能收一收，也能磨鍊一下能力，小六子，你可願意去木行查清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