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嫁與不嫁
北京的霓虹很美,即使看了許多個年頭,每到夜晚,我還是會沉迷在這絢爛的色彩里。wenXuemi.Com
已經過了九點半,步行街上依然人濤洶湧,我靜靜的走在中間,心情有些沉重。
路邊有幾家小髮廊,粉紅的燈光里映出幾個穿着暴露的姑娘,厚重的粉裝下應該有着年輕的面孔,相比她們,我確實老了,三十歲的女人是該嫁了。
今天,老王頭第三十九次向我求婚,承諾給我一套房子,條件是在他死前,我要一直陪着他。他已經七十二歲了,身體還算硬朗,我們認識也已經有六、七個年頭。
還記得,03年我初到北京,在一家洗浴上班,**縱橫的時候很多地方都關了,即使沒關也會因為生意蕭條而瀕臨倒閉,那時候這個被人稱為王哥的人出現了。
精瘦精瘦的一個小老頭兒,肚子有些大,很不起眼兒。
他一連點了我一星期的鐘,可是我卻沒注意他多少,除了服務的時候必須看着他,我更注意的是他那輛車,一輛嶄新的奧迪,四個圈,多麼耀眼的標記。
以後的歲月里,我到過很多地方,不管是KTV,夜總會,還是做為樓鳳關在塔樓里,都沒斷了和他的聯繫,他是我最長久的一個客人,也是比較執着的一個。
前前後後,他總共向我求過39次婚,四年前他就已經失去行房的能力,所以他的唯一條件就是我嫁他之後一心守着他,陪他等死。
不能說他不好,其實他是個蠻大方的人,過年過節都會給我一份不錯的紅包。作為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可以在自己身上明碼標價的**,他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風徐徐的吹過,有點兒冷,抬頭便看見不遠處的高樓,卻不想回去。
那棟樓的十一層裏面有一套房子就是我現在的家,也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是一隻樓鳳,每天有專人趴網,以我的名義聊天聯絡客人。而我,只要安靜的坐在房子裏等,等那些被“我”吸引來的男人們,陪他們翻雲覆雨,用最原始的動作來完成交易。
對於這樣的生活,我已經熟悉到麻木。男人之於我,也再不是可以主宰一切的天。他們可以是客人,可以是玩具,可以是錢包,可以是苦力,唯獨不可以是愛人。
愛人,應該比朋友更親近一點吧,可是還有誰會比我的朋友們和我更親近呢?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路走來,有多少個第一次是和她們一起經歷的,哭也好,笑也好,打架也好,喝酒也好,即使被賣掉也不忘拉着對方一起數錢的關係,我要出嫁,不問她們又問誰呢?
“賤人,在哪尥蹶子呢?晚上簋街吃飯去,你痛快兒過來,待會打車一起去。”
“桐花,你現在打車過來,我想喝酒,咱們去簋街吃小龍蝦去。”
“小逼,在哪騷呢,快點來俺家,晚上一起吃飯。”
“金子,和你家阿飛說聲,晚上別在家睡了,來陪陪我,我鬧心。”
“小漓,晚上吃飯,有事情說,你上來我家。”
迅速的撥了幾通電話,也不管對方聽沒聽清楚,說完就掛。我心情大好,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家走,換了衣服只等她們到來。
“哐!”的一聲門被敲的咚咚想,門剛打開,小華就直接闖了進來,開口就罵:“賤人你毛病拉?大晚上不睡覺,你發什麼騷?”
“沒發騷,是發昏,我要結婚了寶貝兒!”我一把拉住她甩在沙發上。
她以為我開玩笑,笑着逗我:“結婚?和誰?林貝勒還是眼睛大阿哥?”
“去,沒和你逗着玩,我說真的,老王頭又和我求婚了。”我說。
“你瘋啦?那個老棺材瘍子,還能活幾天?不過嫁他也不錯,你使使勁兒,說不上第二天就有遺產繼承了,哈哈。”她大笑。
我瞪她,這時候門鈴又響了,開門見是小漓和金子,她們兩個是幫我上網拉客人的女孩,我們算是合作關係,也是朋友。
“姐,你倆笑什麼呢,大老遠在門外都能聽見。”金子笑着問。
“沒說啥,你姐要嫁人拉,我替她高興。”小華搶着說。
小漓回眼看着我,表情真摯:“姐,真的嗎?恭喜你!”
“姐,你真要結婚,和誰啊?我們認識嗎?”金子也湊近問我。
面對這兩個妹妹,我實在提不起什麼玩笑心裏,她們和我是不一樣的,雖然同屬一個行業,但是本質上卻天差地別,所以我和她們照實說了,也希望她們可以給我些意見。
小漓聽完,表情沉沉:“姐,你怎樣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祝福你,但是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他答應給你的房子可以提前過戶嗎?”
這個問題很嚴肅,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我,一直覺得她是個老實孩子,沒想到比我還實際。是啊,房子如果不能提前過戶,萬一他先走一步,或者結婚之後他不給我,我也沒辦法。
“具體事情還沒談,他說如果我決定嫁他,會安排我先見見他的孩子。”我說。
“那就見吧,不過你要有心裏準備,畢竟他們也都不年輕了,磕碰尷尬不能避免。”小漓說完,敲門聲就又響了,開門,小逼走進來,後面跟着桐花。
“小逼,桐花,我要結婚了,今天我高興,請你們吃飯。”我看着五個人說道:“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想你們分享我的喜悅。”
“賤人,你腦袋被門夾啦?酸聲酸氣的,我都還沒嫁出去呢,你就敢背着我偷漢子了。”小逼大吼:“老實交代,姦夫是誰?”
“你也認識,老王啊。”我說。
“老王?哪個老王?賤人,不會是那個70多歲的吧?”桐花問道。
我瞅了她們一眼:“是啊,就是那個70多歲的老王頭,他答應給我一套房子,我陪他到他死。”
“賤人,你確定你離的開男人?他還行嗎?”小逼一臉嚴肅的問,“不過要是有房子的話,不行也無所謂了。”
我看了眼轉頭去看電視的金子和小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再吵就該擾民了,反正大家都到了,索性現在就去吃飯好了。
我們分乘兩輛計程車到簋街一家還算不錯的飯店,這條街主賣麻辣風味,而我們選的這家店,水煮魚,香辣蟹,小龍蝦做的都不錯,叫上幾瓶啤酒,一頓飯吃下來心裏酸酸的。
雖然臉上笑的抽筋,但是感覺的到,每個人都不快樂,為我,也為她們自己。
一頓飯吃完已經凌晨兩點半,小逼和小華嚷着要去玩兒,桐花也有些躍躍欲試,說東直門內新開了一家店,裏面的少爺一個賽一個。舉手表決四對二,目送金子和小漓打車回去,我們四個醉酒的美人兒一路搖搖晃晃,去找鴨子兄弟。
清晨的空氣清新冷冽,公園的長椅上,我們四個僅僅的靠在一起,境況勘憐。
“賤人,小漓她們什麼時候才能來接咱們啊?”桐花問。
“應該快了,電話已經打過去了,哎……”深深的一嘆,真夠鬱悶的,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我們四個,應該是歷史上第一起進去gay場找少爺,死皮賴臉讓人服務還沒錢付賬被趕出來的。錢包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裏面有我這幾天的工錢,小一萬塊就這麼沒了。
“哎……”小逼也嘆,“賤人,咱們下次去把臉找回來吧!”
“還找什麼找?丟了就丟了吧,下次換家,再帥也是同性戀。”小華接着問:“賤人,你今天要回復老王頭嗎?”
“嗯,我已經決定嫁了,不過要房子先過戶,還要接我女兒一起過來。”
“你想好拉?真的要接她過來嗎?”桐花有些擔心的問。
“嗯,不管這些年,我們的關係怎樣,始終改不了她是我女兒的事實。我想就近照顧她,以前是我的生活不安定,見她就難免想起她爸,現在她已經這麼大了,我不能再把她留在那裏。”
“其實,你早就應該把她接來的,即使再恨,你們畢竟還是母女。”小華的聲音似清晨的薄霧,緩緩飄散在空氣中。
恨嗎?怎麼能不恨?那種疼痛,那樣憤怒,我到現在依然無法忘記。
女兒啊,我最親密的人,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喜歡你,怨恨你,可是你又怎麼知道,在我心裏你比什麼都重要!
媽媽是個失敗的人,因為自己的怯懦而傷害了你,很想當面對你說一聲對不起。可是我知道,你從來在我這裏就不缺那句話,從你在我肚子裏偷偷成長,到你出生一直都沒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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