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任務：一槍一個。
太陽掛在東南方，明晃晃的陽光照在鯰魚嘴的山岩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二栓舒舒服服地靠在亂石溝里。他把三八槍架在兩塊石頭間，做成一個簡單的單人掩體。
距離角度早就測好了，槍口直指鯰魚嘴那處窄窄的通道。再沒有比這更棒的狙擊地形了，對於“一槍一個”這道命令，他充滿信心。
來了！
順着山脊，爬上來了一隊黃乎乎的敵人。一個個鬼鬼祟祟，端着大槍，忽隱忽現。
嘿，黃有財算得真准啊，這個小綠豆眼，看着漫不經心地土頭土腦，其實心眼裏亮堂着呢。俗話說——小眼睛不揉沙子，一點都不差。
鯰魚口地勢險要，隊伍只能排成一行，而且還得拉開距離，慢慢行走——這可是絕佳的狙擊機會，妙妙妙，黃有財選的這個地形，哈哈……簡直沒說的了。
走在前面的是鬼子兵，一共五名，頭上戴着鋼盔，三八槍提在手裏。後面是偽軍，提的是漢陽造步槍，有十幾個，拉成長長的一溜。
羊二栓採取的是“跪姿”射擊。
彈着點早就鎖定好了，他只等目標進入視野。
照例輕輕親吻一下槍柄。
第一個鬼子兵，小心翼翼地鑽到‘鯰魚嘴’里了，就在他的身子正要闖入瞄準點的時候，羊二栓靜靜地扣動了扳機。
“叭——”
凄厲的槍聲響過，那個鬼子兩手一揚，“嘰里骨碌”從山崖上摔了下去。
下面是幾十丈的溝壑。
這一槍，打破了山裏的寧靜，隨即，後面那一排鬼子偽軍，全都趴下了，舉起槍來，朝着羊二栓的方向開槍射擊，“叭叭叭，”子彈亂紛紛地打在前後左右。
羊二栓把頭縮在掩體後面，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
槍聲大作，卻傷不得羊二栓分毫，他不禁“羨慕妒嫉恨”起來，學着雷大嘴的口氣罵道：“奶奶的，顯着你們富裕，老子要是趁這麼多子彈，一個個全把狗日的楔回老家去。”
打了一陣槍，鬼子偽軍卻還得繼續往前走，因為兩側是懸崖，根本下不來。
這回鬼子學乖了，放低身子，用“匍匐前進”的姿勢，向前慢慢爬。一大群人象烏龜似的，趴在山脊上向前蠕動。
“奶奶的，學烏龜，難得住老子么？”
羊二栓罵了一句，把眼睛盯在步槍的準星上，和鯰魚嘴的目標聯線。
屏氣凝神。
好……那個大胖鬼子屁股，撅起來了，打不着腦袋，那就打屁股！
“叭——”
槍聲響過，大胖鬼子翻身滾下懸崖。
這一槍，把敵人都給驚呆了，趴着也挨揍……這事兒只能說明一件事，對方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
有個偽軍顯然是嚇得慌亂了，貓着腰想往後逃跑，他剛剛抬起身子來，只聽“叭”的一聲槍響，子彈準確地擊中了他的腦袋，一股鮮血迎着陽光迸出，隨着慘叫聲，身子摔下崖去。
“叭叭叭，叭叭叭，”
敵人又朝着羊二栓這邊打槍了。
山谷里槍聲大作，子彈從羊二栓上方象風溜子一樣刮過。
羊二栓縮在掩體後面躲避。
敵人開始撤退了，他們採取了“交替掩護”的方式，一面朝羊二栓射擊，一面慢慢往後爬。可能他們弄明白了——鯰魚嘴，今天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
羊二栓有些可惜：老子剛打了三發子彈，敵人就放棄了前進，沒過足癮。
奶奶的，有種你們繼續往鯰魚嘴裏鑽啊。
……
此時，在鯰魚嘴山崖的另一側，高高的懸崖下，埋伏着另外兩個區小隊員：豬倌兒和老十九。
當羊二栓第一聲槍響之後，有個鬼子兵的屍體，稀里嘩啦地從崖上滾下來，把這倆小子樂得手舞足蹈。
“哈哈，嘻嘻，點名啦，鬼見愁點名啦。”
屍身摔到崖下，倆小子趕緊奔過去，一個揀槍，一個扒戰利品。把鬼子身上的子彈盒、手雷、皮帶、水壺、鋼盔……所有的東西都扒下來。
（話說鬼子兵的裝備，對於貧困的八路軍來說是驚人的，每一名日本步兵的制式裝備包括：一隻三八步槍，前後兩個皮子彈盒，120發6.5毫米子彈，一把三零式刺刀，一隻94甲軍用水壺，一隻鋼盔。能夠得到一名日軍士兵裝備，對於八路軍都是一筆小財。）
除了武器裝備，還把他們身上穿的軍裝扒下來，甚至皮鞋也擼下來。
八路軍什麼都缺，所以，一切戰利品都是寶貴的。
“哈哈，又掉下來了一個。”
又是一陣忙碌。歡天喜地。
摔下來的第三個，是偽軍，裝備就差多了，一隻漢陽造步槍，子彈只有20發。
那也不錯。
摔下來三個之後，倆人眼巴巴地仰臉盼望，希望再往下掉“餡餅”，可是——沒了。
豬倌兒有些失望。
“不是六發子彈嗎？還差一半兒。”
“二栓子咋搞的，打呀，不夠數呢。”
……
鯰魚嘴前面的山窪里，卻是另一副景象。
那裏正進行一場審訊。
甄維仁被五花大綁，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黃有財倒背着手，在他面前踱步，手裏拎着一把寬刃殺豬刀。
“甄維仁，現在你回答我，你到此的任務，代號。”
“我……奉命打入八路……貴軍內部，偵察縣大隊的消息。”
“還有呢。”
“沒了。”
黃有財毫不猶豫，上前拽住甄維仁的耳朵，象“劁豬”那樣用尖刀去割他的耳朵，刀尖剛觸及皮肉，甄維仁嚇得驚起來。
“啊……我說，別別……我的代號是……布谷鳥六號。”
“把你們這些布谷鳥，行動方案，活動地點，姓名方位，全都說出來。”
“是是，這次‘布谷鳥行動’，是憲兵隊長龜山太君，親自部署的，他背後還有個大人物，從東京來的，代號叫‘獵隼’，負責燕山南麓青、昌、盧各縣的諜報事務。布谷鳥到底有多少，別人都在哪，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們的特派員，怎麼樣了？”
甄維仁偷眼瞟了一眼黃有財，見他那張鬍子拉茬的大臉上表情陰冷，不可捉摸，又把頭低下了。
“貴軍的特派員，被抓了，給憲兵隊押進城裏去了。”
“十字渡的老李頭，是不是你殺的？”
“不不，真不是，是憲兵隊乾的，
甄維仁一邊說，一邊悄悄向著遠處張望。
鯰魚嘴那邊，槍聲一直在噼噼叭叭地響，顯然是在發生戰鬥。他可能希望着，日偽軍趕緊打過來，把他救出來吧。
黃有財卻沒有一點急躁的樣子，倒背着手，踱來踱去，殺豬刀拿在手裏，不時在甄維仁眼前搖晃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