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哎呦那個黑心肝的,親閨女都下得去手,打得這麼狠。”楊素麗拉過鍾皈就往卧室跑:“舅媽這有活血化瘀的藥膏,趕快多擦點。天氣冷,可別變成凍瘡了。”

鍾皈笑着看楊素麗小心翼翼地給她塗藥,“舅媽,你不生娓娓的氣了?”

“怎麼不生氣?十年不見活人!”楊素麗使勁戳了戳她的額頭:“自己的外甥女不爭氣,我不生她的氣,還能怪別人不成?”

鍾皈抱住楊素麗的胳膊:“舅媽謝謝你,一直照顧外公外婆,還有舅舅和媽媽。”

楊素麗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人也能幹。剛才鍾皈看到外婆的狀態,就知道舅舅跟舅媽把她照顧得很好。

“我照顧自己家裏人是應該的,讓你這盆潑出去的水來感謝什麼?還不如等下幫我多刷幾個盤子實在。”

楊素麗嘴上這麼說,在鍾皈跟着她要去廚房幫忙時,卻堅定地把她推了出去,叫她去陪外婆。

半個小時后,冷寶琢的麵包車停在大門口,鍾皈迎上去,扶着外公下車。外公精神也還好,慈眉朗目地直樂。

冷寶琢板著臉甩上車門:“沒良心的丫頭,還知道回來!”

鍾皈還沒說話,跟在冷寶琢身後的少年先笑出聲:“爸,您別裝了,知道姐回來了,您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

冷寶琢臉一紅:“叫什麼姐,人家十多年沒來了,知道你是誰嗎?”

鍾皈想了想,“是楊楊吧?都這麼大了,又高又帥,果然得到舅舅真傳。”

冷楊得意地笑:“那是當然。不是我吹牛,咱們學校的女生,隨我挑。”瞄見他爸一副要揍他的表情,又乖巧地垂下眼:“不過我現在應該好好學習,不能讓兒女私情誤了大業。”

鍾皈看著錶弟一副壯志凌雲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什麼大業呀?連全校的女生都能捨棄。”

“什麼大業?不務正業!”冷寶琢瞧着毫不生疏的姐弟倆,終於也板不住臉。“天天琢磨賽車,又危險又貴的。”

“爸你看你,說好了我進年級前一百你就不管這個的。爺爺奶奶都沒你啰嗦。”

祖孫三代說說笑笑地往裏走,楊素麗和冷珠玉已經把飯菜擺了滿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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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冷寶琢把鍾皈叫到一邊。“娓娓,以後你媽媽再提跟你爸離婚,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決定。你媽媽她太苦了。”

鍾皈笑笑:“舅舅,這次我跟媽過來,主要就是跟你商量這件事的。你不是有同學在做律師嗎?”

冷寶琢愣了愣:“你不攔着你媽媽了?”

鍾皈搖搖頭,一五一十地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剛才飯桌上有冷楊在,這個話題不便提起。

冷寶琢聽完,又憤怒又激動:“好,好娓娓,你能這麼保護媽媽,舅舅很欣慰。後面的事,舅舅會儘力幫忙。你跟你媽媽要以安全為主,不要跟姓鐘的起正面衝突。”

鍾皈點頭。

冷寶琢想到了另一件事,看着她,有點遲疑:“這次你來,舅舅發現你不太一樣了,迷糊了十多年,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你跟那個人。。。”

“也該斷了,”鍾皈俏皮地歪了歪腦袋:“過段時間,我要給你們一個驚喜。”

等媽媽的事解決了,她就把華州的東西該處理的處理了,到山海定居。山海市很大,經濟發展水平位列全省前列,環境也好,又有家人陪伴扶持。她和媽媽可以在這裏開啟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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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下午,鍾皈踏上回華州的長途汽車,跟窗外的母親和舅媽揮手告別。等車開到高速入口,她下了車,招手攔住另外一輛開往江河市的大巴。

本來依着她爸那毫不顧念家裏的打腫臉充大方的個性,把房子無償借給朋友住的可能性很大。難得的是,她爸竟然從沒有過把那房子抵押的想法。而且據那老張的說法,她爸跟鍾秀娜應該是直接把房子借給他妻子住的。與人為善到這種地步,實在讓她很難不心生疑竇。

老張的妻子,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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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鄰鎮,天已經黑透了。鍾皈找了家賓館開好房間,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到她爸買的房子附近去蹲點。

房子總共兩層,上面亮着燈,窗帘半拉着,能看到人影走來走去。下層的卷閘門開着,烏漆漆的不見人。

房子對面有一個水泥晾台,鍾皈踩着磚頭堆爬上去,躲在欄杆後面,以防被人看見。等了個把小時,也沒人開窗戶或下樓。鍾皈看看手機,已經快十點了。她再望過去,一樓的燈亮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走到門口,把卷閘門拉了下去。應該是老張。

看來今天是見不着那女人的面了。

鍾皈有點沮喪地順着原路爬下,快凍僵的手腳卻不聽使喚。她沒扒住欄杆,一下子順着磚頭堆禿嚕了下去,一側的臉頰被颳得生疼,馬上就火燒火燎的了。

鍾皈走到賓館所在的另一條街,找了家診所。在燈光下對着鏡子一看,忽然想笑:左邊有巴掌印,右邊是滲着血的撲棱,還挺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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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鍾皈到包子鋪吃早餐。傷口結了痂,一張嘴就綳得發疼。她正齜牙咧嘴地喝着粥,頭頂就輕輕地落下一道聲音:“娓娓?”

鍾皈抬起頭,驚訝地張大嘴,臉更疼了。“遠航哥?”

“十多年不見,沒想到你還認得我。”寧遠航微笑着看着眼前花了一張臉的女子,除了個子更高、身體變得寬厚外,溫潤的眉眼和柔和的神情,還是那個跟她青梅竹馬許多年的鄰家哥哥。

“你不也一眼就認出我來了?”鍾皈擺手示意他坐下。“你不是當海軍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直放在心裏的人,哪有認不出的道理。

寧遠航看著鐘皈,跟她一塊喝粥吃包子。“在海上漂了幾年,後來軍轉干,又在外面待了幾年,去年下半年才調回區海事處。”

“挺好的。又能發揮你的特長,又能照顧家裏。”鍾皈咬了口包子,忍不住又呲牙:“阿姨身體還好嗎?”

“好得很,天天把我爸罵得沒脾氣。這不把我爸嚇得躲到外婆家來了,我是奉命來勸他回去的。”寧遠航笑了一下,很快又皺起眉頭:“你這臉。。。”

“晚上走路沒看清,不小心撞的。”

“那你來這裏做什麼?”

“聽說鎮上要舉辦風信子花展,就來了。”鍾皈在看到寧遠航的那一刻,就想好了答案。

寧遠航笑道:“你還是喜歡香氣濃郁的花。不過你來晚了,風信子花展上個星期就結束了。”

鍾皈露出遺憾的表情:“怪我消息不夠靈通。”

寧遠航說道:“沒關係,沒了風信子,還有蠟梅。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等下我可以陪你去看。”

鍾皈想了想,點點頭。白天不方便行動,乾等着也是乾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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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兩人就去了蠟梅園。一樹一樹的黃花,香噴噴嬌嫩嫩的,鍾皈心情都變好了不少。

但是寧遠航卻沒了剛見面時的欣喜,沉默地觀察着她,終於還是沒忍住:“娓娓,你丈夫對你怎麼樣?你的臉是不是。。。”

“我跟他分開了,剛過元旦就辦了證。”鍾皈笑着摸摸臉:“他雖然對我沒感情,但也不至於動手。”

寧遠航愣了愣,臉色不由自主地亮起來。忙抑制住內心的喜悅,點點頭:“也是,他也算有身份,不會這麼沒修養的。”

鍾皈有些無奈。

梁阿姨比較喜歡猜想,自己沒有透露丈夫的確切信息,她肯定是要瞎琢磨一番的。

轉了話題問寧遠航:“你呢?”

寧遠航看着她,眼神忽然變得痴纏:“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一個人。今天知道了她孑然一身,特別高興。”

鍾皈抿了抿唇,嚴肅道:“遠航哥,請你不要在這上面開玩笑。”

以前寧遠航確實很喜歡她,自己也對他存有好感,但都過去這麼久了。而且那時候大家年少,頂多是見面多玩得多,連男女感情都算不上吧,不然他也不會從來不明確開口表露。

寧遠航哈哈一笑:“還是娓娓了解我,一看就知道我在開玩笑。”

接着認真道:“我大學畢業后就跟女朋友訂婚了,後來她嫌異地太苦,我又總是漂泊不定,讓她沒有安全感,我們就和平分手了。”

鍾皈安撫性地拍拍他:“這樣也好,女孩子的青春耽誤不起,感情也不能勉強。”

人生在世,把感情看淡一點,可能才活得悠然。

寧遠航點頭:“我也這麼覺得。你看我現在一個人,工資不用上交,做什麼也沒人管,多瀟洒。”

鍾皈笑嘻嘻地把手機遞給他:“是啊,麻煩這位瀟洒大俠,給我拍幾張照吧。”

寧遠航望着蠟梅叢中笑臉嫣然的女子,心裏湧起百般思緒。如果當年自己勇敢一點,不被母親的警告與娓娓的家庭狀況嚇住,大膽追求小心呵護,也許現在他跟娓娓已經修成正果了,他不會孤寂這麼多年,娓娓也不會苦了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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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皈謝絕了寧遠航到他外婆家吃晚飯的邀請,決定再蹲一晚上點。再看不見人,就回去雇私家偵探來。

今晚她不到九點就過去了,樓下還亮着燈。

等了半個多小時,一個纖瘦的女人拎着包走到了門口,一邊脫外套一邊轉臉跟旁邊的鄰居打招呼。

鍾皈瞪大眼睛看着女人的臉,柔弱細緻,十分熟悉。

正是跟她爸生下兒子的那個相好,她大姑鍾秀娜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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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離婚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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