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秘術士
夜，雷雨交加。
城隍廟雖靜，卻顯得十分狼狽。
廟門突然打開，跑進來一個人。
這人一身道袍，手裏拿着一把摺扇，已被淋濕了。
他身材偏高，骨瘦如柴，長相有些不如人意，眼睛小，雀斑多，若說只有二十幾歲，看起來應該更成熟一些。
他剛拍了拍雙肩，忽然聽到一陣風聲從臉邊掠過，然後就聽到旁邊的牆壁上有“釘釘釘”三聲。
廟裏並不黑，因為有火。
火自然是人生的。
生火的人就坐在火堆旁。
是個從頭到腳一身黑的人，除了一張露出來的臉。
道袍人看着牆上，竟是三枚暗器，微笑着道：“好冷的暗器！”
“你是何人？”坐在火堆旁的黑衣人不僅暗器冷，語氣也冷。
“在下徐鼎勝，是個術士，不想突遇大雨，所以需借貴地暫避一時，不知兄台可應允否？”
黑衣人雙目緊閉，沒有回答。
徐鼎勝見他遲遲不答，便自行走過去，也坐在火堆旁，脫下了道袍，將其和摺扇往火堆靠的近。
再看那黑衣人時，發現黑衣人也正瞧着自己。
那是一雙比暗器還尖銳的目光，他的表情更加冷漠，他的雙手白得近乎透明。
若非這雙手和這張臉，不會有人發現那裏坐着一個人。
可他看上去，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啊。
徐鼎勝臉上雖有微笑，但表情也顯得有些嚴肅，說道：“兄台如何稱呼？”
“姓張。”黑衣人的回答很簡單。
“張，再普通不過的姓氏了，可兄台的氣質，看起來一點也不普通啊。”
黑衣人沒答話。
“今夜相遇，亦算有緣，兄台若不嫌棄，徐某在此替張兄卜上一卦，如果不準，就當在下胡說八道；如果准了，就當在下在此避雨付的借宿錢吧。”徐鼎勝手裏已不知如何掏出三張銅錢。
黑衣人不願理會，索性閉上眼睛。
徐鼎勝自行開始操作，過了一會兒，說道：“兄台既然喜歡快言快語，在下便不說廢話了。兄台可是身負血海深仇……”
黑衣人突然睜開眼睛，銳利的目光直逼徐鼎勝。
“兄台的家族是受人所滅，家中老小隻有兄台一個人僥倖活着。兄台苦練一身武藝，就是為了替家族報仇雪恨……”徐鼎勝的話沒完。
“你還知道什麼？”黑衣人冷冷道。
“我還知道兄台此刻尚不知仇人是誰，這次來到洛陽城，是為了找一位故人，想找他詢問當年家族慘遭滅門的真相……”
黑衣人突然伸手掐住了徐鼎勝的喉嚨。
徐鼎勝的表情還是異常的淡定，甚至帶着一絲微笑，說道：“兄台，在下並非仇人，你這是……”
“你知道得太多。”黑衣人的語氣更冷了。
“我還知道兄台的父親便是當年威震武林、響徹雲霄的‘洛陽大俠’張樹天……”
黑衣人掐住徐鼎勝喉嚨的手瞬間緊了些。
“兄台便是張大俠唯一的兒子張少雲。”徐鼎勝仍然很淡定。
黑衣人的手緩緩鬆了，直至放下。
“在下猜得沒錯吧……那今夜在下便在此歇息了。”徐鼎勝雖有笑意，卻看不出很高興的樣子。
“那你可知道‘洛陽大俠’一家是被何人所害？”黑衣人這麼說，便是承認自己是張少雲了。
“這個嘛……此案事關重大，又十分複雜，在下一時半會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張少雲突然又伸手掐住他喉嚨。
“兄台別衝動……既然兄台已準備好了下一步，又何必來問在下？”徐鼎勝閉上了眼睛。
“你是說……”張少雲試探着說。
“如今的‘黃河大俠’江嘯宏與你父親‘洛陽大俠’當年號稱‘生死之交’，他對你父親之死一定知道一點。你來洛陽城，不就是為了來找他的嗎？”
“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江嘯宏可是當今天下三大高手之一，他的府邸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所以你……”
“你不像一個話很多的人。”張少雲突然冷冷地插口。
“好，那祝你如願查出真相。”徐鼎勝的道袍和摺扇都已烘乾，便披上道袍走到一個角落，靠在牆上睡了。
張少雲還坐在原處。
天亮了。
徐鼎勝醒來的時候雨也停了。
張少雲也不見了。
徐鼎勝並不意外，也沒有四下尋找，只是拍了拍身上，然後便離去。
他離開城隍廟往城外走出三十多里，在一棵大樹下停住。
他四下張望，然後嘴角露出微笑，自語道：“該來的遲早會來！”
然後他便靠着大樹坐在地上，輕輕地扇扇子，慢慢地睡去了。
約莫一個時辰，樹林裏突然奔來三騎馬。
他睜開眼，嘴角又露出微笑。
只聽三騎馬中有人高叫：“中了，中了！”
是個女子的聲音。
“阿梅，阿星，你們怎麼這麼慢？”那女子朝身後喚了一聲。
另外兩騎馬跑得較慢，此刻趕上。
“小姐真是神射，每次出來打獵都是箭無虛發啊！”
“小姐這是巾幗不讓鬚眉！”
一個叫阿梅，一個叫阿星的兩個女子分別捧了一句。
“你們倆少拍馬屁，快去撿回來，咱們趕緊回家，不然我爹又要怪我玩得太久了。”
“好，我們這就去。”
阿梅和阿星去得有些遠了，只剩那一個女子在這裏。
徐鼎勝從身旁拿起一塊泥土，朝那女子一扔，從她臉邊劃過。
昨夜張少雲的暗器也是這般從他臉邊劃過，當時他雖面無反應，心裏卻緊張得很，此刻他讓那女子也感受一下那種感覺，想想就有趣，嘴角又露出微笑。
那女子着實被嚇了一跳，只覺這一招好陰險。但她也知道對方無意傷自己，否則定會被擊中。
“誰？”她隨處試探着問，卻沒人回答她。
徐鼎勝故意裝作熟睡的樣子。
那女子慢慢騎着馬，四處搜尋，終於還是找到了他。
他在馬匹縱到自己身前，才睜眼站起身。
“喂，你可看見這周圍有什麼人？”那女子看到徐鼎勝骨瘦如柴，長相較丑，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絕不是剛才朝她發出“暗器”的人。
“看見了。”徐鼎勝面無表情。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徐鼎勝一字字說。
“是你？”那女子驚訝，“剛才是你戲弄本小姐？”
徐鼎勝沒有回答。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女子抽出一支箭，搭上弓，朝徐鼎勝那邊射出。
箭也從徐鼎勝的臉邊劃過，並未傷到。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那麼緊張了。
“你不怕死？”那女子驚疑的目光看着徐鼎勝問。
“怕！不過在下知道江小姐不會殺我，所以，將小姐還是省點力氣吧。”徐鼎勝說得很輕，但每個字都能聽得清楚。
“你認識我？”那女子越來越驚訝。
“在下是個江湖術士，精通算卜之術，這天上地下大半都在在下的掌握之中。區區江小瑩小姐，在下豈會不知？”徐鼎勝故作一副高傲之態。
“那你剛才故意戲弄我，是何目的？”江小瑩已握住箭筒里一支箭。
“在下一片好心，望小姐速速回府通知‘黃河大俠’，或許就在今明兩天，他就會遇到什麼麻煩，輕則全府大亂，重則危及生命。”
“放肆！”江小瑩搭上一支箭又射出。
這次她故意射掉了徐鼎勝幾根頭髮。
徐鼎勝還是面無表情，看着江小瑩那張紅彤彤，又顯得很稚嫩的瓜子臉。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是嗎？”江小瑩再搭箭對準徐鼎勝。
“你就是殺了在下，‘江府’也躲不過這一劫。”
“你到底是什麼人？”
“與其在此跟在下浪費口舌，不如趕緊回府通知令尊大人，叫他早做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