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盡
陸良玉便知,此事果然是還有後續的,也難怪昨日那趙姨娘能如此輕易地放過她。
看來此事的謀划,同那羅雲光,確實是有關係。趙姨娘真正的主意,是要打在她的婚事上呀。
“小姐,這可怎麼辦?”彩蝶畢竟是一個小姑娘,遇上這事,急得簡直是要哭出聲來了。
“莫急,扶我起來,我前去看看。”陸良玉心下卻是比之平日更加冷靜,她心知眼下自己沒有什麼靠得上的人,唯一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彩蝶忙是上前來扶自家小姐,陸良玉昨晚跪了一宿,這膝蓋處彎得是直不起來,走路只得踉踉蹌蹌的。
方才是挪了幾步出了門,便是見迎面跑過來了一個丫鬟,是母親身側的綠枝姑姑。
陸良玉趕緊攔住綠枝,便聽得綠枝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夫人聽到羅家來退婚,暈過去了。”
“那你快去外頭請大夫,母親那邊我去照看。”陸良玉連忙是催着綠枝前去。
綠枝方才要走,陸良玉卻又攔住了她,塞了一錠銀子給她。“姑姑勞煩請好一點的大夫來。”
彩蝶見綠枝走遠,心下知曉,那錠銀子怕是小姐最後的私房錢了。這是小姐花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眼睛都繡花了才賺到的。心下不由得一陣難過。
兩人步子是越走越快,陸良玉心知眼下陸家人估計都在商討着她退婚的事情,母親那邊無人照看,
隨即是忍着疼痛,強行崩直了膝蓋,快步往母親房去了。
待到進了屋子,便見那陸夫人是躺在床上,有進氣沒出氣。彩蝶一下忍不住是又要哭了。
“莫哭,夫人應該只是暈過去了,你去燒些茶水。”陸良玉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細心地給她掖好了被子,靜待醫者到來。
她心知母親雖則不理外事,但心下還是記掛着自己的。母親這個人,性子急得很,怕是一時之間很難順過氣來。
是了,陸家其他人也好,母親也罷,均是認為她能攀上這羅家的婚事,是天大的好事。
可惜等來等去,從她及笄開始,一直等到十九歲年關已過,等來的,卻是羅家的退婚。
不大一會的功夫,綠枝很快是帶着一個鬚髮潔白的大夫回來了,那大夫正細細查看陸良玉的母親,便見門外又進來了一人,正是那趙姨娘身側的秀珠。
那秀珠只輕輕瞥了一眼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陸夫人,隨即是對着陸良玉陰陽怪氣地道:“大小姐,忙着呢。外頭老太太同老爺可等着您過去呢。”
陸良玉只當做沒聽見,回頭觀那大夫似乎面色凝重,當下是問道:“老人家,我母親可安好?”
那大夫擺擺手沖她道:“沒事,一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扎兩針就好了。”
陸良玉這才是放下心來,當下是拱手道:“有勞大夫了。”
回頭是叮囑彩蝶道:“你留在此處,夫人有什麼事情,既是來找我。”見彩蝶兩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這才是摸了摸她的頭。
“大小姐,走吧。”那秀珠神色間對此地是嫌棄極了,催促道。
陸良玉心知此去必是多般險阻,心下卻是不怵的,反倒是仰首挺胸,悠悠地往外走去。
路上,那秀珠還待再催,回頭對上陸良玉的眼睛,不知為何,竟是不敢再說話。
陸良玉這才是悠悠地跨入大廳,便是見那大廳內死氣沉沉,陸老太太臉色晦暗,依舊坐在主位,臉色卻是比昨日看起來,是差了不少。
陸世仁則是少見地在抽煙槍,那煙霧是一陣一陣,遮得是看不清他的臉色。趙姨娘依舊侯在一側。
正中間的桌上,還放着一張暗紅的信紙,應該就是那羅家同陸家的婚書。
陸良玉方才是左腳跨入那大廳,便聽得那陸世仁重重地拿煙槍磕了磕桌子邊怒道:“跪下。”
陸良玉這雙腿已是跪了許久,心知眼下不是抬杠的時候,順從地跪在了地上。
地板微涼,又觸碰到了膝蓋的舊傷,一時疼得是痛徹心扉,陸良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良玉呀,我們陸家待你不薄呀。”陸老太太是第一時間眉頭一挑,嘆了口氣,說出了這樣的話。
陸良玉只覺是有幾分荒謬,這話說的,便是不把她當陸家人了。
“你可知,羅家方才來,是要退婚的。”陸老太太接着是啞着嗓子道。
陸良玉早就知曉此事,當下是仰着頭道:“祖母待如何?”
此話一出,卻好似觸碰到了那陸世仁的逆鱗,當下是嚯的站起身來,怒道:“你還好意思問當如何?”
陸世仁拿着手中的煙槍指着跪在地上的陸良玉罵道:“羅家人說了,你這賤種私通下人的傳聞已是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他羅家定是不會娶你這般失貞的女子。”
陸良玉便知,此事看來羅家是參與了,事情昨晚才剛剛發生,羅家一大早便是前來退婚,若說當中沒鬼,又有誰信。
“羅家拖了我四年,如今終於是要找見個由頭退婚,齊大非偶,既是要退婚,那良玉退便是了。”
陸良玉早知羅家是另有打算,雖則她已是十九歲的年紀,再嫁怕是難的,但婚,還是要退的。
那陸老太太同陸世仁沒想到陸良玉答應得如此痛快,隨即是對視一眼。
陸世仁接着是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喚你母親過來,在這婚書之上簽字。”說罷,是將那婚書扔在了陸良玉身側。
“母親眼下未醒,良玉斗膽,自己簽了便是。”陸良玉撿起那書信,打了開來,便是看到那早已是斑駁的信紙上,一行漂亮的黑色小篆,寫着自己同羅雲光訂婚之事。
看那字跡,怕是陸世仁的筆跡。
身後的秀珠靈敏,立馬是遞了一支毛筆上來,陸良玉隨即是簽上了母親的名諱。
秀珠接了過去,卻是遞給了一直站在一側的趙姨娘。
“良玉,你是我自幼看着長大的。你可知,女子失貞,茲事體大。你終究,是要以陸家聲譽為重。”那陸老太太卻似乎並不滿足,反倒是痛惜地對着陸良玉道。
陸良玉心下有些不解,便聽得那陸世仁道:“我陸家祖祖輩輩都是書香門第,幾輩子積累下來的聲譽,可不能毀在你一個女子手裏。”
隨即便是見那秀珠懂事地端了個托盤上來。托盤上,有三尺白練,有鋒利的匕首,還有一個小小的藥罐,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了。
陸良玉一看,便是懂了。
陸家人,這是要逼着自己自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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