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燃歌(二十九)

焚香燃歌(二十九)

夜風吹散了港口的餘熱,溫柔的海風將人也變得懶散起來,港口連續幾天神經繃緊的守衛也因為這舒適宜人的海風鬆懈了幾分。

“近日也沒見什麼可疑的船隻,從那軍營里來這看海不是大材小用了嗎?”

“少說幾句,就快護旗出海了,考慮周到些才沒後顧之憂。”

“我也不過是替秦副將感到可惜……”

“我看你是閑的一時呈口舌之快,那板上釘的事用得着你來操心?”

幾個換崗下來的守衛嘀咕了幾句,離開了看守的地方,憋了太久,難免多說了幾句。夜裏的港口出行的人寥寥無幾,故才如此放心大膽。

幾人打了哈欠離去,崗位上又替換了新的看守之人。

港口上的火把被做了防護處理,以免海風輕易將其熄滅。四個影子快速飛過港口,腳尖點過海水之上,而被遮住的火光不見分毫動搖。

海水上升起騰騰的霧氣,看守人見這陣仗以為是風雨欲來,紛紛避開了岸邊的巡查。

霧氣越來越濃,裊裊遮住了半空。夜本就不深,光芒還不是特別濃的星光此時更是不見其鋒芒。緊接着又跟上了零零碎碎的一些人,也不見從哪裏來,掐着時間節點從港口守衛眼皮子底下飛了出去。僅僅在這沒多長的換崗后時間裏,陸陸續續不少影子。除卻最先的四人,恰好整整十五人。

“什麼情況?”濃霧中有人講話。

朦朧的火光也無法驅散視線的障礙,外面遮罩上已經凝結出了一層水汽。

“是霧,莫慌。”有人發出了安撫的聲音,這才不至於讓港口陷入恐慌。

很快,一陣海風拂面而過,濃霧被驅散。如此礙視野的濃霧來得快,消散得也快,讓眾人也虛驚一場。

早已先後飛出港外的十九人前後不一,或高或低地朝西南方向飛去。各個身披一身黑色外袍,頭戴兜帽遮蓋半邊面容。

飛在最前的四人中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了,在寂靜的海上,所有人幾乎都能清晰地聽見。

“少小姐來真的?”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飛在海上是假的?”有人沉着聲音反問道。

“還讓我們自己划船?”又有人問道。

“難道你覺得少小姐一個人能划十艘船?”剛剛為首的人又反問道。

“……”

後面再也無人繼續詢問,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離開了港口不遠了,人群中才女子提高了聲音笑着道:“少小姐這是在以公謀私報復人嗎?”

“你猜?”

“……”

為首的女子總是一句反問讓提問的人再也不敢吭聲。

這群人各個身手不凡,腳程奇快。才往西南方向一直前行沒多久,就看到了墨色的海面上點着明燈。火光在前,像是早就為她們點起的指明燈。

其中有人不僅身手好,目視能力更是強大,她看完一眼就道:“還真是少小姐……少小姐真是……是冰雪聰明。”

人群中又是一陣低聲咳嗽聲。

大船上突然燈火一晃,一群人大老遠就聽到了熟悉的吆喝聲。

“是少小姐。”有人看到那個舉着燈火搖晃的身形對着眾人說道。

只見許澄澄站在那艘巨大船隻的船舷上蹦跳朝她們喊道:“你們總算來了!快來玩呀!船早給你們備好了!”接着又轉頭朝跟着的三人道:“快來看!那些就是我的苦力們!哈哈!”

跟隨出來的雲賀看到許澄澄這副模樣就一陣頭大,彷彿這人就不懂得收斂和低調二字。儘管這裏離港口已經挺遠挺安全,但是她這也欠打了。然而當她看到那群踏水而來身穿緋衣外披黑袍的人越來越近時,眼神就變得有些認真了。

易夙游將秦阿且放在船舷上坐好,自己趴在上面懶洋洋地看着海面。秦阿且對那群人也不感興趣,坐在上面拉着一旁易夙游的頭髮玩着,一會纏在手指尖,一會又滑落下手指,他又拿起來繼續玩。柔軟而又滑滑的,讓他愛不釋手。

易夙游將他裹的很嚴實,若不是聽她說什麼怕他皮着就鬆了讓人看了去,他會覺得這人是要勒死他。再轉念一想,易夙游這是不是在吃醋?怕別人佔便宜,這麼想他才有些小雀躍。

然而事實上易夙游是怎麼想的怕是要讓他失望。易夙游看他裹得多才沒那麼硌人的感覺,這孩子風一吹怕是就能吹跑。他身子又偏冷,裹多點總是好的。吃醋?那是天方夜譚還差不多。

雲賀走近了易夙游幾步,礙於秦阿且坐在她旁邊,她又不能靠太近,用摺扇尾部捅了捅她的腰。

易夙游接到了雲賀的信息,也撐着腦袋轉過頭看了眼她。就見雲賀望着那群趕來的人,神色凝重。

來者正是十九人,正如許澄澄所說的那樣,加上她一共二十人,兩人一艘船為一組出發。直面這群人時,易夙游也稍微有些明白許澄澄為何能如此自信了。那十九人來勢洶洶,貌似是朝着許澄澄來的,無法收斂的氣息在海上囂張盤旋。淡化的霧氣凝結成水,又悄然被化解。雖然她還是不清楚怎麼看出身懷特殊靈式的人,但是出彩不收斂的她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至於是為何突然能感受到,易夙游又抬頭看了眼一旁的秦阿且。秦阿且好像料到了她會有這麼一抬頭的動作,他停下了把玩她的頭髮,小手摸上她的臉頰,稍微低下頭錯開在她耳邊細聲問道:“是不是想誇我?”

旁邊許澄澄激動的蹦跳着呼喚她的那群手下,她左右手各拿着火把,好像在跳舞……但是雲賀更覺得那群人中間不像是許澄澄的下人,大多數好像要來揍許澄澄的。

那搖晃的火光在易夙游眼裏漾過,她還在思索着什麼時候她能感受到的,秦阿且就拿過她撐着腦袋的手。此時他的手比她小很多,他輕輕一口啄過她的手背。孩子般天真道:“誇我呀。”

旁邊雲賀本來還想等着易夙游給她個眼神,哪想就看到了這景象。她摺扇一開,掩住了自己的臉,嘖嘖道:“非禮勿視。”

秦阿且真是有樣學樣,易夙游不得不直起身,把他從船舷上抱下來,將他滑落的寬衣袖又扎了回去道:“你很厲害。”

“……”

“噗。”雲賀不知道易夙游這是什麼哄孩子的方式,僵硬到讓人頭皮發麻。但是經過她一說出來,她還是忍不住噴了出來。

她這德行,和那許澄澄有什麼區別?秦阿且到現在攢了好多莫名的怒氣值,不是爆發的那種生氣,是悶氣。

“放船放船!”許澄澄拉開下方的一道手把,大船下方打開了一個口,那姑且說是戰船的船隻被一隻只放了出來。

她跳了下去踩在頭一隻船上,戰船恰好船頭可站一人,船尾可站一人,中間再躺個人,不能再更大了。

許澄澄開心地朝雲賀揮手道:“雲小姐也下來看看,你們等等跟我一艘船還是跟她們?

“跟她們將就一艘。””雲賀立馬回答道,她不想等會再有生出什麼揍許澄澄的念頭。

“也行,那易小姐和那位小公子呢?跟我吧!我讓你們看看我的一把手的厲害。”許澄澄毫不避諱,向易夙游發出了邀請。

“好。”易夙游應道,帶着不情不願的秦阿且直接飛到了她站的船上。

那十九人也不近身,就在不遠處騰空,有的還踩在海面上如踩在平地,還有的撐着腦袋像是快睡著了。

苦力一把手飛到了許澄澄腳下的船上,森然道:“少小姐,你真進步了不少。”聲音正是剛剛的領頭之人,一句話就將人嗆回去。這句話說的,眾人也不知道是在誇她還是在貶她。

許澄澄卻拍了拍她的肩膀,嬉皮笑臉道:“你們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黑袍蒙面的人也不再理許澄澄,而是轉頭看着黑沉沉的海水。

戰船上還鑲了特殊的發光珠子,黑夜中易夙游也能看到那一把手的眼。瞳色也有些偏灰,與許澄澄一般深邃,頗為特別。

黑袍人好似知道易夙游打量着她,轉過了頭禮貌朝她點了點頭,繼續看着無邊的海水。

許澄澄踩在船頭將綁着十艘船的鎖鏈給解開,一把收回鎖鏈,海水翻騰了起來。那些人也不靠近他們,海水翻着將其餘的船隻送到了他們身邊。

雲賀眼見這番奇景,那些壓抑在心中的疑惑茅塞頓開。她跟着一艘船下去,也沒有猶豫。

“喂!那邊的苦力們!這是我這次的東家!給我照應好了聽到沒!”許澄澄雙手合在唇邊,對着那邊擺着各姿態等船的黑袍蒙面人群大喊。

那邊一群人不約而同齊刷刷看着這邊,如果目光能殺死人,雲賀覺得許澄澄可能千瘡百孔了。事到如今,她是如何做到沒朋友的,她難道心裏沒點數嗎?

雲賀被一群人目光洗禮是第一次,她淡定地作揖道:“叨擾了。”

那群人中間還有一個為首的,應是二把手,她點了點頭讓雲賀上自己的船。

星辰與月色同在,海水中又泛起濃霧,雲賀看着這突起的濃霧心底掀起波瀾,一場奇特的行程在黑夜裏行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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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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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逢明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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