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命

小鹿的莖幹伸展出的藤蔓，順着陽台往下蔓延，包裹住了整棟樓的外牆，后落在地面，又鋪滿了地面，那些留在地上的喪屍屍體，被全部包裹起來，釋放出來的粘液緩慢的腐蝕着。

有些脫離生物知識，小鹿身為一個植物，生長卻要依靠捕食那些喪屍或者喪屍化的動物，它用自身的粘液將獵物腐蝕后吸收，外形很難看出來區別，江泉溪猜測，應該是和自己一樣，可以在吸收后存儲為身體能量。

好在小區裏的人都已經離開，沒人看見小鹿這堪稱可怕的一幕。

在幾個小時后，小鹿吸收了所有喪屍的屍體，所有蔓延而出的莖幹和藤蔓又全部都收了回來，變成了五米多高的巨大仙人掌模樣。

原本用來種它的花盆頓時顯得嬌小起來，給江泉溪一種不堪重負的錯覺。

江泉溪正在靠近小區門口的一樓收拾居住的房間，小鹿就在這個房間窗戶外面，原本用來種花草的小院子裏，收拾好出了屋子一看，就看見立在那裏像一個正常仙人掌一樣的小鹿。

“真的不會把花盆壓壞嗎？”江泉溪憂心忡忡。

隨風搖擺着尖刺的小鹿突然停住，莖幹都變得軟趴趴起來，給江泉溪一種很委屈的感覺，肉眼可見的，小鹿的整體開始縮小，變成了兩米多高的高度，體型和花盆正合適。

“這樣沒有問題嗎？”江泉溪更關心體型縮小對小鹿有什麼影響。

然後才發現小鹿背面把一半的莖幹伸進去了地下，並不是真的把體型縮小了，而是在地下藏了一大半的身體。

一時間江泉溪都沒有反應過來，植物是本來就應該在土裏生長的。

在中午之前，整理好了新的住所，也吃過了飯，補覺休息了一會兒，江泉溪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下一個目標上——馬路對面的另一個小區，朝陽小區。

朝陽小區比江泉溪住的海陽小區要更新一些，是近兩年的新小區，不過有不少還沒有賣出去，住人量和海陽小區差不多。

海陽小區旁邊也有一個小區，是惠民小區，比海陽小區更老，六樓封頂還沒有電梯，小區拆了一半好像是打算建新樓，只有幾家釘子戶還留着住，所以目前是拆了一半重建，另一半完好的樣子。

江泉溪打算通知完朝陽小區的人後，就去惠民小區看看，如果有倖存者，可以讓他們和朝陽小區的人一起離開。

原本的砍刀已經不太好用了，江泉溪就重新複製了一個出來，把刀刃重新打磨了下，鋒利不少。

一把刀，一個人，江泉溪腳步輕巧的走出小區門口，原本熟悉的街景，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她沒有關上小區門，因為小鹿就在小區門口不遠的地方，如果有遊盪過來的喪屍，只會被小鹿捕食。

太陽之下的喪屍只能聽聲辨位，江泉溪有些不確定的猜測，喪屍體內可能存在熱感應能力，在白天因為太陽的原因，所以感應到的最明顯熱量在天上，只能依靠聽力，到了晚上就能感應到人體散發的熱能了。

所以此時，哪怕江泉溪就在喪屍不遠的位置，也沒有被喪屍察覺到，她在身體體質增強后，對身體的控制能力也變強了，走路能夠最大限度的不發出聲音，當然，被喪屍察覺其實也沒什麼問題。

對面朝陽小區的門是自動伸縮門，兩米來高，江泉溪助跑兩步，輕輕一躍就跳了過去，真的跳過去后，江泉溪反而呆了一會，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她不止一次的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一個人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她擁有的能力，擁有不同的技能時應對同一件事的反應並不會相同。

握緊了手裏的刀，江泉溪抬眼，她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更不知道自己能救多少人，救下的人又能活多久。

但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她無法安逸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在知道自己有能力拯救別人的時候，冷眼旁觀他人的死亡。

“你是？”

一身血跡，低頭擦拭着刀的江泉溪，聽到聲音后，抬起頭和門縫後面的人對視，是個年輕的家庭主婦，看起來並不比江泉溪大上幾歲。

和江泉溪對上眼神后，家庭主婦明顯嚇了一跳，門縫也關上了不少，只勉強傳出聲音。

“附近出現一個變異貓，體長接近五米，吃人，昨天夜裏有一家人已經受害了，建議最好馬上離開這裏，我會解決掉外面的喪屍。”

“路線可以選擇去天子京、舊燕都、飛熊市，都是有軍隊駐守的，我會聯繫其他人，你們也可以一起商量要去哪裏。”

說完，江泉溪轉身，準備去下一家。

“等等。”家庭主婦出聲喊住她，打開了大一點的門縫，露出了她鼓鼓囊囊的肚子，看起來已經懷孕了八九個月，臨產在即，行動困難。

她驚恐而又慌張的流出淚來，“我一個人，走不了。”

“你老公呢？”江泉溪沉默了一下，問道。

“在、在屋裏。”家庭主婦後退兩步，緩慢的打開了房門，動作艱辛的讓出了位置，抓住最後一跟稻草一樣，害怕而又期待的看着江泉溪。

江泉溪往前剛走了兩步，注意到對方害怕的看着自己手裏的砍刀，便隨手將刀立在門外靠牆，從家庭主婦身旁走進屋子。

她有足夠的自信，能夠應對另一個特殊能力者之外的暗算，而且她能感應到對方並沒有什麼惡意，這大概是精神能量帶來的一種感應能力。

家庭主婦小心的關上房門，指着另一個門口堆滿了重物的房間，語氣悲傷，“我老公就在那裏，他被太陽曬到后就暈倒了，再醒來，就成了外面那些怪物一樣的，我用了很久才把他關進去。”

說話間，家庭主婦下意識摸了摸手臂，上面兩個巨大的長條傷口，已經癒合結疤。

注意到這點，江泉溪眼瞳猛的收縮，仔細的又觀察了一遍家庭主婦，家庭主婦被她看的害怕，扶着一旁的桌子，害怕的躲了躲。

“你曬過太陽嗎？”江泉溪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曬過，但是我沒有像我老公一樣暈倒，也沒有變成怪物。”家庭主婦連忙回答。

關着家庭主婦她老公的房間突然傳來砸門聲，打斷了江泉溪的思考。

“他一聽到聲音就開始砸門，我自己平常都不敢出聲。”家庭主婦和江泉溪解釋。

江泉溪點頭，然後抬頭看着家庭主婦。

“我會殺了他，你要避開嗎？”

“我……”家庭主婦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卻也沒有阻止江泉溪，默默側過頭去。

江泉溪走過去，移開了門口的一堆重物，突然打開房間門，變成喪屍的男人慣性前撲，江泉溪抬腳直踹，一腳將喪屍從門口，踹飛撞上了對面的牆壁上。

江泉溪走進屋，反手關上了門，短暫的十幾秒后，江泉溪又打開門出來，身上多了新的血跡。

家庭主婦捂着嘴哭了出來，江泉溪沒有安慰她，給了她兩分鐘宣洩情緒的時間。

“知道其他房子，都哪間有住人嗎？”

家庭主婦摸乾淨了眼淚，連忙把自己知道的同小區其他家庭主婦的位置都說了，說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問江泉溪：“那我……”

在江泉溪之前，這個小區也不缺組織倖存者聚集的人，只不過多是那種增強了身體體質的男人，才能承擔起在喪屍中出門的危險任務，家庭主婦的丈夫變成了喪屍，家裏就自己，還是一個即將生產的孕婦，自然就不敢相信對方，也怕對方嫌棄自己拖累，再把她丟下不管，索性就自己一個人住了，家裏又不缺少食物，喪屍也沒辦法破門而入。

給江泉溪開門的原因，主要是她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而且是那種一看就溫順老實的好孩子，說不得還是學生，又一身血跡，萬一是遇見了危險的，進門讓她躲躲也行，再不然也可以告訴她能去哪裏找人幫她。

只是沒有想到，江泉溪一開口，就是一個大消息，體長有五米的變異貓，還吃人，家庭主婦很快就變換了身份，轉而向江泉溪求援了。

“你不能和其他人一起走。”江泉溪搖頭，“你在這裏等我，我通知完其他人之後，回來接你。”

“為什麼……”家庭主婦心裏已經有所猜測，臉色蒼白，卻還是問出來了。

“被喪屍攻擊到也會變成喪屍。除了一些人天然免疫陽光，其他人被太陽照射到，要麼變成喪屍，要麼增強體質。”江泉溪直直的看着家庭主婦的眼睛，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你被喪屍攻擊到，又被太陽照射過，既沒有變成喪屍，也沒有增強體質，你覺得變成喪屍的會是誰。”

“他保護了你，沒有讓你成為喪屍。”

家庭主婦顫抖的撫摸着肚子，情緒幾乎崩潰，這個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動力，如果孩子變成了喪屍，她怎麼辦，她的丈夫已經死了，她只剩下這個孩子了啊！如果非要選擇一個人變成喪屍，那她寧願讓自己變成喪屍！

“但是也不一定，在他出生之前，我們誰都沒辦法確定他是變成了喪屍，還是免疫了喪屍。這個世界有很多奇迹的。”

江泉溪想到了自己的能力，也想到了小鹿，以及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朋友，如果世界上有奇迹，那就去實現它，如果世界上沒有奇迹，那就去創造它。

江泉溪靠近家庭主婦，蹲下身體，動作輕輕的摸了摸對方的肚子，感受着裏面生命的蓬勃，低垂下眼睛，輕聲的，溫柔的。

“我會陪你看着他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