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偏見
諸葛老人收下了青霜劍，對於他來說，這兩把劍已經不是武器了，而是無法割捨的回憶。
諸葛：“謝謝你，年輕人。這對我很重要。另外我要向你道歉。”
“為什麼？”陳鋒有些不解地望了望喬雪曼，隱約覺得事情可能跟喬雪曼沒能出現在他的夢境有關。他還記得剛剛詢問喬雪曼原因時，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
諸葛凝視着陳鋒，吐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我騙了你和小喬。領路契約其實並沒有什麼追溯夢境的力量。至於原因，當然是因為你污染者的身份。我知道污染者有試煉的傳統，只有通過試煉的學徒才能真正成為污染者。我相信嚴武是不會威脅到你的生命的。
可我也擔心你就此消失，那麼我就無法通過小喬的領路契約找到你，進而找到嚴武以及其他的污染者了。污染者已經把貓城破壞的如此凋零，我無法忍受他們捲土重來，徹底毀滅貓城，那是對夜遊人最大的背叛！”
“你……！”
陳鋒愕然無語。儘管他早就知道諸葛老人對他有敵意，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早就開始算計自己了。而喬雪曼呢？她又是否真的是被矇騙？還是順勢一起欺騙自己呢？
他不禁望向喬雪曼。
喬雪曼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甚至感覺無地自容。“對不起，我也是在你消失后追溯夢境失敗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諸葛老人的坦然態度，讓陳鋒覺得有種遭到歧視的憤怒。喬雪曼的羞愧則多少讓他鬆了口氣。至少他唯一熟悉的人並沒有出賣他。
陳鋒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諸葛前輩，我能知道你為什麼對污染者有如此大的偏見嗎？”
這個問題挑動了諸葛老人的敏感神經，他用銳利的目光注視着陳鋒的眼睛，氣勢凌然地一步上前，明明是個灰發乾瘦的老人卻給人極大的壓迫力，他逼視着陳鋒質問道：“你認為這是狹隘的偏見？你知道有多少夜遊人因為失去理智的污染者而沉淪嗎？你知道曾經有多少輝煌的人類城市因為污染者的突然沉淪而煙消雲散嗎？你知道幾百年來，污染者給人類帶來多少無法挽回的傷痛嗎？年輕人，你的身體成為污染者已經無法逆轉。但我希望你的精神保持清醒。”
在諸葛老人如此氣勢的壓迫之下，陳鋒只覺得心靈也受到了無窮的震撼。諸葛老人的話語彷彿帶着某種神奇的感染力，讓他恍惚中看到了前所未見的慘烈戰場，正是某個正在戰場廝殺的污染者因為徹底沉淪而臨陣倒戈；他還聽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謾罵詛咒，那是失去家園的人類對污染者最絕望地唾棄！
在諸葛老人奇妙地運用本能侵蝕的作用下，陳鋒感受到諸葛所說的污染者所做的種種不堪。他也終於明白諸葛老人其實不僅僅是因為大半年前貓城大暴動而憎惡污染者，而是真實經歷過太多不堪回首的痛苦。
可是這並不能讓陳鋒就此認同諸葛的觀念。
甚至對於諸葛老人通過本能侵蝕強行讓他體驗那種若有若無的幻覺而反感！
如果陳鋒還是那個剛剛成為夜遊人的菜鳥也許會就此被說服。但是經過那場長達一個月時空幻境磨練的陳鋒卻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他立刻激發了本能侵蝕屏蔽那種幻覺。
他絲毫沒有畏懼地反駁道：“難道不是偏見嗎？我想前輩你一定明白能力本身並沒有正義與邪惡，區別只在於使用力量的人。就像你剛剛做的那樣，如果你心懷惡念，也許我會當場死去。就像貓城的衰落，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污染者的所作所為。但是你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喬雪曼看見陳鋒跟諸葛老人如此針鋒相對不免擔心二人打起來。但是陳鋒突然提到的真相，引起了她的注意。
“呵呵，有趣。年輕人，你不妨說說你所知道的真相。”諸葛確實對所謂的真相產生了興趣。因為就在不久前，他剛剛聽喬雪曼講過一個所謂的真相。
於是陳鋒開始把他所知道的真相都一一道來。
從野狼偷襲成功，再到曇花吐露當年遇到嚴武后的承諾。最重要的是嚴武他們六個污染者攻打囚籠之地的真正目的和意外失敗的原因。
陳鋒彷彿在替嚴武他們遭到的抹黑而鳴不平：“你說污染者的所作所為只會帶來惡果。可如果不是野狼私心作祟破壞了嚴武他們的計劃，也許他們已經成功了？他們同樣是為了人類而勇敢地向詛咒貓王發起挑戰。雖然他們失敗了，但這難道應該成為他們被唾棄的理由嗎？難道一切的惡名只能由失敗者來承擔嗎？”
說到最後，陳鋒幾乎是大聲咆哮着，宣洩着心中的不滿情緒！隨後他對着喬雪曼說道：“之前我們都認為嚴武就是殺害你的領路人的兇手，但是現在看來，野狼才是真兇。如果嚴武想要殺我的話，他有無數的機會，超乎想像的手段。根本沒有必要這樣費盡周折。”
諸葛老人聽了陳鋒所說的真相，並沒有立刻反駁，而是沉思起來。反倒是喬雪曼心中糾結起來，臉上也愁眉不展。
因為陳鋒的話語中對於師父的描述太真實了。
陳鋒不可能見過師父，但是他怎麼知道師父的武器是兩把金瓜大鎚？
他怎麼知道那張惡鬼面具原本是屬於師父的？
他怎麼知道師父是死在圖書館三樓的書桌上？要知道她當初可是故意說是在圖書館門口找到的。
甚至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曇花這個名字,她從未在貓城任何人面前提起過這個名字！
可是陳鋒所說的真相又與神秘人告訴她的真相截然相反。恰恰自稱是曇花救命恩人的神秘人，成了陳鋒口中殺死曇花的元兇，貓城大暴動的罪魁禍首！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相？此時此刻她只想知道一個答案！
喬雪曼緊緊抓住陳鋒的手臂，剋制着複雜的心情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你會對我師父這麼了解？難道你在哪裏見過她？她還活着嗎？”
儘管喬雪曼理應明白，曇花不可能還活着，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抱有這樣的奢望。
陳鋒：“那天我失去意識后，就被嚴武抓到了一個未知時空裏。在那裏我親身經歷了那場貓城大暴動。我在那裏九死一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遇到了過去的曇花和野狼。曇花早就懷疑野狼了。只是野狼故意言語打擊曇花，趁着曇花一時失神偷襲成功。雖然她當時因為迴光返照的能力嚇跑了野狼，可終究還是死了。”
喬雪曼微微搖着頭，對陳鋒的話難以置信。可他又再次說中了一件事情，師父的確有迴光返照的能力。天賦和能力是夜遊人最大的秘密，除了師父和她，陳鋒不可能從別人那裏知道這個秘密。
但是這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陳鋒是被嚴武傳送到那個未知時空中經歷的所有事情，既然對方有這種能力，那麼有沒有可能陳鋒在那個所謂的未知時空，所有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經歷過的一切，統統都是嚴武讓他看到、聽到、感受到的呢？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嚴武污染者的身份本身就難以讓她相信這個所謂的真相。沉淪夢境如此神奇而詭異，誰也不能保證嚴武是否就具有那樣的可怕能力！
她甚至懷疑，陳鋒是否被嚴武用某種能力修改了記憶！
畢竟比起跨越時空的傳送，製造虛假的幻境或者乾脆修改陳鋒的記憶，對於嚴武來說應該更加容易。
而這也更能讓人信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