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都給他
午覺醒來的時候,陸燚見江淮這個樣子上課也根本聽不進去,還不如回家養着好好體息。
所以他就向班主任請了假,送江淮回去。
到紅綠燈路口的時候,江淮扯了扯他的衣服,“陸燚,你明天記得來接我。”
“放心吧。”陸燚看着前面,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明天我保證準時到達。”
“那你今天晚上還要給我打電話。”
“好。”陸燚開車,“晚上給你打電話。”
車停在書店門口,兩人沒來得及再聊幾句,從書店裏出來的雲朵就小跑過來了。
“小淮。小燚。”雲朵穿着一條貼身的黑色冬裙,顯得身材婀娜,看起來美麗又不張揚。她見到他們笑得十分開心,狀態看起來很不錯。
兩人同時叫了聲“小姨”。
“誒!”雲朵扶着江淮,“你們怎麼回來了?”
“江淮發燒了,向班主任請了假,我送他回家休息。”陸燚朝她露出一絲愧疚。
“還燒着?!”雲朵着急地摸上他的額頭。
江淮微笑,“小姨,我已經吃藥了。”
“你哥和你媽都勸過你今天先不要去學校了,你還偏要去,萬一暈倒在學校了怎麼辦?”
“哪有這麼容易暈倒啊。”江淮無奈。
“你自己身體怎麼樣還不知道啊。”雲朵一關心就話多。
江淮不想聽,就把話題引到陸燚身上,“小姨,陸燚還在呢。”
看江淮看得出神的陸燚被驚醒,又見到江沨從書店裏出來,便對面前二人說:“那淮哥、小姨,我就先回去了。”
他轉身從自行車的籃子裏拿出江淮的葯和保溫杯,遞過去給雲朵,“小姨,這是江淮的葯和水杯。”
接過的人卻是江沨,“謝謝。”
陸燚一愣,“不客氣。”
江淮也沒挽留,跟陸燚揮手告別後就被雲朵和江沨扶進書店了。
按常理來說,陸燚送完江淮回家后應該回學校的,但他卻往煤氣店的方向騎去了。
遠遠看着店門口,見門口還停着一輛騷氣的車,就站起來騎加快速度。
在門口一個漂移,帥氣地把自行車停在旁邊,邊打量這輛橙色的哈弗大狗,邊往裏喊:“老闆娘!我回來了。”
他進門聽到機器女聲的一句“歡迎光臨”,然後看到楊萍正在招待客人。
是三個男人,她正給其中一個男人遞着茶。
“陸燚?”楊萍剛想坐下,就見到陸燚背着書包進來。“你怎麼回來了?”
陸燚走過去見那個拿着茶的男人回頭,原來是李高,剪了新髮型都不認識了。他把書包隨便放到一張椅子上,“江淮生病了,我送他回家。”
他又看了一眼向他微笑的其他兩個男人,一個穿着紫色衛衣,一個染着孔雀藍色的頭髮,看着都像老實人,但又被陸燚發現了他們有紋身,李高的人最喜歡搞這種紋身,不是十二生肖,就是什麼非主流天使惡魔貼。
陸燚禮貌叫了一聲,“兩位叔叔好。”
紫衛衣、孔雀藍:“……”他們才二十幾。
“那你呢?你送完他回去,你不用回學校啊?”楊萍坐在沙發上,露出不悅的表情。
陸燚站在飲水機前,背對着她所以沒看見她的表情。“課都講完了,剩下來的課不是講試卷就是複習,不上幾節課也沒問題。”
“哼。”李高一副“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喝了口茶水,好似要做好滔滔不絕的樣子。
陸燚聽到他出聲,這才又想起李高來。他拿着水杯轉身,“外面那輛哈弗大狗是你的?”
“新車。”
“你那輛吉利賣了?”陸燚看見楊萍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走進了旁邊的小房間,算是店裏老闆的辦公室。
“嗯。”李高點頭,“賣了。”
“幹嘛賣掉,不是說圖個吉利嗎?”陸燚一直看着辦公室里的人,心裏想起什麼,想進去跟楊萍說,但被李高叫住。
“那吉利不好看。”李高見他要走,“誒,我來就是找你的,出去車上說話。”
陸燚把視線轉向他,又見到前面那兩個從他進門開始就沒說過話的男人,除了見他進來會揮手微笑打招呼外,顯得獃獃的。
李高一把摟過陸燚的脖子往外走。
“嘖,你事兒怎麼那麼多,這一天裏都見你多少次了。”陸燚嫌棄。
李高給他來個實戰鎖喉,“臭小子,認我做乾爹吧。”
“你有病吧?”陸燚停下來掙扎,奈何力氣不夠,掙得廢勁。“你要是談這事兒,那你就別想了,求求你讓何辛做個獨生子吧。”
這話聽得李高給他的背上一巴掌,“不識好歹!”
陸燚掙扎得頭髮都有些亂了,“李高!等下我就叫我媽你信不信!”
李高一放鬆就被陸燚給掙開了,而且他還站在原地瞪他。
“好好好好好。”李高正經起來,“真有正事,走吧。”然後直徑走出店。
陸燚理着頭髮和衣服跟了出去。
李高坐進駕駛位,然後見到陸燚開了後座的門,“……”
“幹嘛?”陸燚一個人佔後座三個位,坐在中間蹺二郎腿,“車裏就那麼大,坐哪兒不是坐,還怕我坐後面聽不到你說話。”
“……”李高覺得自己拿陸燚真的沒有辦法。但還是很實誠的側過來坐,回頭面對着他說話。
“黃蛇皮逃了,怪我,以為把他打殘丟黑屋裏就掙扎不了了,沒想到他硬是幹了我幾個兄弟逃了出來。”
陸燚皺眉,放下腿,不自覺地挺直腰板,“他犯你哪了,逼得這麼狠,我記得你跟他還挺客氣的。你來不會是想說,那狗玩意兒逃出來想報復我?”
“說他是狗生的還便宜他了。”李高罵黃蛇皮都覺得髒了自己的嘴。“他那人不報復才怪呢,你可得小心一點。”
他看了陸燚又移開視線,換了種老父親的語氣,“現在你那邊的人散的散,洗白的洗白,羅幫離開之前都給分了錢叫散了。在我抓到那黃蛇皮之前,我讓兩個人保護你。”
陸燚也是自從羅幫走後都沒怎麼跟那些人聯繫過了,可以說是各走各的好自為之。
他看到李高好像是露出擔憂他的眼神,心裏莫名的有些感觸。他跟李高吧,說不熟也不是,說是朋友更不可能,因為李高以前可沒少跟他干過架。
好像是從齊英水離開這裏之後吧,經常能看到他,而且對自己的態度還不錯。
後來又知道李高拒絕了雲朵,他就真的開始好好看待這個男人了,還挺不錯的。
以前他們家困難的時候,確實仰仗過李高不少,但陸燚都不是很知道具體的事。一般都是楊萍在和李高來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父親的原因,李高對楊萍特別客氣,還有些害怕。
“那個垃圾玩意兒找人借我的錢,然後又以更高的利息借給別人,被我發現后還給老子裝無辜,我一巴掌就呼了過去。”李高說得激動,還演示了扇巴掌的動作,掌風還吹到了陸燚臉上,車子都震了震。
陸燚也在心裏罵了幾句黃蛇皮。雖然李高說得好像沒多嚴重,但黃蛇這種違反了道義的行為,不僅影響了李高的生意和信譽,而且那些跟黃蛇皮借錢的人,怕有些到死都還不上,還要賠上家人或者更多的人。
“陸燚!”
陸燚被李高拍皮椅的聲音給喚回神,“嗯?”
“嗯什麼嗯?”李高又是那副慈父的眼神,“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陸燚雙手抱着後腦勺,往後一靠,“沒想到你好像一下變得有血有肉起來,不會是因為愛情的力量吧。”
“嘖,你放屁。”李高心跳臉不紅,頓住燥起,罵罵咧咧,“你聽進去哪句了?”
陸燚無辜,“都聽進去了。”
“你可拉倒吧,你認真點行不行。”李高手背拍手心,只能用苦口婆心來形容這位老父親的模樣,“你要是出事了,你媽和陸昭怎麼辦?你……”
“呸,大吉大利!”陸燚放下雙手坐直來,“知道了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
“有。”李高換回嚴肅的語氣,“我查到黃蛇皮有個親生女兒,但剛出生就被他賣掉給別人當養女了,他女兒也在三中讀書。”
陸燚摸下巴,“可聽你這麼說,黃蛇皮跟他女兒也沒多深感情啊。”
“哼。”李高不屑。“黃蛇皮就這麼一個女兒,就是因為生了這個女兒他的老婆才死的,應該說是女朋友,他們證都還沒領呢。”
“查那麼清楚?”
“他女兒的養母跟我說的。”
陸燚挑眉,看不出來啊。
李高略過他的眼神,繼續說:“黃蛇皮是賣了這個女兒,可也是從小跟蹤着長大了,像個變態一樣。總之,他要是真抓到你了,你就拿這個威脅他,嚇一嚇他,沒準就放了你了。”
“嗯,知道了。”陸燚漫不經心。
“唉。”李高最不喜歡陸燚這樣了,好像什麼事都正經不起來,但又知道他本來就是這個正經樣兒。
他要不是知道陸燚在里城混了那麼多年,有幾分分寸,不然他剛才真的要抽皮帶出來教訓一下他了。
“你一發現不對勁兒趕緊給我打電話。”李高見他獃獃的樣子,就又多囑咐一句,“還有啊,你現在還和江淮一起上下學呢?要是出事了你就扔下他先跑,黃蛇皮追你不追他,你帶着他只會更麻煩。人家江淮成績好,父母和家人都可疼着呢,萬一黃蛇皮下手重了,醫藥費是小,就怕不給你和江淮再來往了。”
陸燚的雙眼好像有些發熱了,就假裝無意地往上看。
李高已經坐直身子,看着擋風玻璃外,“你難得有這麼個正經的好朋友,別到時候讓人家難過。”
“嗯,我知道了。……謝謝。”陸燚說完就下了車。
李高回頭見他抹了把臉,走回了店裏,那身影還真有幾分他爸爸。
…
里城二火煤氣店第二分店
撤了很久的大紅牌燈又重新擺在了顯眼的地方,上面寫着:本店有帥哥親自運氣上門。
“就他們兩個?”陸燚攤手,看向李高,一隻手指着一個人,還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紫衛衣和孔雀藍,陸燚心裏先這麼叫他們。
李高強行按下陸燚的手,“他們兩個都欠了我的錢,他們父母跟我有點交情,我就讓他們你家店裏打工還錢。當然了,你們不用給他們發工資。”
陸燚妥協了,聳聳肩,“本來我也沒想着給他們發工資。”
李高:“……”
紫衛衣、孔雀藍:“……”
………………………
下午放學后,顧成羽就騎着張胖的自行車載着張胖回家,自己的自行車則留在學校。
在紅綠燈路口一轉彎就進了桐衚衕。
顧成羽抹了一下鼻子上的細汗,“你先回家吧,我明天來接你。”
可是見張胖下了車之後,停在自家大院門口不進去,掛了彩的臉表情猶豫。
“怎麼了?”顧成羽坐着自行車,在他後面伸脖子,“不會是感動到哭了吧?不是吧不是吧?”
“哎呀。”顧成羽拍了一下他的背,“沒事,大家都是兄弟,還嬌情個什麼勁兒。”
張胖垂着頭,“我是害怕我爺爺見到我這傷又打電話告訴我爸媽。”
顧成羽收回笑容,挪着自行車上前,“要不,你去我家住幾天?就說是有事。”
張胖搖頭,“我不放心我爺爺自己一個人在家那麼多天。”
“那……”
張胖打斷他,“你先回去吧,明天記得來接我。”
顧成羽看着他打開門走了進去,“好……”
進了自己家的張胖還要偷偷摸摸地回房間,但經過客廳的時候,還是被張大爺給逮住了。
“小寶回來了。”張大爺朝他朝手,“小寶快來,我正跟你媽打電話呢,你也來聊兩句。”
張胖揚起笑容的臉僵住,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一走過去,張大爺也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怎麼了小寶?怎麼臉上有傷啊?哎喲,紫那麼大一塊。出什麼事了?”
“沒……”
剛出聲的張胖又被開着免提的電話裏頭傳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小寶怎麼了?”張媽媽聽到張胖受傷,連忙詢問,“又跟別人打架了?傷着哪了?嚴不嚴重啊?”
張胖看了爺爺一眼,接過手機,關掉免提,走到外面說話,“媽我沒事兒。”
“臉上有傷叫沒事?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啊,別整天跟別人打架。是不是又是陸燚叫你去打的?”
“媽,不關陸燚的事。”張胖聽到媽媽的聲音就覺得眼睛就些酸酸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學校牆上了,校醫給開了葯塗了。媽你就別瞎想了,好好照顧自己和老爸,我和爺爺在家沒事。”
“……”
電話裏頭過了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直到聽到一陣輕聲哭泣才讓張胖一下子流下眼淚,他趕緊抬手用袖子去擦。
“我這叫瞎想嗎?我是擔心你。”張媽哭腔,“你說你那麼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什麼時候才能懂事啊。電話也不經常給我打一個,要不是有你爺爺,你受傷了我都不知道,那讓我一個做媽的,能不瞎想嗎?”
張胖也哭,努力壓着聲音,使勁地擦着眼淚。
“媽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讓我跟你爸怎麼辦?你爺爺怎麼辦?”
………………………
晚上大概八點鐘
江淮剛吃下藥,躺在床上,手裏握着部手機。腦子雖然有點暈沉沉的,但還是期待着那個人的電話。
而那個人洗完澡后是了打電話,但不是打給江淮,而是張胖。
“張胖,明天你在巷口等我,我們一起去學校。”
“大哥,我現在這模樣像是能騎車的人嗎?”張胖也洗完澡躺在床上,正看着視頻,突然接到了陸燚的電話。
張胖說著不可能的事,“還是說淮哥明天不上學,你良心發現要送我去學校?”
“不是說不嚴重嗎?”陸燚微微皺眉,“怎麼連自行車都騎不了了。”
“精神受傷很嚴重。”張胖一本正經,“顧成羽送我回來的,我的自行車在他那,他明天來接我。你幹嘛?”
陸燚把黃蛇皮大致的事講了一遍給他聽,接著說道:“這幾天我們都結伴回家,先別告訴江淮,後面的事交給我。”
張胖今天因為有些傷感,他媽跟他講了很多話,勸他的,關心他的,囑咐他的。
現在陸燚這樣,讓他感覺自從江淮出現后,自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就像現在網絡上形容的,工具人。
陸燚沒聽到他回,也沒多想,“如果真追上來了,你也別往前沖,你就照顧好江淮。他們要的人是我,我跑就行。”
“……”張胖揉着太陽穴,“江淮江淮江淮,什麼都是江淮,什麼都先考慮他,你是傻子嗎陸燚?你帶着他有危險,那你為什麼不讓他哥送他上學?你那是談戀愛嗎?你把命都給他了!”
陸燚聽着張胖吼完,想來自從自己跟江淮玩之後,很少想起張胖,可能這段時間讓他積攢了不少怨氣。
“明天是江淮的十八歲生日。”陸燚意外地沒發火,態度很誠懇,語氣還帶着懇求,“我想讓你幫幫我,張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