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

生者

雁柯艱難將視線從烤肉挪到來人身上,遲疑說:“龐師姐?”

主要來人蓬頭垢面,像是才從水裏出來,穿過荊棘遍佈的山林,濕噠噠的衣服碎成片片布條勉強遮住身體,臉上傷口也是好幾道,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來人髒亂得看不清面貌的臉上流下激動的淚水,灰塵順着淚往下落,帶出兩道痕迹,一個勁兒地點頭。

雁柯:“師姐要不要先洗漱下?”

等雁柯臨時搭了個洗浴室,在外充當移動熱水器防水,過了小半個時辰,穿着她備用衣物的龐子薇終於走出來。

額,手腳都短了一大截。

雁柯:“我也沒別的衣物了,師姐將就穿。肉已經烤好了,師姐還沒吃飯吧?”

龐子薇一副終於見了親人的樣子,感動地抱住雁柯:“嗚嗚嗚多謝師妹!”

看着她狼吞虎咽吃完,雁柯又拿出幾塊用調料腌制好的肉,繼續上架烤。

她遞了杯熱水過去,問:“師姐怎會如此狼狽?”

龐子薇鼻頭一酸,委屈道:“說來話長,師父說我學了這麼久,要把我趕出去歷練。我一進來,就遇上一群饕嗤獸,野豬似的橫衝直撞,我境界雖大他們一小層,卻猛虎難敵一群狼,這不,衣服破了,儲物袋丟了,靈力耗盡,什麼都沒了嗚嗚嗚。”

雁柯:???

好傢夥,你這是真的慘啊。

得倒霉到什麼地步才會遇上野豬群?

龐子薇還在繼續:“好不容易逃出來,又遇上了一隻落單饕嗤獸,恰逢邊上有條小河,我被逼的無法,只能跳進水裏掩蓋氣息,大半夜的,又餓又冷什麼都沒有,師妹!你就是我親師妹!以後師姐罩着你!”

說著又要抱過來,雁柯閃身躲過,把烤肉的樹枝塞過去:“那就多謝師姐了,師姐也來試試烤肉吧,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小姬崽還是跟人保持些距離為妙。

師姐師妹的,最容易出問題了。

對待她又不像對待徒兒,師徒不能亂/倫,有道德線在那裏捆着,能自覺些。

雁柯儲物袋裏工具齊全,搭了個帳篷。

“師姐太累了,先睡吧,我守前半夜,後半夜再叫你起來。”

龐子薇感激地握住雁柯的手:“師妹你太好了嗚嗚嗚我要愛上你了!”

場外有人捏碎了水鏡。

護山的陳長老縮縮脖子:“那個,時長老啊,這鏡子不經折騰,你輕點兒。”

時希眼含殺氣,強自鎮定:“哦?是嗎,我只是不小心,很抱歉,我會賠的,陳長老不用擔心。”

她頓了頓,繼續說:“能不能再拿個水鏡來?”

***

龐子薇躺在帳子裏翻來覆去睡不着。

透過布料看着影影綽綽的人影,她心稍定,問:“師妹你睡了嗎?”

話出口她才知道自己問的有多蠢,人在外面守夜,怎麼可能睡得着?

雁柯盯着火堆發獃。

“沒呢,師姐有事?”

“沒沒有,就是想找你聊聊天,這荒郊野外的,我有點怕。”

還堅守在試煉場外的時希又捏碎一面水鏡。

陳長老欲哭無淚,一臉控訴。

時希不自在地抿抿唇,道:“對不住,我太困了,沒收着力。我賠。”

陳長老:“這不是賠不賠的問題,水鏡珍貴,我這兒一共也就三枚,你要是再捏碎,可就看不成啦。”

時希:!!!

“那怎麼行!”時希不假思索,立刻道。

現在知道急了?

陳長老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出來了:“那你還是小心些為妙。”

時希嘴唇翕動幾下,擠出個字來:“好。”

***

這邊的人生着莫名其妙的怨氣,那頭兩人相談甚歡。

雁柯:“那師姐來說說當初在弟子秘境的事吧。我聽聞故事走向會隨個人選擇而不同,師姐做了什麼選擇?又遇見了什麼樣的事?”

龐子薇:“哎,別提了。”她不疾不徐,將那秘境的另一面展示出來——

所有人的共有的疑惑是:一個走失的孩童,是如何變作了精怪光鬼的。

徹徹底底的一場悲劇。

寒窗苦讀十餘載,參試多年終於考取功名的男人娶了恩師的千金,一同前往永平縣任職。

男人老實了幾年,夫妻倆琴瑟和鳴,也算過得幸福,直到男人出軌一個當地富商的女兒。

那富家小姐性情高傲,逼着男人休妻娶她,男人不願,她便自己想方法。

恰逢孩童失蹤一案愈演愈烈,富家小姐出錢買通管家,讓他把孩子一個人扔門口玩耍,趁機叫走其餘奴僕。果不其然,再回來的時候,孩子就消失了。

男人震怒,卻只以為是意外,尋找無果便放棄了。

他還是壯年,再生一個也不是不行。

可憐了那孩子,被人販子砍去一邊的手腳,割去舌頭不能說話,滿身覆上獸皮,用來乞討。他生的可愛,收穫也比別人多些。

人販子拐了孩子,為了不被人發現,都會送去外地。

孩子長了幾年,身體逐漸畸形,也因吃不飽飯面黃肌瘦越長越瘦,收益也逐日單薄,人販子見賺不到錢,便將他丟棄於荒山野嶺。

豈料數年過去,哪怕身體殘缺,他還記得歸去的路。

硬是爬回了家。

這時他不過十二歲。

見到知縣府的牌匾,他欣喜若狂,咿咿呀呀地叫着,哭着,想說我回來了,張嘴卻只有呻/吟。

負責洒掃的的僕人沒那個耐心聽他逼逼,拿掃帚拚命打着這怪物一樣的東西。

孩子為了保命只能爬走,在不遠處的一個廢棄小巷裏,等着父親母親出來,他想,父親母親定會認出他的。

可當夜他就沒撐過去。

他的身體,太虛弱了,又被打傷,天寒地凍,死在了家門口。

他死的時候,無人知曉。

許是老天不忍,憐他命運多舛,他不知怎麼就變成了精怪,靈魂不死。

在知縣府定了居。

活着的時候沒能回來,死了,反而無人阻攔。

光鬼沒想害父母親人的,只是他每逢夜晚便會再受一遍斷肢燙膚之痛。太疼了,他忍不住哭泣叫喚。

他想的是,等母親生下弟弟或者妹妹,有了慰藉,他便離去的。

卻被當作了鬼怪,死於仙長手下。

死的時候,他想,也罷,父親母親能過得好,也就夠了。

***

龐子薇說到此處長嘆一聲。

“這是在所有弟子出關以後,鍾邵先祖展示的真相。我們,太自以為是,太自命不凡。”

所以那孩子死都不得解脫,若能再仔細些,是不是,就不會有此慘劇?

人世間的苦難,大多都由人為造成。

就說時希,不也是如此?

雁柯陷入了沉思,小聲道:“師姐快睡吧,我在外面守着,師姐不必擔憂。”

發生過的事情,在如何後悔可惜都無濟於事,但生者,她還有機會彌補。

她定不會讓乖徒兒重蹈覆轍!

原書里的結局,是女主的,不是她徒兒的。她會讓徒兒,一生瀟洒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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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啦,明早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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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超想哭的[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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