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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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之外的時間流速更慢,秘境裏雁柯過了好幾個日夜,外頭的時間才堪堪過去了一個時辰。

人都是偏心的,長老們維持秘境的同時觀戰,最先關注的都是自個兒的徒弟,瞧瞧表現如何,再看看還有沒有好的苗子。

此時眾弟子差不多都進展到與雁柯相似的這一步了。

面對縣令的瘋狂,有人觀望,有人拒絕,有人妥協,抱着僥倖——這裏是秘境,死不死人無所謂吧,反正也不是真的,錯了,再重新找線索便是了,便同意讓縣令夫人小產。

時希倒不在意案情進展,只目不轉睛看雁柯。

她想,自己怎麼就沒認出師尊來呢。

哪怕換了副軀殼,師尊的舉手投足還是那樣特別。我師尊真厲害,比他們都厲害。

就是這秘境裝神弄鬼,嚇着我師尊了,等師尊平安出來了再去找掌門算賬!

時希一邊埋怨掌門,一邊又在思索要怎麼敲掌門竹杠跟他談判,眼裏自然而然帶了殺氣。

被眾長老敏銳感知到,皆是一驚,還以為山門被人破了闖進來了。

待察覺這殺氣來源之後,都莫名其妙,年輕人就是善變,一會兒笑一會兒冷着臉,這會還帶上了殺氣,也沒發生啥事呀怎麼情緒變化如此之大。

哎年紀大了情緒不能激動,養生養生,年輕就是好啊……

這邊長老們各有心思,秘境裏的人則是為了查案想破腦袋。

***

聽完縣令的長篇大論,雁柯還是毫無思緒。

偏偏001還在旁邊說風涼話:“菜雞,又怕鬼又不會查案,任務完不成還死了一次,你太菜了,找你這樣子還回家?我看沒希望了。”

雁柯也不惱,回她:“既沒有金手指又不知道隱藏劇情,對我沒有半點幫助還好意思懟我,你才菜雞!微笑jpg.”

001猝不及防被倒打一耙,惱羞成怒:“有本事你下回害怕了別叫我姐姐!我都嫌臊得慌!”

雁柯嘴硬:“不叫就不叫,哼。”甜甜的小嗓音嚇唬誰呢,大不了到時候再裝孫子哭給你看就是了。

她思來想去,找不到整個事件的邏輯。

這事情顯然超出了推理事件的範疇,往靈異的方向去了,雁柯翻了翻各地的靈怪誌異,也查詢不到,打算上街找找線索。

她在街頭閑逛。

曾有一副傳世名畫《清明上河圖》,全方位展示了北宋汴京繁榮的景象,人群熙攘,各自忙碌。

雁柯對歷史知之甚少,也聽說過它的盛名,卻真不知道這朝代與朝代之間的差別能這麼大。

永平縣,唯一繁榮的,只有乞討行業。

雁柯目力所及,全是面容滄桑之人,她來時乘坐馬車,沒有細看,這會兒切身實地地感受,才瞧清了全縣的樣子。

滿目蕭條之色,所居縣民也都有氣無力。偶有一輛馬車經過,除了滿地風沙,什麼都沒留下。

“大人,您行行好,賞點兒吧。”

不知從哪兒來的小孩圍住了雁柯。

斷腿的、破相的、殘手的,細細看去,竟沒有一個健全之人。

奉命陪着她逛街的衙役粗魯驅趕、連聲呵斥:“去去去,一邊兒去!別衝撞了大人!”

雁柯攔住了衙役,給他一錠銀子,命他去旁邊糖果鋪子買了些散糖,而後攤開包糖的紙包,和顏悅色沖小孩子們招手:“別怕,來吃糖。”

被衙役嚇着的孩子終究抵抗不住糖果的誘惑,咬着手指將信將疑上前,等切實握住了糖果,迫不及待塞進嘴裏貪婪舔食。

雁柯等着他們放鬆戒備,才柔聲問:“你們都是從哪兒來的呀?”

平日裏閑着沒事就喜歡看新聞吃瓜的雁柯,幾乎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拐賣兒童。各短視頻平台有關於這類事件的也多了去了,耳濡目染之下,格外敏感。

民生多艱,人活不下去了,孩子,就不被當成人了。

雁柯這話並無不妥,但聽見的孩子們神情怪異。

稍大些的孩子瑟縮一下,往後退了幾步,轉頭就跑,被留在原地的孩子呆了幾瞬,很快四散開來,有些跑太快沒瞧見路上石子摔了一跤,又很快爬起來跑遠了。

雁柯一瞬間冷了臉,轉向衙役吩咐:“派人去查,本官今日要知道這些孩子的來歷。”

見衙役還不當回事的樣子,厲聲道:“現在就去!查不出來,你便自去領罰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那還不打個半死!

衙役立時端正態度:“是!大人!”

事情交由其餘人做。

雁柯慢慢踱步回府。她總覺着,這兩者之間有些聯繫。

無緣無故的,一大堆孩子失蹤,又有一大批乞兒,怎麼都沒人察覺出不對?

她要是不上街看,都發現不了還有這麼多乞兒,縣令到底幹什麼吃的!只知道自己家裏靈異事件,對縣民不管不顧!

雁柯回到府中端起茶杯,還沒送進嘴裏,便有僕從前來稟報,興奮不已:“大人,有仙人前來!”

仙人?

雁柯皺眉,難不成這裏不是普通古代,還有修真者?那自己為什麼會以巡撫的身份參與進來?以修真者不是更合適?

疑惑一個接着一個,扯出了一大堆。

她百思不得其解。

隨僕人到了仙人近前,雁柯更困惑了。

來者一襲蔚藍勁裝,意氣風發,袖口、領口、胸前以黑色紋路裝飾,腰間配以木牌,這所謂“仙人”身上所穿,乃是南頓門的弟子服。

他也是來秘境中歷練的弟子嗎?

那為什麼自己換了個身份而他卻不用?

這位來自南頓門的仙人並不說話,使用傳遞心音之術,唇不啟,但聲音傳至雁柯耳邊:“巡撫大人,在下乃南頓門下弟子鍾邵,遊歷至此,聽聞怪象,特地前來相助。”

炫得一手好技。

沒想好怎麼問出心裏的問題,雁柯就聽見了自己諂媚的聲音,伴着深深畏懼:“仙人降臨,鄙人有失遠迎,罪過罪過,還望仙人恕罪!”

同時身體不自覺前傾,朝鐘邵行了大禮。

後者理所當然受了這一禮。

修真之人,在俗世中的優待數不勝數,不過區區禮遇,他受得起。

被迫低了自己同門一頭的雁柯就不是這麼好受了,再加上自己不是真正的新弟子,按輩分排在南頓門絕大多數人上頭,就更不開心了。

雁柯黑着臉,身體不受控制地行動,吩咐僕人準備最好的床榻給鍾邵。

心裏一個勁兒地嘀咕:這些真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操縱着她的身體行事一般。

***

仙人來的第一夜,困擾他們多日的源頭便找到了。

雁柯就看著鐘邵這麼施展靈力,覆於雙目之上,異樣之處便無處遁形。

雁柯:……

一點兒靈力就能解決的事情,非得給我安排個凡人身份,害我擔驚受怕好幾夜,掌門老兒,等我恢復修為,我跟你沒完!

害得人夜不能寐的源頭,是個只有單手單腳的怪物。人面獸身,視之,毛骨悚然。更不要提鍾邵提着它的后脖頸,它張嘴,血色大口裏沒有舌頭,只有若有若無的嘆息與呻/吟聲,如跗骨之疽,只一面,便深深印在眾人腦海里。

那明達和尚嚇得往師兄身後躲了躲,看得博文和尚眼角直抽抽,這師弟沒救了,簡直膽小如鼠!

鍾邵用空着的那隻手,單手結印施展法術,不怒自威,問:“汝為何要害人?”

回答他的只有接連不斷更大些的呻/吟哭泣聲。

雁柯心說你也不說人話,用“汝”來裝什麼樣子,它能聽得懂嗎?可惜她也不知怎麼回事,無法開口,連身體都不能自控。

“仙長,這孽畜害人不淺,不若殺了吧!”縣令不知何時湊到了鍾邵跟前,眼帶憤恨,話里話外都透着殺意,儼然瘋魔了。

博文和尚強頂着威壓諫言:“阿彌陀佛,施主,它未曾傷人性命,不若放它一馬,也可多些功德。”

縣令跳腳,幾乎破口大罵:“我夫人差點兒流產,還叫不傷人性命?!我未出世的孩兒不是人嗎?!”

一時無言。

明達和尚這時候不怕了,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方才還在說要讓你夫人小產,不要這孩子了。”現在充什麼好人,呸!

縣令難堪,不願放棄:“那我不是沒有做嗎!可這怪物成天撒野,卻是給我夫人造成了傷害!”

沒人能拿這個主意。

鍾邵思慮片刻便道:“也罷,來生投個好胎吧。”

說著便要動手。

“等等!”

雁柯終於能動彈了,忙攔住了他。

“《山海經》有云:‘是多神光鬼*(注1),其狀人面獸身,一足一手,其音如欽。’”

“它只是一種精怪,長着人臉,野獸之軀,發音似人泣嘆息罷了,並無惡意,也不曾傷人。”

鍾邵頗為意外瞧雁柯一眼,諂媚而不如自己的底層人居然知道自己都不知的事情,他不大相信:“你如何得知?”

“我在書房裏看到的,現在那本書還在書房,閣下要看么?”雁柯淡淡道。

雁柯:“我看另有隱情,山中精怪不輕易顯於人前,它若出現,必是有事發生的。”

明達和尚一聽它只是精怪,而非鬼魂,頓時不怕了,甚至湊近了些仔細觀察,不多時便驚訝說;“你們看它眼裏的,是不是淚水?”

它,居然哭了?

※※※※※※※※※※※※※※※※※※※※

[小劇場]

時希:我要敲詐掌門老頭兒!給師尊弄點什麼好東西回來呢?

雁柯:我要跟掌門老兒算賬!

掌門不明所以:我招誰惹誰了?

[注1]

神光鬼【光鬼合成一個字,發音同赤,輸入法打不出來,後面我會簡稱為光鬼。】:源自《山海經》的西山經。

[作者碎碎念]

以後固定早九點更新,晚點會請假。

如果標題是一更,那就表示還有加更。

辛苦小可愛們等了這麼久,挨個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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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超想哭的[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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