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股份公司
冷翠良久才從裏面出來，滿意的說道：“本姑娘的面子一向大，大小姐讓你們進房去說。”二人隨着冷翠進到房中，原以為堂堂國公府的君主大小姐，正廳里自然是無比奢華，富麗堂皇，再不濟也是精緻細巧，別有風味，萬沒想到只不過有一張正中的大木桌，幾把小竹椅，左右兩張竹几，一張竹几上面放着一把瑤琴，另一張竹几上面是一套茶具。正堂牆面一副古畫，也是一副墨竹，筆式縱橫，潑墨淋漓，有森森之意。最後面兩張巨大的屏風一左一右，如同兩堵牆，屏風之間垂下一席竹簾，帘子裏還有層輕紗，裏面恍惚有人影。兩側的屏風繪着竹林，栩栩如生，彷彿風吹竹葉，能夠聽到沙沙之聲。
冷翠把他們領進房內，道：“你們就在這裏站着，”朝着帘子努努嘴，道：“大小姐沒吩咐，便不可坐下，這是規矩，懂不懂？”
“在下明白。”霍子龍答道。冷翠笑了一笑，朝帘子裏面擠擠眼，退出離開了。
“好大的小姐架子，隔着帘子跟咱們說話，”宋少雄不由得嘀咕道：“怎麼統統全是竹子，莫非有隻國寶養在此處？兩隻熊貓兩隻熊貓……”霍子龍踢了他一腳，才停止哼曲兒。
“你說話嚴肅一點兒，”霍子龍道：“這裏全是竹子，說明大小姐這個人性子冷淡，風骨高傲，真的，我對這個有研究的，我們要說服她投資參股，怕是不那麼容易。”霍子龍突然使勁嗅嗅鼻子，“咦？什麼味兒？”
“冷淡…性冷淡么，老霍，解決這個問題很合咱們兩個的路子啊，”宋少雄依舊嬉皮笑臉：“咱們哥倆兒的金槍養了這麼多年都快銹了，還沒機會使過呢……”
此時帘子裏傳來一個清俊的聲音，明明是女兒之聲，卻是絲毫不帶嬌柔之氣：“兩位公子請坐，竹几上有茶水，請隨便用些。”
霍宋二人對視了一眼，霍子龍也不知道剛才嘀咕有沒有被她聽到，有些忐忑，兩人一邊一個，坐了下來。宋少雄兀自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道：“公子么，不敢當，咱們兩個不過是你府上的下人而已，嘿嘿，……我靠，竹杯子也就罷了，連茶也是竹葉茶。”
大小姐道：“竹茶清午平和，滋潤不邪，可補脾胃之虛。兩位不喜歡竹么？”
霍子龍聽到她的聲音，輕靈悅耳，不落空俗，又看到她房中的佈置，心中對這大小姐起了敬意，接口道：“竹子不僅風雅，還有節氣，更有古意。大小姐喜歡竹子，難怪后花園裏種植了這許多的竹子。”
“請教這位是霍公子還是宋公子？”
“在下霍子龍，既然準備進鐵府，在大小姐面前，豈敢妄稱公子。”
“霍公子不必謙遜，請教霍公子，竹子你可知道多少？”
霍子龍心道：“這個世界的竹子，我又如何清楚？”硬着頭皮道：“在我家鄉，竹子便有許多，有慈竹、斑竹、水竹、墨竹、四季竹，還有龍鬚竹、羅漢竹、相思竹。都說竹子挺拔，卓爾不群，代表剛直不阿；竹子中空而有節，代表謙遜謹慎，無欲而剛；我家鄉有句俗語：竹子（實際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因此竹子還有興旺的意思。竹子又是格外風雅，所謂聞竹而知古意，竹子在花木之中，最是仙風道骨，不落凡俗。”
大小姐沒有接話，霍子龍說完，也不知道符不符合這個世界對竹子的認知，忍不住朝着帘子內瞧去，恍惚一個人影，隱隱約約，紋絲不動。霍子龍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又道：“在下也特別喜歡竹子……願意在大小姐面前為竹子賦詩一首，班門弄斧，請大小姐不要見笑。”
“靠，你會喜歡竹子？”宋少雄伸出中指比劃了一下，道：“你喜歡吃竹筍倒是真的。”
“竹。
臨池，似玉。
悒露靜，和煙綠。
搶節寧改，貞心自束。
公府偏種多，鐵家看不足。
仙杖正驚龍化，美實當隨鳳熟。
唯愁吹做別離聲，回首佳人隱日暮。”
隔了良久，帘子內幽幽說道：“霍公子這一首詠竹的增字詩，本郡主嘆為觀止，霍公子如此大才，來鐵府做區區下人，豈不可惜？”
霍子龍心道：“你當然嘆為觀止了，這首唐代韋式的詩，我也嘆為觀止，只不過我改了幾個字，把王家換成了鐵家。”宋少雄自然明白老霍在剽竊前人，自顧把玩手中的竹杯。
霍子龍應道：“在下不敢恃才傲物，雖然讀過一點書，在大小姐面前，算不得什麼。只是去了一趟福林鏢局，有個了主意，還想請大小姐參謀。”於是把比武大會的事兒一一說了。
大小姐聽完，說道：“冷翠也跟我說過不少，兩位的見識確實非同一般，如若按你們的謀划進行，福林鏢局的確是名利雙收，而對鐵府而言，八百兩銀子，實在不算什麼。”
霍宋二人相視一眼，均自高興，道：“如此，大小姐是同意入股了？”
“成立這個什麼….”大小姐對新鮮名詞一時尚未適應。
“叫股份公司，三方投資。”
“嗯，股份公司，對福林鏢局有益無害，於我鐵府又有何好處？”
宋少雄道：“當然有好處，可以大大分錢，大賺一把。”
“即使賺得幾萬銀子，對於鐵府來說，亦不過是區區之數。”
“這……，”霍子龍沉吟道：“鐵府據說有不少生意買賣，這次可以作為贊助商出資，聚仙坊的樓下樓下，掛上鐵府諸鋪號的招牌。比武的鏢師分成兩隊，一隊穿紅衣，背心上書寫：‘鐵國公府’，一隊穿藍衣，背心上書：‘福林鏢局’。場內場外，所有醒目之所，懸挂條幅，把鐵府的綢緞莊、米鋪、珠寶店的字號寫在上面。如果達官貴人帶着家眷來看，比賽開始之前或者穿插其中，可以把鐵府下面珠寶店、綢緞莊、織造園的樣品取一些來，針對那些貴婦、太太們搞一個現場促銷活動。”
“促銷？”
“就是通過有效地展示和引導，激發對方的購買**。”
裏面忽然又是一陣子沉默，霍宋二人不由得對視一眼，不明白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勁兒。又隔了一會，大小姐開口道：“兩位公子的言語中有諸多妙詞，不知如何學來？這些想法，尋常人物怕是想不到那麼周全，......你們究竟何人？”
宋少雄朝着霍子龍嘿笑，示意老霍去回答問題。霍子龍不緊不慢的說道：“大小姐，我們的家鄉在大雷朝的邊境，常常和異域之人交往，所見所聞頗多。今日跟大小姐所提到的這些諸如‘贊助’、‘股份’、‘促銷’，其實在我們家鄉早已流行，不算什麼新鮮的。”
“原來如此。”大小姐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道：“好！我即刻命賬房先支給你們紋銀一千兩，作為…四成股份。多出的二百兩，兩位去織造園織造比賽用衣，刊印…這個宣傳文書。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兩位務必做到！”
“大小姐請講，但凡力及，無不遵命。”
“比賽結束務必拖到十日後，且須大張旗鼓，雷動京城，愈是引人眼目愈好。”
“可是十日後要起鏢啊？”
“這個我去知會林總鏢頭，讓福林鏢局晚幾日起鏢便是。”
“成交，哈哈，”宋少雄對着霍子龍喜道：“你的玉很快就能贖回了。”
“贖玉？……你當了東西么？”
“稟大小姐，我們兩個沒了盤纏，當了一塊玉。”
宋少雄道：“那可不是尋常的玉，是老霍準備送給家鄉心上人的，哈哈。”
“原來霍公子早已娶妻。”
“沒有沒有，在下二人皆是光棍一條，請大小姐莫聽他胡說。”
“既如此，此事告一段落。”
“大小姐，三方成立股份公司，還請大小姐起個名稱。”
“公子起罷，本郡主一時想不到合適的。現在兩位既然要拿鐵府的銀子辦事，自然算是鐵府之人。”
“嗯……？我們還沒和鐵府簽契約。”
“好，我們便先簽一年，兩位進府，霍公子負責書房的案牘兼負賬房核查，宋公子武藝高強，可以教練家丁，負責採辦府內所用之物。每人月俸二百兩，與管家同等，如此還算滿意罷？”
“工錢很高，我們滿意，”宋少雄道：“不過大小姐您也說了，我們兩個屬於牛逼人物，做下人可惜了，這賣身契能不能不簽？”
“不能！”大小姐突然語色冷峻，說話更是斬釘截鐵：“身契必須要簽，否則比武大會之事作罷，鐵府一兩銀子也不能出，兩位現在去賬房等候，我自會派人帶你們去簽身契、取銀兩。”不待二人回話，提高了聲音：“兩位便請退去罷！”
兩人驚訝對視，怔怔的呆了一呆，慢慢的退出房去。
在掩上房門之際，聽到裏面輕輕人語：“唯愁吹做別離聲，回首佳人隱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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