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寵
海棠書院,原名紅棠書院,由女帝阿棠創辦,本是招收妖界貴族,如今專門用於培育見習驅邪師和偵查師。
也就是說,通過驅邪師考試其實不等同於當上驅邪師,還需要經歷兩門考驗。第一門考驗便是召喚靈寵。
召喚靈寵儀式,在昆崙山腳下舉行。
不過,昆崙山崩,只剩殘缺的小山包。
“這昆崙山怎生得如此熟悉?”初次見到昆崙山的三千,暗暗嘀咕道,並沒有抬頭瞧見,那妖王招瑤嘴角微微翹起的傾城一笑。
驀然,一陣排山倒海般的鼓掌聲。
原來,尊者無香攜帝后瑟瑟降臨。
放眼六界,大驅邪師有三位,一位是統領六界、久居天外天的尊者無香,一位是素有六界冰川美人之稱的妖王招瑤,還有一位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逍遙真人。
唯有大驅邪師,能夠遵循古籍《創世紀》裏的斗轉星移決術,召喚出上古神獸,與之簽訂契約。
但是,上古神獸皆有脾性,據說挑選搭檔全看當日的心情,心情不好就拍拍屁股返回原有時空。
“三千,你想召喚出什麼樣的靈寵?”與三千同住寒香軒的九樂公主扯了扯三千的斗篷,悄聲道。
九樂公主,生得秀雅。尤其是一襲淺藍色雪線綉鸞鳥紋廣袖留仙裙,平添三分輕靈,三分高貴,剩下四分,全部都是讚美。
“只要不是蛇就行。”三千老實答道。
不知為何,三千小時做噩夢,總能夢見蛇。
“三千,沒事,倘若有蛇選中了你,我替你抓了燉蛇羹吃。”同樣與三千一起住在寒香軒的阿玄,就是傳說中的狼族國主宗棠的小媳婦,原本縮在龜殼裏呼呼大睡,乍然感受到宗棠那股陰沉沉的狼味,才猛然清醒,伸伸脖頸,打打哈欠。
“阿玄好勇敢。”三千笑道,梨渦旋轉,眸光清亮。
語罷,斗轉星移決術已經啟動。天轟隆隆,地晃蕩盪,北風呼嘯,烏雲捲起,上古神獸降落,猶如一場巨石雨,場面壯觀。
僅僅過了一盞茶功夫,天地寂靜,風雲消散。
無香和招瑤皆大吐鮮血,分別被瑟瑟與採薇攙扶着。
魔王採薇,乃前任魔王西樓與魔后金盞之女,打小養在女帝阿棠身邊,正是招瑤的未婚妻。只見,採薇一身玉白袖袍,金冠束髮,原本絕艷張揚的姿容,遮掩了三分,化作雌雄難辨的氣韻。
“小瑤瑤,我是不是眼花了,好像看見棠姨。”採薇替招瑤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不容招瑤拒絕,便輸送了大半妖力。
招瑤聽后,屏氣凝神,似乎嗅到熟悉的海棠酥味道。
阿娘喜歡吃海棠酥,蘇蘇更喜歡吃海棠酥。昆崙山上,白玉麒麟。蘇蘇作為麒麟聖祖,當年因輔佐阿娘做六界之主而蘇醒。
這般沉思,招瑤不經意間瞟了一眼三千。
結果,他發現不爭氣的三千,邊雙腿發抖邊抓着九樂公主而嚎啕大哭,九樂公主被三千的情緒感染,也有泫然欲泣的跡象。
顯然,三千怕極了阿玄抱在懷裏親昵的大黑蛇。
“螣蛇?難怪香香要吐血的。召喚出靈力如此巨大的神獸,幾乎掏空香香的靈力。”瑟瑟拈起枯木逢春之木系法術,替無香治療傷口,言辭間透着無奈,更透着心疼。
蛇修千萬年為螣,螣過天劫,躋身神族,稱為螣蛇。
“三千,別怕,這是我的弟弟阿武。”阿玄喜極而泣。
話音剛落,大黑蛇探出蛇頭,吐了吐紅信子,想去舔三千的臉蛋。結果,招致三千越發慘烈的哭嚎。
“三千,我忍不住想哭了……”九樂公主扁扁嘴。
可惜,九樂公主自知,她不能哭。
九樂公主一哭,方圓百里便要經歷一場藍色的洪水。憂傷、憂愁、憂鬱,主導生靈的情緒,輕則導致小面積的自殺,重則導致大面積的互相殘殺。
這時,處理完國務的宗棠趕到,拽住大黑蛇的七寸,朝天空拋去,臉色明顯不悅。可是,大黑蛇落地時,並未聽得怦然一聲,反而顯現出墨色人影。唇紅齒白,窄肩蜂腰,靦腆笑意,宛若鄰家青澀小弟。
“阿千姐姐,對不起,嚇到你了。”阿武笑道。
三千見狀,連忙搖搖頭,甩去幾顆眼角淚花。
“阿武是螣蛇,阿玄是烏龜,加起來豈不是玄武。聽棠姨說,上古神獸玄武,在天地混沌初期便誕生,壽比盤古。小糖,你向棠姨爭取過來的這門親事了不得!”採薇調笑道。
小糖這個娘里娘氣的小名,正是女帝阿棠給宗棠所取。
宗棠冷哼一聲,指了指招瑤,頗為幸災樂禍。
採薇望過去,雙手叉腰,怒不可遏。那個冰川美人,居然敢當著她的面,軟語安慰一隻金魚妖,動作甚是溫柔。
採薇是行動派,隨手拈起雷霆之怒之火系法術。
霎時,招瑤眼疾手快,拈起瞬息決的同時,攬起三千的腰肢,穩穩地落在採薇的前面,神色淡漠如故,觀察不出半點情緒。
不過,那琉金色卷草紋斗篷,被燒成灰燼。
“三千,你左臉上趴着一條紫電蛇!”九樂公主喊道。
這一驚喊,三千逃跑不是,哭泣也不是,乾脆化為原形,暈倒在招瑤的懷裏。於是,琉金色銀白滾邊,舒展開來,猶如蝴蝶展翅般飄逸優雅,教含情芍藥羞愧落淚,教開屏孔雀妒忌不已,如何不驚嘆一句:真真是六界之中最美的尾巴!
招瑤怔愣片刻,方輕輕拂去那條紫電蛇。
紫電蛇,顧名思義,渾身紫色,被華麗麗的閃電之光所包圍,散發著神秘高貴的氣息。紫電蛇雖小,卻是上古珍稀生靈。統一六界的上古創世神帝俊的真身,便是紫電蛇。
三千被紫電蛇選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三千,你的黑色胎記不見了!”九樂公主待三千恢復人形,連忙上前,想擁抱一下,傳達些許力量。
此刻,招瑤遞給三千一枚葡萄銅鏡。
“小瑤瑤,那葡萄銅鏡,是留淵叔叔贈給棠姨的,棠姨可寶貝了!”採薇橫眉豎眼,使勁地掐了招瑤的胳膊,咬牙切齒道。
“阿娘叮囑,葡萄銅鏡留給九妹。”招瑤掐了傳語決,低聲道。
採薇聽后,先是疑惑不解,再是恍然大悟,最後是略顯失望。除了葡萄眼兒清澈明亮之外,一丁點也不像棠姨。
而且,當紫電蛇順着裙角爬上三千的胸口,又是不爭氣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