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孫二娘的往事

這漢子的聲音並不大，卻如有一種莫名的魔力，使得原本如菜場般喧鬧不堪大堂，瞬間靜得能聽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wWw.WenXueMi.CoM除了與那漢子同桌的幾名刀客外，客棧底層大堂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吃喝和交談，齊齊盯着這位冒失的漢子，大多數人看着他的那眼神，和看一塊在案板上的死豬肉差不多，還是停滿蒼蠅的那種爛肉。

靠近櫃枱的幾桌人，都不由自主的向邊上挪了挪幾寸，以免讓人誤會與那漢子是一道的。

孫二娘聽到這漢子的聲音，水蛇般的細腰一頓，身形停了下來，雖末轉身過來，心中卻在感慨，這種無禮要求的聲音有多久沒有出現過了！

孫二娘本不姓孫，而是她的男人姓孫，她本姓汪。十七歲那年被好賭的父親賣給了龍門客棧的孫老。這孫老大早年喪妻，膝下無子，所以買了小汪姑娘后，叫她為孫二娘，算是他孫家的第二個婆娘。

孫二娘進了門后才知道，這孫老大名面上是店裏的大掌柜，做的是開旅店的正經生意，暗中卻是不折不扣的強盜頭子，店裏的夥計、小二，連同打雜的，都沒一個是善類，就連後面廚房裏的廚子，砍起人來也比切菜更熟練。

知道自己進了賊窩，孫二娘鬧過，吵過，也曾經多次逃跑過，卻沒一次成功，最後實在沒撒，也就死了心。

不得不說女人的適應能力，確實是很強的，成了親進了洞房之後，孫二娘也就在龍門客棧安心住下來，不僅開始學起功夫，玩起了刀，開始管理起自家的買賣，還從中查覺出自家這個組織，在操作手段上的一些不足。

孫老大在外人看來，是個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粗獷的漢子，滿臉的鬍子，威猛異常。在西北道上還算一塊叫得響的牌子，但其實這孫老大卻已經不是個真正的男人。孫二娘也是與他進了洞房的當晚才知道的。

孫老大下面的那根玩意，在一次與其他一夥響馬賊的爭鬥中被刀劃破，如些羞人的受了傷，他沒好意思醫治，終是受到感染，再想治卻已沒了辦法，日漸委縮最終成了擺設，沒了功能。他臉上的鬍子也開始大把大把丟得嚴重，有向小白臉發展的趨勢，害得他不得不每天早上粘鬍子遮掩。

鬍子的問題好解決，但女人的事情就麻煩了。孫老大以前在女色上**大的很，三天兩頭就得找婆娘來要滿足一下自己那根是非根的需要，現在要是不找就太過反常。

沒辦法中找辦法，等病好以後，孫老大急忙就買了這個看着柔弱的孫二娘當媳婦。等婚禮當天進了洞房，孫老大就給孫二娘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把自己這毛病向小媳婦坦白，向孫二娘保證，只要維護了自己男人的形象，啥都聽她的，要什麼給什麼，想幹嘛就幹嘛。

洞房裏的燈熄了，外面偷聽的那幫夥計，聽小新娘子還不熟練的呻吟聲聽了整整一晚。天亮后，看着忙了一晚的自家老大，出來后依然精力十足，如沒事人一般生龍活虎，眾夥計紛紛暗暗佩服：咱孫老大就是牛，真是鐵打的漢子，百鍊的鋼槍。

之後接連幾天，新娘子的呻吟聲越來越熟練，越來越誘人，把一眾夥計偷聽的惹得臉紅口燥，個個下身怒髮衝冠，欲破檔而出。實在讓人受不了，不得不猛澆幾桶井水，才把自己渾身的慾火給壓下去。之後，卻是再也不敢去偷聽了。

孫老大也說到做到，孫二娘要什麼就給什麼。要學刀，就教她自己家傳的雙刀術。要管帳，就把財政大權整個交給她。自己天天守着孫二娘，對以前的老相好，以及外面的野婆娘再也不看一眼，做起了全新的顧家好男人。只是每天晚上，孫二娘**的呻吟照例會在小樓上響起，雷打不動，一直到三更天才消停。

孫老大的生猛事迹，漸漸傳開去。在道上混的幾個女強人之間，都暗暗流傳一句話：嫁漢子，就得找孫老大這樣的，要了還能要，他好我也好。

而孫二娘的堅韌也為男人們所稱道。道上那些賊漢子們公開叫嚷着：配德清的長刀，騎龍門的婆娘，好馬須得配好鞍，折騰一夜不算完。

德清是西北的一個大鎮，以產好鋼好刀而聞名，距離龍門客棧不到百里地。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正當孫二娘以為這種無奈而好笑的生活還要繼續下去時，孫老大卻一次外出做那沒本的買賣，遇上扎手的丟了性命。

孫老大喪命后，面對原先客棧二掌柜的進逼，以及其他幾伙勢力的趁火打劫，原先在眾人眼裏，嬌艷無比的孫二娘，卻爆發出來一股狠勁。在孫老大頭七前一天的晚上，以前只殺過雞的她，面對二掌柜的挑釁，當著眾夥計的面，在靈堂上一刀割斷了他的喉嚨，任憑鮮血濺了一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如同被割喉放了血的公雞般，手腳抽搐幾下，沒了動靜的二掌柜，孫二娘抬頭冷冷掃了一眼，那些有點不安份的夥計，獨自回到後院小樓的房間。

關上門后，孫二娘聞着身上濃濃的血腥味，想到二掌柜血肉模糊的脖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毫無血色，全身冒汗，幾乎癱倒在地。終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一地。這殺人畢竟還是與殺雞不一樣。

這一夜，小樓上三年來第一次沒有傳出孫二娘的呻吟聲。

第二天一早，孫二娘召集了店裏的所有夥計，借昨晚手刃二掌柜的威勢，剎血盟喝血酒成功上位，成了龍門客棧新的大掌柜。

安內之後，在當天晚上孫老大頭七的酒席上，孫二娘使兩把牛角尖刀，當著西北大大小小眾多勢力頭人的面，連挑三家借酒裝瘋，想連人帶業，霸佔龍門客棧的當家頭人。她身形快如風，尖刀毒似蛇，連割兩人喉管后，又刺入另一壯漢的胸口，活生生將他的心臟挑出，出手速度之快，那顆露在空氣中，暗紅色的心臟猶自一張一縮，冒着熱氣。

這一手狠辣的尖刀功夫，技驚四座，威壓群雄。孫二娘臉色平靜似水，抱拳告罪一聲，自顧回後院去換身上已成血衣的孝衣。

自此，孫二娘一戰成名，“消魂羅剎”的名聲就此在道上傳開。之後的幾年間，不管是窺視龍門客棧這個地盤的，還是貪圖她美色的，無論是來去無蹤的響馬盜，或是附近一些土生土長的堂口幫派，無不損兵折將，都沒在她手上討得便宜。

龍門客棧到了孫二娘手中，相比孫老大當家時，更不是讓人可以隨便佔便宜的軟柿子。

“做女人，當做孫二娘”西北地面上的女人之間，重新流傳着這一句話。

“配快刀，騎俊馬，龍門的婆娘惹不得”,男人們的風向也隨即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