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監軍
一路南行，氣溫倒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但從北邊傳來的消息卻讓人心裏發寒。
党項人集結了二十萬大軍圍攻潁川，在城關外和潁川當地駐軍對峙。
沒有人願意打仗，更何況面對的還是如狼似虎般的党項騎軍。
党項人的鐵騎向來殘忍兇狠，不光對敵人兇狠對自己人更是兇狠。
但凡有逃兵或者懼戰的，殺無赦。
就是因為這般鐵血，所以党項人從老到少上馬就能殺敵，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退縮。
而大宋呢。
重文輕武，甚至任用文官擔任武將之職。
紙上談兵，看過幾本兵書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連騎馬都怕他坐不穩，居然來指揮千萬大軍？
這不是笑話嗎？
況且，這些年每每與党項打仗，大宋總是戰敗，一筆筆的歲貢養的党項人人肥馬壯，而大宋則越來越羸弱。
更別說，大宋還在內鬥。
為了皇位，把朝廷上下甚至百姓們都卷了進去。
這樣的大宋，拿什麼和党項人打？
這些情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党項人再一次壓境，難道不打嗎？
不打又怎麼行？
趙八一摔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碎成了渣，“打！怎麼不打？現在只要提到党項人都能讓小兒止啼，人人懼怕，再不打，不狠狠打個勝仗，我們大宋再找不到什麼硬骨頭了！”
阿晦給趙八再遞了一隻杯子，“我們倒都想打，不是還得看上頭的意思？”
趙八喝了幾杯酒，臉色酡紅眼神卻十分明亮，“現在官家稱病，趙三和趙五這兩個只顧着爭儲位，但若是利用得好，說不得還能借他倆一用。”
大宋百姓人人怕党項人，可越是怕心裏就有越多的恨。
誰要是打贏了這場仗，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高了。
這做官家，要的不就是民心嗎？
阿晦瞥了趙八一眼，“八爺，您打算怎麼做？”
趙八轉動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你覺得溫監軍怎麼樣？”
溫監軍？
阿晦仔細想了想，“他怎麼樣並不重要，關鍵他是誰的人才重要。”
趙八哈哈大笑：“說得好！這溫如功是趙三的人。”
三王爺？
也是，從前他的那個爹可不就是投向了三王爺？
他爹在西北還有不少人脈，再加上這個溫監軍，想來三王爺在西北插手軍務已經是早有準備。
阿晦突然一驚，“三王爺在西南也安插了人手，這下西北也有他的手筆，那他……”
豈不是勝券在握？
趙八淡淡的道：“成事在天謀事在人，趙三心機算盡，也得看老天爺站不站在他那邊。”
這倒也是，阿晦看向了趙八，“八爺，方才你提到溫監軍，您是打算？”
無緣無故豈會提到他？
文官監軍，溫如功實乃潁川軍政第一人也。
趙八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似淡然實則眼神逼人，“我想做了他，阿晦，你敢不敢跟着我一塊干？”
阿晦挑了挑眉毛，“八爺，不是我不敢。只是做了溫監軍，朝廷就不會派別人來？下次再派來的人只怕更不知道底細了。”
趙八搖搖頭，“你只管放心！只要做了溫監軍我就會想法子把這消息告訴趙五，趙五一定會費盡心思拖住趙三不讓他繼續往西北塞人。而咱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把西北軍牢牢握在咱們自個的手上。”
阿晦的心狂跳，他打定主意跟着趙八，他也知道趙八心懷大志，可也從來沒想過趙八的膽子會這麼大。
“要干就干票大的！”
趙八猛地站了起來，“阿晦，你敢不敢？”
阿晦也喝了幾杯酒，酒意翻騰，也一拍桌子，“干就干！”
趙八哈哈笑，摟着阿晦的肩膀又坐了下來，“溫如功這小子膽子小得很，每次出入身邊都帶着幾十個護衛，要想找機會可不容易。正好後天有一批補給從京里運過來，溫如功肯定要親自點驗，到時候你帶人……”
阿晦眉眼不動，“溫監軍死在自己人手上和死在外人的手上就會是兩種說法，正好前幾日和党項人打了場小仗俘虜了幾十個党項人……”
趙八眉飛色舞，“好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你！”
“夫人，前面就是驛站，一會兒就能下車好好歇息一夜了。”
藍香給董三娘掖了掖被角，“這一路夫人您辛苦了。”
董三娘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卻抬起嘴角笑了笑：“我終日也就躺着靠着，你們比我辛苦。”
這一路行來雖然辛苦，但大家對她一直照顧有加，董三娘倒覺得這趟旅途比想像中要好了不少。
“老太爺和老太太呢？”
“在後頭車上逗小少爺玩呢。”
藍香掀起帘子朝後頭看了眼，“小少爺真是一天一個樣，若是大人見着了怕是要不認識了。”
董三娘心一酸，強笑道：“是啊，孩子就是這樣。”
藍香話才說完就後悔不迭，恨不得打自個的嘴巴，連忙不敢再提“大人”二字，只說前頭就要到驛站了。
“一會兒到了驛站，得讓黃嫲嫲給您熬鍋烏雞湯，您這氣色太差了。”
董三娘明白藍香的意思，從善如流也不再提阿晦，“好。一會兒我多喝些。”
驛站里忙忙碌碌的，停着不少馬車。
周歡好不容易才找着了驛官商量着找了地方停車，只是齊家的車隊太長，要停車的地方多，驛官板著臉很不高興，周歡這一路上過來也知道這些驛官的脾氣，連忙塞了十兩銀子給那驛官，那驛官才換上了笑臉，勉強安排了地方給齊家車隊停車。
“哎，你們聽說了嗎？西北軍的監軍溫監軍被党項刺客暗殺了。”
“什麼？”
“你這消息可千真萬確？”
“當真！就在前天，京里有補給運送到潁川，溫監軍出來點檢，結果半路上冒出來一批党項刺客，溫監軍命不好，胸口中了一箭當時沒死，之後拔箭的時候失血過多人就沒了。”
“哎呦！這可怎麼好？這溫監軍死了，咱們這西北軍歸誰指揮呢？”
“就是啊，這消息就算傳到京里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再等京里派人來那不得等到兩個月後了？這還怎麼打仗呢？這西北軍不跟無頭蒼蠅似的了？”
“你們放心，八王爺就在西北呢。本來溫監軍遇刺，西北軍人人自危，偏偏這個時候八王爺正巧就在西北，他是真龍血脈，站出來振臂一揮不少西北軍的武將都願意聽他的。如今聽說，八王爺暫代監軍呢。”
董三娘被黃婆子背下馬車的時候，就聽見驛站里人聲鼎沸，議論紛紛，說的都是西北軍監軍溫監軍被刺之事。
八王爺？
趙八爺！
董三娘的心“噗通”亂跳，一把捉住了藍香的袖子，“去找周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