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長安懸案

第9章 長安懸案

第九章長安懸案

唐門的追查日緊,而兩人都有傷勢未愈,再加上本就在人家的地盤,強龍都壓不過地頭蛇,更別說他們兩人了。

於是,兩個人化妝易容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繁榮的街道路口。

兩個人化妝成普通人家的兄妹,陸離倒是容易,他這種小嘍羅也沒多少人記得他的臉,可秦言卻不一樣了,就算沒見過她的臉,單看她手中的焦尾也就能認出她的身份。

於是,陸離結合自身經歷提出:“你裝瘸子吧,然後把焦尾藏在拐杖里,你既能隨手握着,也能逃過那些人的眼睛。”

此計甚好。秦言不僅照做,還特意使手段讓自己長了一臉的紅疹子,這樣一來就更是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哇,你這是被馬蜂叮了嗎?”陸離誇張的叫道。

“沒有,”秦言回答,“我對花生過敏,所以把花生打成醬汁敷了臉。”

“嘖嘖,你這就是當代的豫讓啊,就差生吞火炭了。”

“最多三天,過敏反應就會消退的,而我不想再自作孽一次。”

“明白,我們現在就出發,立刻馬上。”

於是,兩個瘸腿的兄妹就這樣踏上了去益州的路,半道上守關的人看着秦言戴着的遮面的帷帽,心有懷疑:“唉,這個女子,你遮着臉幹嘛?”

“我妹妹她長得不太周正,不想嚇到別人。”

守關的人不信,並且已經暗暗打了手勢要身後的弟兄小心,就在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環境下,秦言伸手掀開了垂至頸間的皂紗,露出滿是紅疹的臉,而由於過敏,臉龐子更是腫脹了一圈,連嘴唇的腫成了香腸。

守關人一看,倒吸兩口涼氣,大概是沒見過這麼不周正的姑娘,又擔心她是得了什麼疾病,根本不願觸碰,直揮着手:“快走快走。”

秦言放下皂紗,跟在陸離後面,有驚無險的過了關卡。

走出來很遠,冷不防秦言突然問:“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

“啊?”陸離一愣,這才想起過關的時候有說她不周正之類的話,心道這是秋後算賬來了?連忙道,“不是很難看,絕對不是。”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急忙糾正,“不是,我是說你很好看,真的,肺腑之言,假一賠十。”

“我並不在意這個,”秦言道,“只是想起很多年前有人說我醜人多作怪。”

“誰啊?”陸離腹誹,這人不僅膽大,而且眼瞎。人秦言畢竟是武林第一美人的姐姐,雖然沒有妹妹美貌的一半,但是也是正常容顏啊,只不過可能多年的征伐讓她血腥戾氣太重,不如吳儂軟語的姑娘柔順嬌美。

“一個乞丐,我買了他,給他吃給他穿,待他很好,”淡淡道語氣里透露出回憶的意味兒,本是善良溫情的,可下一刻就變得充滿怨懟與仇恨,“可是他背叛了我,不,應該說從一開始他就不是我看到的那樣的。他引狼入室,害死了我的父親,他還說我不自量力,怎麼會認為自己有美救英雄的命?還說我醜人多作怪,不僅丑,還沒腦子。”

陸離聽得直咋舌:“那然後呢?”

“我殺了他。”

“哦。”理所當然的語氣,似乎這本就是秦言該做會做的事。

秦言突然停下來,藏着焦尾劍的拐杖搭在腿邊,慢慢抬起雙手,隔着皂紗看自己的手掌,半晌才說:“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殺人。”

熊熊燃燒的火光中,她尖叫着把匕首捅進了他的心窩,髮髻散亂,滿臉塵埃和血漬,粘稠的血液順着匕首淌下來,染得她的手黏糊糊濕噠噠的。然後,看着逐漸冰冷的屍首和自己滿手的血,突然抑制不住的吐了起來,真的是太噁心了,殺人的感覺。這便是江湖嗎?

秦言決計想不到,十年之後的今天,她殺人與殺豬屠狗沒有區別,所有生命都只要一劍,不會再像當年一樣噁心得嘔吐不停。

這幾天下來,陸離有意無意的從秦言嘴裏套了不少話出來,但都是支離破碎的過去,並沒有有關官銀的具體情況,甚至是她現在執着的原因也沒有說。

但是,把所有零碎的片段組合起來,陸離有了假想:“你來蜀中,調查李昌之,甚至要挑戰石闕道人,都是因為你父親的死?你懷疑他們是殺你父親的兇手。”

“是。”

“那你父親是……”

“十年前,長安城,清心茶坊,秦勉。”

陸離仔細回想了一陣,終於記起當日看過的江湖傳言:“我記得是說退隱江湖的鴛鴦連環劍主秦勉收藏了一張藏寶圖,包括絕世的武功秘籍和富可敵國的寶藏,所以……”

“當時的確是這麼傳的,可是,我從未見過什麼藏寶圖。”

在得知秦言真實身份的那一刻,陸離還猜測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之所以能在武學方面有此造詣靠的便是藏寶圖裏的武功秘籍呢,現在聽她這麼一說又有些疑惑,便繼續猜測:“你是說有人故意陷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而正是這種道聽途說的傳言才引來了不軌之徒的覬覦,這才有了後來的慘案。”

“不錯。”秦言的手指捏緊了拐杖,心中恨意滿滿,“可是那些人竟做得如此隱蔽,雖然殺人放火大張旗鼓,可是事後卻一點線索也沒留下。這麼多年,我始終不曉得那些人的真面目。”

“聽說令堂與令妹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外出遊歷的洛宗主所救的,難道連洛宗主都看不出歹人的門道嗎?”

秦言搖頭:“那天晚上闖入我家的,至少有一十七個黑衣人,他們身形都差不多,全身黑衣,臉上戴着鐵面具,用的也是最普通的刀劍,也不曾說過一句話。我那時未曾習過武功,再加上被我爹爹藏在房間,所以並不記得他們所用的招式出自哪門哪派。而那些人,除了被我殺死的乞丐,沒有一個傷亡,所以事後沒辦法根據屍體確認身份。洛宗主來的時候,那些人都已經撤了,所以他把我們母女三人從火海中救了出來,但是沒有和那些人交過手。”

“那個乞丐呢?最後確認他的身份了嗎?”

“沒有,他在火場被燒成了碳,就算之後畫了影像去打聽,偌大的江湖居然沒人認識他。”

陸離消化了這番話,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你同我講這些做什麼?”他驚恐的捂着脖子,“該不會是想找借口來殺我滅口吧?我可什麼都沒聽到啊!”

秦言淡淡的看他,然後別過頭,道:“我殺你作甚?你不是兼職暗探專業查案嘛,我告訴你這些,只不過想借你的力量一用。你替我來蜀中調查李昌之,卻敗興而歸,總得另有表示吧,要不如何讓我從立場上背叛我的救命恩人替你查官銀的下落?”

陸離心累,就知道這事兒不會那麼簡單!但他非要作死的再問:“你和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大嘴巴漏出去給茶樓當評書說么?”

“這種事情也有說書的價值嗎?”

“當然有!這可是十年前未解的武林懸案啊,而且,這個故事又與焦尾劍的主人有關,這要是編成評書,肯定叫好又叫座啊。”

秦言暫停下來,回頭道:“我會把它告訴你,便是自信你的命也在我的手裏。”

陸離被她的眼神看得一冷,心道自己果然嘴賤,又哈哈笑着說剛才都是開玩笑的。秦言也笑,笑中卻有威脅的滋味,陸離趕緊閉嘴,乖乖的低頭趕路。

到了益州,上青城山之前,兩人在山腳下的客棧休息了一晚。秦言調息好內力之後,從懷裏掏出個玻璃球給陸離,很認真的囑託:“如果我報了仇卻沒有下得了青城山,那麼,你回天殘派告訴我娘和我妹妹,我已經為爹爹報仇了,然後把這顆玻璃球交給我妹妹,讓她幫你調查官銀的下落。”

“她要是不同意怎麼辦?”

“你就說這是我的遺言,她看到玻璃球就會明白,也一定會幫你。”

“這個珠子……”

“我十三歲生日時,我爹爹送給我的,我帶在身邊,整整十年不曾離身。”

陸離小心翼翼的把玻璃球放在桌子上:“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碰,要是碎了怎麼辦?你還是自己帶着吧。”

“你不想找官銀了?”秦言斜眼看他。

“想啊,可是你妹妹洛芷又不是江湖人,我不擅長和美人打交道的。這種不能搬上明面的,可能造成危險的事兒,還得是你才有完成的魄力啊。”

秦言不語,她聽得出對方是好意關心她,不想讓她去白白送死。畢竟石闕道人武功之高,當世少有敵手,而武當的太極拳太極劍講究后發制人以慢打快,本就是秦言所修快劍的難纏對手。康健之時都不一定是石闕道人的對手,更何況傷勢未愈呢?

陸離看着正用棉帕細細拭劍的秦言,抿了抿唇,道:“你一定要去么?”

“一定。”

“如果石闕道人不是你的仇人,是李昌之騙了你呢?”

“李昌之臨死前吐出的名字不會有假。活人可能會隱瞞,但是死人卻絕對不會撒謊。”秦言道,“就算不是他親手殺了我爹爹,他也是當年的十七個人中的一個。”

就這樣,秦言背着劍踏上了青城山。

陸離站在山下,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堅定向前,連影子都很瘦小,孤單得只有一把劍陪着,他驀然覺得心疼。

可是,他沒有叫住她,也沒有追上去,他攥緊了掌中的玻璃球,閉了眼,痛苦與愧疚的神色浮於臉上:“對不起,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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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飲長安雪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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