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第七節

瓔珞到底還是沒有殺苻宇和張念恩。流火帶着無雙回到火堆旁時,天‘色’已經朦朦亮了。他不知瓔珞背後的傷口是否已經止住了血,在曉‘色’之中,瓔珞身上的白衣已經有一半被血染紅了。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她仍然在流血,也是很難看出來的。

對於自己的傷勢,瓔珞卻全不在乎。她手中持着那把幹將劍,劍上的紫芒將她的面頰也映成了淡淡的紫‘色’。張念恩和苻宇則相依着站在不遠之處,兩人警惕地注視着瓔珞,只覺得站在眼前的這個‘女’子,即不象是神,也不象是魔。

然而她身上那種冰冷的感覺,卻是如此恐怖,已經超過了最醜陋的惡鬼。

“說吧!摩合羅藏在哪裏?”她的聲音也冷得如同冰晶一般,清泠泠地刺入人的耳中。

張念恩強壓下恐懼之感,心道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她如願。她抗聲道:“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瓔珞冰冷的臉上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殺你?你很想死嗎?”

張念恩搖了搖頭:“我不想死,可是我寧可死,也不會把先祖埋葬寶物的地點告訴我的仇人。”

瓔珞淡然一笑:“你還算有骨氣,看在你這一分骨氣的份上,我是不會殺你的。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先祖張華,將摩合羅埋在延平津的湖底。和他一起做這件事的人就是他的好友豫章人雷煥。”

張念恩呆了呆,失聲道:“你怎麼會知道?”

瓔珞淡淡地道:“一百年前我就知道了。”

她忽然轉身而去,流火忙問:“你去哪裏?”

瓔珞頭也不回地道:“延平津,如果你想找到另一個摩合羅,就一起來吧!”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無雙早便跟着瓔珞走去。流火在心裏暗嘆,雖然是前生後世,到底還是一個人,做事情都是如此一致。

他唯恐無雙有失,連忙跟了上去。

張念恩看着三人走遠,心知若是不跟上去,以後就再難找到瓔珞。她一躍上馬,毫不猶豫地跟在三人身後,苻宇見她追去,也只得上馬跟着她一起追過去。他的心裏卻總是深得不妥當,雖然無雙公主是一個凡人,但她自小就智計百出,與眾不同,而另兩個人一個是妖一個是半神,就算張念恩再不甘心,又怎麼可能有本事殺死瓔珞呢?

但他也知道,現在想要勸說張念恩根本就不可能,她的心裏充滿了仇恨,除非能夠殺死瓔珞,否則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只見前面的三個人,雖然沒有騎馬,走路的樣子也很悠閑,但奇怪的是,居然走得一點也不比奔馬更慢。

他心裏更覺驚奇,為何連無雙公主也有了不可思議的本領?

不要說是他,無雙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她只覺得自己正在越變越奇怪,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可以跟得上瓔珞與流火的腳步?他們明明走得很快,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落後。

流火看着無雙輕盈的步履,心裏不由升起了一絲擔憂,無雙正在恢復神通嗎?可是為什麼她會恢復神通?如果是普通的轉世,她本不應該還帶有上一世的神通才對。事實上,轉世之後,就是另外一個人了,連輝光也不應該有。他在初見無雙之時,便看到她身上的銀‘色’輝光。那時他以為她是瓔珞的轉世,身上有銀‘色’輝光也沒什麼奇怪的。但現在仔細一想,她根本就不該有輝光,她只應該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完全不該有上一世的任何印記。

三人越行越快,居然將策馬而行的苻宇和張念恩遠遠地拋在後面。雖然張念恩見不到三人的身影,她卻契而不舍,他們是去延平津的,只要儘快趕到延平津就一定能找到他們。

無論騎馬的或者是步行的,都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不一日便到了東南的大湖。此地離破邪與紫羽隱居的地方不是很遠,都在東南的山中。

這湖方圓有兩百多里,湖上有許多小島,環湖皆是崇山峻岭,也不知當年張華將摩合羅藏在哪個地方。

三人站在湖邊極目四顧,只見煙‘波’浩渺,萬木蕭森,許多漁船泛舟於湖上,時見水鳥往來,倏然而逝,似是溺水后不願離去的遊魂。

無雙的心便宜發憂傷起來,再長的故事都會有個終點,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使她身不由己向那個終點走去。她卻不想看見故事的結果,命運轉動的方向令人充滿了不安,她不曾想起的事情已經昭然若揭,她便更加充滿無奈,若是一生都不曾想起,那該有多好?

瓔珞指了指湖水,“我到水底去搜尋,流火到湖中的島上去搜尋。”

流火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無雙,無雙微微一笑:“不用擔心我,你不覺得我已經和以前不同了嗎?”

是的,你是和以前不同了,我卻不喜歡這種變化。流火併沒有說出心裏的想法,瓔珞已經一躍入水,她入水的姿態十分美妙,如同水中仙子。“在這裏不要離開,日落以前我就會回來。”

無雙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莫邪劍。她目送着流火的身影快如一抹輕風飄然掠過湖面,她向著四面青山眺望,心底有奇異的感覺,這樣找是找不到摩合羅的。

她見身邊的一座山,狀如龍形,不遠之處又有一座山,亦是如同一條卧龍,兩山相對,中間有一座小小的圓形小山,三座山倒有些象是雙龍搶珠的圖案。

她便信步向著那座圓形的小山走過去,走到近前才發現,這座山看起來不甚高,卻極是險峻。山間只有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想必是樵人踩踏留下的。

無雙沿着小路向山上爬去,說是小路,也是很難行走,越往上走,小路逐漸消失在草叢之中。

只見山頂之上,有一處地方,比別處要略黑一些。無雙向著那個地方張望,心裏想到,只怕是一個山‘洞’吧!

她也不知為了什麼原因,雖然路很難行,卻一心想要攀到那座山‘洞’之中,只覺得‘洞’中必然另有玄機。

折騰了很久,總算到了‘洞’前。無雙已是滿頭大汗,手足都被山石磨破了。她卻連疼痛都顧不上,心裏甚喜,便要走進‘洞’去。

忽見一個人飄然而至,身上穿着一襲黑‘色’長衫,面容俊美,黑‘色’的長發隨風而動,竟然是破邪。

無雙心裏一動,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是破邪嗎?感覺有點不太對。

她仔細地打量着破邪,只覺得破邪的身上隱隱透出各‘色’輝光,並非只是單純的黑‘色’輝光。她暗暗皺眉,問道:“你是破邪嗎?”

破邪‘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我即是破邪,又並非破邪。”

無雙的心沉了下來,“岑昏?你是岑昏?”

破邪笑了,“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你的身上有奇怪的感覺?”

無雙勉強笑笑:“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秦國的公主罷了。”

破邪搖了搖頭,“不是那麼簡單,你一定還有別的身份。”他的目光落在無雙手中的劍上,“但不管你是誰,都休想阻礙我。沒有人能夠阻礙我,連我的哥哥也不能。”

他伸出手,“把劍給我。”

無雙搖頭,又後退了一步,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劍。破邪便‘逼’近一步,重複了一遍:“把劍給我。”

無雙固執地搖頭,“我不會把劍給你。”

她連着退了幾步,卻感覺到腳下一滑,原來已經到了山邊,險些滾下山去。

破邪冷笑:“你有什麼本事保住你的劍?”

他一步步‘逼’近,伸手抓向無雙手上的劍。

無雙驚呼了一聲,身後便是陡峻的山坡,再不能後退,破邪近在眼前,她有什麼辦法保住手中的劍呢?

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破邪,你不想殺我嗎?”

破邪一怔,轉頭看去,見尋香正從山‘洞’之中走出來。破邪雙眼立刻血紅,紫羽死時的情形湧入腦海之中。他的心中毫不猶豫地產生一個想法,殺尋香。但另一個想法卻在勸說著他:先搶劍。

兩個想法在他的腦中劇烈地‘交’戰,他知是因為身體裏有了岑昏的靈魂,岑昏的意志正在左右着他。但他卻無法嚴格地將哪個是他的意志,哪個是岑昏的意志區分開來。或者是因為岑昏的靈魂進入他的身體后,已經與他的靈魂糾纏在一起了。

他一時有些茫然,不知何去何從。到底是先殺尋香,還是先搶劍呢?

尋香看着破邪眼中變幻不定的神‘色’,淡然一笑:“岑昏,你真是沒用,一招就敗在流火的手下,現在進入破邪的身體,連他的意志也控制不了。你這樣的人也想成為新的轉輪王嗎?這不是太可笑了嗎?”

破邪眼中陡然現出一絲凶光,他冷笑道:“我本來想讓你再多活一會兒,既然你那麼急着死,就先殺了你吧!”

看來破邪與岑昏已經達成了一致,要先殺了尋香。

尋香臉上笑容未斂,“殺我嗎?那就試試吧!”

破邪伸出手,“我有五族的神通,到底應該用哪一族的來殺你呢?”他一邊說,左手之上紅光隱現,手心中生出一把火紅的刀來。

他抓住刀,揮了揮,臉上現出滿意之‘色’:“這是阿修羅族的修羅血魔刀,據說阿修羅王變成魔王之時,才會生出這把刀來,現在這把刀歸我所有。”

他又伸出右手,右手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長劍,“提婆族的斷日劍,這劍擁有最接近於神的力量,據說劍一出手,連神都會退避三舍。”

他抬頭看尋香,臉上的神情就如同是看着一個死人,“我知道你本領高強,但用兩族之力,還不能打敗你嗎?”

刀劍同時出手,金紅兩‘色’光芒‘交’雜,襲向尋香。

眼見尋香站着不動,身子卻象是水做的一般,被刀劍一劈,從中斷開,逶迤於地。破邪怔了怔,低頭去看,見地上只剩下一灘清水。

他眯起眼睛,是幻術。轉頭再看時,見尋香拉着無雙閃身進了山‘洞’。‘洞’口立刻生出藍‘色’結界,阻他前進。

他用刀劍去劈那結界,刀劍過處,水‘波’不興。他有過被尋香的結界困住的經歷,但上一次狂怒之下,一擊便擊開了結界,這一次試了幾次,卻怎麼也打不開結界。

他心知上一次尋香必然是故意讓他打開結界,為的就是令他解開岑昏的封印。

他向著‘洞’內叫道:“我便守在這裏,你們最好一生都不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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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合羅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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