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痴漢啞巴
送走媒婆金花,顧長安臉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他回頭看向啞巴,開口說道:“我知道你能聽懂媒婆的話,但不管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我都想提醒你一句,你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身份不明,善惡難分,家世如何成婚與否沒有人知道,所以,你最好離村子裏的女孩兒們遠些,否則,我會親自把你送到官府。”
顧長安每說一個字啞巴的臉色就難看一分,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姑娘,更不喜歡這裏的女人,為什麼顧長安要說這種話?還要為了那些女人把他送到官府?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
而更讓啞巴心裏難受的是,顧長安竟如此在意他的身世……
抬頭直視顧長安,啞巴認真說道:“我、沒有”
顧長安正沉浸在啞巴要娶妻的想像中,聽到啞巴說話他隨口問道:“沒有什麼?”
像是要證明自己話里的真實性,啞巴搖了搖頭回道:“沒有、喜歡的人。”
顧長安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兒,臉上嚴肅的神情緩和了不少,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了許多。
“沒有最好,省得我棒打鴛鴦做惡人了。”
然而不等顧長安話音落地就聽啞巴加重了語氣說道:“只、喜歡、你……”
“喜歡我?”顧長安先是驚訝地問,而後便笑着說道:“沒想到本公子的魅力這麼大,你眼光不錯,繼續保持!”
受到鼓勵的啞巴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說道:“娶、娶你做媳婦兒……”
“哈?”顧長安忍不住笑道:“你這個獃子,我可是男人,是要娶媳婦兒的。”
“那你便娶、娶我做媳婦兒。”有了媒婆金花指點,啞巴對娶媳婦兒一事十分執着。
“我們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對上啞巴認真的神情,顧長安難得地耐心解釋道。
“為、為什麼?”
“男女結合乃是天道,哪裏有為什麼?”
啞巴皺了皺眉問“什麼是天道……”
“天道就是……”顧長安頓了頓,“天道便是天大的道理,你遵守便是。”
“為什麼要……遵守?”啞巴不解地問。
顧長安不耐道:“讓你遵守你就遵守,哪那麼多廢話,總之兩個男人在一起有違綱常倫紀,唯有陰陽結合才是正道。”
“綱常倫紀……又是什麼?”
“綱常倫紀就是……”顧長安第一次後悔當初沒有多讀幾本正經書,啞巴的問題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綱常倫紀是什麼你都不懂,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平時讓你多讀書多讀書,真不知道你讀到哪裏去了?”顧長安碎碎念道,最終啞巴也沒從他口中知道到底什麼是綱常倫紀。
啞巴的初次表白就在一連串的問題中被完美忽視,直到最後顧長安也只記得要讓啞巴多讀書多識字,關於兩個男人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的討論無疾而終。
後來,啞巴腦子不靈光的傳言漸漸在小安村擴散開來,每天偷偷打量啞巴幹活的年輕女孩兒們少了,但大膽潑辣的婦人們卻更加的肆無忌憚。
顧長安樂得見到這種情況,只囑咐了啞巴不要搭理那些婦人們,至於替啞巴澄清的話他是一句沒說,只把牛叔牛嬸心疼得天天往啞巴手裏塞吃的,沒幾天顧長安就被喂得臉都胖了一圈兒,以至於被牛嬸調侃啞巴一天天和養媳婦兒似的養着他。
每次聽到這種話顧長安都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不受影響。反觀啞巴卻像是受到了多大鼓勵似的,每天變着法地給顧長安淘弄吃的。
儘管遭受了全村人的白眼,但顧長安還是頂住了世俗的壓力繼續他的書畫生意。
由於市場需求量越來越大,顧長安一個人的產出有限,無奈葯堂只能不斷提高出售價格,漸漸的鳳棲鎮的畫竟然打出了名聲,尤其是在大禹第一畫師鳳五先生出席宴會,偶然見到顧長安的畫,隨口說了句‘此乃佳作’之後,顧長安的畫水漲船高,一時之間被大禹附庸風雅之輩爭先追捧,一副普通的山水畫幾乎賣到了近百兩。
如此高價必然會招人眼紅,假畫接二連三地出現,甚至有商人組建了一隻畫師隊伍,專門跑來鳳棲鎮採風,以便讓筆下的作品更接近原著。
為此葯堂特意貼出聲明,想買真跡,只此一家。
顧長安的反應則平靜得很,左右不過是賺錢的玩意兒,只要他不愁吃喝,他不在意幫別人開一條財路,畢竟如果連真畫假畫都分辨不出的人又談何愛畫呢?不過是湊熱鬧罷了。
賺夠了錢顧長安又重新過回之前的米蟲生活,每天閑暇無事的時候便畫上幾筆打發時間,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躺在床上看畫本,真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比之前的日子過得還要安逸。從某種程度上看,村長說他好吃懶做的話也不無道理。
和顧長安相比啞巴的生活則充實多了,每天要早起下地,一日三餐變着花樣做,下午還要去河裏撈一條顧長安最喜歡吃的魚,晚飯後更是被壓在桌子旁讀書認字,顧長安什麼時候睡覺他什麼時候解放,一天下來不比地主家裏幹活的長工輕鬆多少。
但啞巴卻甘之如飴,每天幹勁滿滿,為了博顧長安一笑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啞巴不會說好聽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所能地對顧長安好,以前顧長安也是被伺候慣了的人,所以起初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啞巴為了給他摘滿滿一筐酸棗,整條手臂被扎得血淋淋一片,新買的衣服也破了七八的洞。
顧長安是又氣又驚,氣的是酸棗才值幾個錢,白送出去都沒人要的東西,可啞巴身上的衣服卻是他親自挑的面料,莫說是一筐酸棗,就是包下小半片山都夠了。
驚的是啞巴對他的心意,他不過是嘴饞的時候喜歡吃上幾個熟透了的酸棗打發時間,沒想到啞巴竟特意去摘了一筐回來。
酸棗樹上佈滿了毒刺,雖然毒性不強,但扎進肉里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啞巴笨手笨腳的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
一口氣不上不下正好憋在胸口,顧長安幾次張嘴想要罵上幾句,但對上啞巴眼底的認真,他硬是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動作粗魯地把酸棗踢到一邊,伸手將啞巴拽進房間,顧長安一頭扎進柜子裏翻起自己的瓶瓶罐罐來。
感覺到顧長安周身的低氣壓,啞巴安靜地坐在凳子上,神情有些落寞。
“胳膊抬起來!”
顧長安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瓷瓶,濃郁的藥味兒透過瓶塞瀰漫到空氣中。
啞巴愣愣地看着顧長安,下意識地抬起來胳膊。
“嘶~”冰涼的液體倒在胳膊上,被毒刺扎過的地方頓時火辣辣得疼,皮膚像是被烈火灼燒一般,啞巴忍不住猛吸一口涼氣,整個上半身都顫抖起來。
“別動!”顧長安低聲喝道,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間加快了。
啞巴咬着牙忍住不讓自己動,片刻後顧長安收起瓷瓶,抬頭看見啞巴的模樣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知道疼就好,以後離帶刺的東西遠點兒,笨手笨腳的不扎你扎誰?”
啞巴低頭看着塗滿藥水的胳膊,嘴裏小聲說道:“你、喜歡吃……”
顧長安呼吸一滯,想起了每天晚飯必備的魚,就因為他隨口說的一句喜歡,這獃子就傻呵呵地一直做一直做,其實他早就吃膩了。
現在的酸棗也是,他每次最多只能吃幾顆,多了牙便被酸倒了,可這傻子倒好,給他摘了滿滿一筐回來……
“真是個獃子,怎麼有像你這麼傻的人?”顧長安搖了搖頭無奈道。
聽到顧長安又說他傻,啞巴眼神一暗,低着頭獨自難過去了。
把瓷瓶放回柜子,顧長安一回頭就看見啞巴弓着身子垂着腦袋,整個人被落日籠罩在餘暉里,孤獨感撲面而來。
顧長安心裏一緊,他不喜歡這樣的啞巴。
“怎麼,你還委屈上了?”拍了拍啞巴的肩膀,顧長安故作輕鬆道。
啞巴眼睛黏在地板上沒說話,顧長安局促地撓了撓頭說道:“其實,你不用做這些事情,我知道你想報恩,但後來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嗎?咱們倆也算互不相欠,而且你現在還幫我種地幹活,也不算白吃白住,所以咱們算是朋友,朋友之間不需要……”
“媳婦兒……”啞巴小聲打斷顧長安的話。
“什麼?”
“不是朋友”啞巴認真說道。
顧長安愣了,原來是他一廂情願。好啊!他真是吃飽了撐的關心這人,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別怪他……
“你做我……媳婦兒!”不等顧長安發泄完就聽啞巴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空氣瞬間凝固,顧長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有了上次和媒婆金花的對話,他不信啞巴不知道媳婦兒是什麼意思。
“你你你……”顧長安捋直舌頭問:“你是認真的?”
“我、喜歡你……”啞巴點了點頭,視線始終沒有從顧長安的臉上移開過。
“可我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