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暫得餘閒
“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對我的成員下死手的吧？”柏林藍眯了眯眼，空氣中瀰漫著些許挑釁的氣息。
“我對誰下死手了。”雷伊直視着她的藍眼睛，面無表情，“嗯？”
“嚯？那邊那片森林裏也不知道是誰……”“它死了嗎？”
雷伊一把抓住柏林藍的衣領，“我答應你不對你的成員下死手了是吧，可你呢，你什麼承諾也沒給我，是吧小姑娘？”
“我到最後也沒要了它的命，可我的戰友，我的戰友犧牲了!!!”雷伊吼了她一句，忽地鬆開手把她用力往後推了一把。
柏林藍趔趄着後退了幾步，“可他們是沒有自主意識的，誰也沒辦法！”
“他們沒有自主意識就可以對我的戰友血腥屠戮是嗎！？他們作為被救贖者就可以隨便對他們的救贖者痛下殺手嗎？！”雷伊的眼圈有些泛紅，“憑什麼，憑什麼啊？！”
“我們有什麼義務救贖你的殷殤組織啊！我為什麼要承諾不對痛殺我戰友的精靈復仇啊！？為什麼啊！”雷伊握緊了雙拳，全身都發著顫，“你答應我什麼了！？”
“……”柏林藍低下頭，帽檐在她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雷伊做了幾次深呼吸試圖平靜下來，墨綠色的虹膜映着面前姑娘不知所措的臉，努力放緩了聲音，“行了，回去吧。”
下了逐客令，雷伊轉身離開，比格星的陰天給他的背影襯了一副蕭瑟之景。
帽檐的陰影下，副司令的眼圈泛着淺淺的紅。
……
推開門，雷隊正好迎上準備出去的斯塔奧。
金色的精元垂在他胸前，發出一點點黯淡的光。
“……對不起。”雷伊低下頭不與星靈王對視，“我……”
“我知道！……你儘力了。”斯塔奧笑笑，“沒事，有精元就有希望呀！”
“斯塔奧……”“還要再加油才行啊！”
斯塔奧給雷伊比了個大拇指，後者回以淡淡的微笑。
然後，兩位便擦肩而過，斯塔奧的淺藍色披風拂過雷伊的胳膊，有一絲涼意。
尤米娜靠着桌子抱臂在一旁默看，鼻尖有些發酸。
“斯塔奧倒是很能看開嗎？”繆斯踱過來站在她旁邊。
“他哭了一晚上。”尤米娜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別告訴其他靈。”
“……”繆斯有點僵硬地點了下頭，拍了下她的肩，“那……他還好嗎？”
“不知道。”尤米娜低頭擦了下眼角，“失去的越來越多了。我只想這戰爭早些結束，哪怕最後的贏家不是我。”
“不，”繆斯握住她的手，“戰爭會結束的，我們也一定會贏的。所有的犧牲都一定會是值得的。”
“……嗯。”尤米娜半掩着面，“昨天夜裏我哥來電了。”
“螺旋那邊還好吧？”繆斯搭過她的肩膀，“應該勢況還算可以？”
“巨石靈王……xi……”尤米娜抽泣了一聲，喘不上氣來接上只說了一半的話。她的雙肩有些發顫，粉紫色的長發遮住了她的神色。
繆斯拍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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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他……”布萊克的眸子暗了暗，“還是挺堅強的吧……看他這次貌似很快就看淡了。”順着在塵的目光，布萊克凝視着趴在窗台上看落日的雷伊。
“這不是什麼堅強。這是理智被哀痛擊潰后的麻木。”在塵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精靈，呷了一口熱茶。
“讓我去跟他聊聊吧。”布萊克聳了下肩，看着在塵。
“不用了。我跟他聊。”在塵把杯子裏的茶水喝完，站起身理了理斗篷，隨即慢慢踱過去站在雷伊旁邊，學着他的樣子趴在窗台上。
布萊克扯了扯嘴角。
“你有過這樣的無力么。”雷伊壓着聲音問了一句。
在塵沉默了幾秒，微微點了下頭，提了提嘴角，“嗯，是啊，有過。”
“之前我為將軍，帶兵打仗的時候，也曾有過手下部隊全軍覆沒的時候。我也曾迷茫痛苦過啊。”
“在塵……”雷伊轉過頭來看着他，低了低頭，“擁有那麼多記憶，應該會很累吧……”
在塵眯起眼睛笑了笑，“輪迴將我的記憶洗刷了大半，但那些值得刻骨銘心的事情依然沉澱了下來。其中不乏歡笑，不乏痛苦；種種回憶的主要參與者，那些我曾經的朋友，關係再怎麼好的鐵哥們兒，也終究都在回憶深處成了虛影了——我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也看不清他們的面龐，但他們留給我的珍寶便是那些回憶，它們依然還在我心底。”
“在塵，感覺你很多時候都能看得很開，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是嗎？”雷伊將視線移向遠方，輕輕嘆了口氣。
“……倒也不是。”在塵把胳膊肘支在欄杆上，用手托着臉，“我能記得的、我經歷過的、我聽說過的、我見到過的事情，太多太雜了。於是對很多事都變得見怪不怪，對大部分正在經歷的事情感到似曾相識，於是感覺什麼都無所謂……”
“但是我也有千年的記憶，卻不像你這樣可以看淡一些已經感知過的事情啊。”雷伊皺了皺眉，咬住了下唇。
“大概是和責任感也有關係吧。你是戰聯的隊長啊，肩負着很多東西，摯友的犧牲、戰聯的複名、黑魂的肆虐……”在塵低下頭，指腹搓捻着晶藍色的吊墜，“其實要放寬心啊，你只是，自願地去做這些事情，不管結果如何，你儘力而為就好。不用有太大壓力。”他淡淡道，視線沒有轉移到雷伊身上。“你不應該也不能把所有的壓力都攬在自己肩上，你得慢慢學會看淡。”
“……還是我太弱了……”“弱？”
“精靈為什麼想要變強？大部分就是為了這幾條：受盡了欺負，想證明自己；要麼就星球守護者，要更好地保衛自己的家鄉；或者心懷天下，立志守護宇宙啥的；有的就純屬是虛榮心作祟；還有就是想要去侵略，其它的就很少了吧應該。”
“像我，我不是什麼星球守護者，也沒誰欺負打壓我，我也沒那麼崇高偉大。就這樣挺好啊。”在塵沖他笑笑，“可你們戰聯就不一樣咯？誒，哪兒哪兒出事了，擺不平了，找你幫忙，你那麼厲害，不能不管吧？你擺平了，那功勞是他們的，因為他們去搬的救兵；你擺不平，那責任都是你的，你看你不是可厲害么這你都擺不平？”
“不然你以為那誰堂堂王者之劍過個啥子的隱居生活，呵？”在塵曲起手指敲了一下窗框，邦的一聲。
雷伊沒回答什麼，只是勉強提了提唇角。
我無法將這樣的表情稱之為笑。
“看開啊。”在塵戳了戳雷伊的金髮，“誒！軟的！？”
“……走開！”雷伊一把推開他的手，笑出了聲。
“話說……”在塵把那小冰晶捏在手心裏，“不說了。”
“在塵，你再捏那個吊墜，稜角都要給你搓沒了。”雷伊開了句玩笑，殘餘的陽光將他的微笑籠上一層橙色薄紗。
在塵笑而不答。
“唉……這世上有很多好小姑娘呢。”雷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可我的好小姑娘變成壞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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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藍憋了一肚火兒回了殷殤組織，深呼吸努力壓了壓怒氣，沒敲門兒直接進了眠梟屋裏，手扶在她桌上，“還沒搞出來這玩意兒啊你？！你說你會電子啥的是吹出來的嗎!!!”
“手起開!!!!!!!我在工作別擱這兒晃蕩沒事幹騷擾顧煢去!!!!!!!!”眠梟嗷了她一聲，手指仍然飛快地敲着鍵盤，盯着面前的屏幕頭都不回。
“你不是高手嗎你到底能不能搞出來這個病毒啊靠!!!”
眠梟停下手裏的動作，腳下一蹬，轉椅調了個180度的頭，她雙手抱臂昂頭看着柏林藍，“司令您請!!!”
“……你算是幹什麼吃的！？來殷殤這麼多天了也沒見你搞出什麼明堂來，就玩個這玩意兒還這麼慢！”柏林藍有意無意地開始將抑鬱已久的負能量發泄出來。
“柏林藍你好好說話是能死嗎。”眠梟站起身，保持一個僵硬的笑，冷漠地看着對方。
“呵，跟你說話都顯得我掉價。”柏林藍抬起手豎了個中指。
“掉價？”她停頓了一下，半眯起眼睛加重了語氣，“……你是覺得新人好欺負還是怎麼樣?”
“我跟機械人從來無話可說，”柏林藍嘲諷着勾起唇角，“也不屑於說。”
“……看來就是咯。”她聳聳肩小聲嘟囔了一句最終放棄了帶刺的反駁，“……我不是什麼冰涼機器上邊隨隨便便插個晶片的那種東西，”眠梟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機械系精靈和機械人最基本的區別相信你也明白，我懶得把時間放在和你這種毫無意義的互嗆上。”
“杠精。”柏林藍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鄙夷地冷笑了一聲。
“？？怕不是對杠精沒具體定義認知吧你？”“我就看不起你這種雪靈族雜種怎麼樣——？”
柏林藍拖長了語氣還故意加了重音。
“我看你連我這種雪靈雜種都算不上吧。”眠梟毫不客氣地回懟道，單手掐腰。
“呵我最噁心的就是像你這種之前天天混在那群機械人裏面被圈養着的精靈，”柏林藍不改辭色甚至帶上了些許敵意，“垃圾。”
“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看看你們殷殤現在的樣子，丟掉靈魂的傀儡有什麼資格說我垃圾。”
“他們的靈魂會回來的，至於資格的問題——希望你記住，在這裏，我是上級。”柏林藍加重了最後幾個字，語罷拉低了帽檐，扯了扯嘴角僵冷地一笑，一甩長衣下擺，邁步離開。
我以後非得跟這種精靈合作是嗎。
眠梟臉上的肌肉都抽動了起來。
她慢慢走到門口鎖了門。
……雪靈雜種就雜種吧。她想。眠梟靠着房間門滑坐下來把臉頰埋在膝蓋里，吸了吸鼻子。
反正我也早就不期待什麼救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