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破血流
城郊墓園。
正門口的停車位上加長黑色林肯和寶藍色邁巴赫顯得尤其惹眼。
反正當季羽然駕車到這裏的時候，一下就知道是周梓辰來過了。
已經推門邁出去的一隻白色高跟鞋突然往裏一收，她忙不迭的拉下頭頂的鏡子開始整理自己的儀容。
即使周梓辰已經這麼冷待她了……
她仍舊很在乎自己在對方眼裏的模樣漂不漂亮。
而事實上……
在周大少因為季閔勛的關係見到季羽然的第一次起，他就沒注意女人的容貌，只是單純的把季羽然定義為好哥們的妹妹而已。
自作多情，有時候就是這般的簡單。
走過一段長長的石階，大手牽小手的周梓辰和顏溪來到了季閔勛的墓碑所在。
大理石碑上，男人英氣俊朗的輪廓在夕陽餘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生動。季閔勛為救周梓辰溺死的那年只有二十齣頭，但許是遭遇過家庭的巨大變故，照片上的他就氣質而言有一抹不符合年紀的成熟老練。
乍看一眼你會覺得他和季羽然很像，可細細品味，又會覺得兄妹二人其實一點不像。
怎麼說也是一個爹媽生的，他們的五官相似度近六成。但因為神態上實在差的太遠，要不是顏溪知道對方就是季羽然的哥哥，頂多會感覺這個男人看起來有點似曾相識，而不會往柔弱的好似林黛玉一般的季大玉女身上去聯想。
明明是從同一個環境出來的，可季閔勛跟季羽然兄妹的差別真是大啊！
不像她們老顏家的某對姐弟，那脾性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文檔打印出的一模一樣的文章。
說白了……
季閔勛的身上遺傳的都是父母的優點，而季羽然卻是把不該繼承的缺點都繼承了。
“閔勛，我來看你了。”將懷裏抱着的新鮮風信子插到了墓碑下面的瓶子裏，周梓辰把邊上的顏溪向前一拉爾後又道，“還沒告訴你，我結婚了。這就是我老婆，是不是比你想像中的還要漂亮？”
聞言，忍不住的用胳膊肘向後搗了搗周梓辰，顏溪拋出一枚白眼的同時道，“嚴肅點。”
“好吧，我老婆比較害羞，閔勛你不要見怪。”心情其實沒有很沉重，可能是今年有顏溪陪伴，周梓辰心想好友應該也希望看到他幸福的樣子。
頓了頓，面上的表情微微一轉，“閔勛，答應幫你照顧妹妹我食言了。這點我很抱歉！”他將最該告知於長眠地下的男人的話說了出來。
“季羽然的種種行為已經嚴重的觸及到了我的底線，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的作法，亦或者是罵我不守信用我也認了。畢竟我現在已經結婚了，我不能讓任何會威脅我婚姻的不穩定因素存在。”周梓辰的語氣並沒有多少的起伏，可每一個字卻是實打實從心裏發出的。
他心中對季閔勛有愧，所以曾經季羽然利用自己成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就當是一種變相的補償，因為季閔勛下葬那時候，周家想用金錢來補償卻被季父給一口拒絕了。
他兒子是心甘情願為了周梓辰而豁出自己的。因此……如果他拿了周家的錢，豈不是在侮辱他兒子看的比生命還要重的友情嗎？
季父知道自己現在的生活就是社會的最底層，可即使窮？也得窮的有骨氣啊！
只是靜靜地聽周梓辰說話，顏溪也沒有什麼好講的，主動要求陪對方來墓園不過是好奇季閔勛這個人罷了。
“梓辰哥，我就知道哥哥的忌日你一定不會忘了的。”同樣懷抱一束風信子，季羽然要是連親生哥哥最喜歡的花是什麼都不清楚，就對不起季閔勛在生前的時候對她那樣的好了。
聞聲，哪怕是背影也異常和諧的男女轉過身，入目的就是一襲純白色連衣裙頭上還帶着編織草帽的季羽然。
她的臉……
目光在第一時間為對方臉上的狼狽而逗留，顏溪今天有上網聊聊天看看新聞什麼的，故而當然知道季羽然昨晚和lisawu在大酒店裏掐架了。
是爭風吃醋還是爭芳鬥豔惹的禍？
這個只有當事人明白。
“顏溪？”過來的路上一直用手壓着帽子，就算是人跡罕至的墓園，季羽然也很擔心被人給認出來的。
如果今天不是季閔勛的忌日，她才不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跑出來呢！
離得遠時什麼都看不清，而離得近了她的雙眸又為周梓辰那俊挺熟悉的身影而絞住。以至於……顏溪那麼個大活人就在邊上，卻給季羽然主觀忽視了。
“梓辰哥，你怎麼能帶這個女人來看我哥？”頓時就怒了，因為季羽然真的就看不慣周梓辰與顏溪雙宿雙飛的畫面。
肯定是顏溪讓周梓辰帶她過來的吧？
想幹嘛？
向她哥哥炫耀自己有多麼的了不起嗎？
是啊！
你是了不起！我在梓辰哥身邊待了這麼多年想要達成的心愿而你顏溪僅是憑着長輩之間的幾句話就做到了。
“他怎麼就不能帶自己的老婆來看自己的好友了？”不待周梓辰出聲，倒是顏溪先開口了。
她來看的是季閔勛又不是你季羽然！要是哪一天你也睡進這裏頭了，託夢求我來看你我還不來呢！
不由覺得自己還挺惡毒的，居然當著季羽然的面心裏就在咒她死了。
只是……
顏溪也覺得對待季羽然這樣的女人其實惡毒點本身並沒有什麼錯。
天知道……
對方在心裏詛咒過她多少回了。
“這是我哥哥，我親哥哥。”控制不住的搶上前幾步，季羽然用手背敲打着大理石墓碑。
砰砰砰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可很顯然，她的力道有些拿捏不當。
“所以呢？”好笑的一揚眉，顏溪暗忖不用再看季羽然裝柔弱的可憐小樣真的是太好了。
你的演技還是留着用到你的電視劇或者電影上吧！
現實中看太多，她眼睛疼。
“顏溪，你把我害的這麼慘，你有什麼臉面又是用什麼心態來這裏看我哥的？”義憤填膺的語氣好似對方做了某種罪大惡極的事情，季羽然一雙美目惡狠狠的瞪着顏溪。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跟周梓辰在一起的時間長了，顏溪倒是把男人身上的那種淡定氣質學了個五成。
“你是怎麼認為的呢？”反問季羽然，她也瞪大眼睛，卻是無辜的那一型。
別怪她做作，就是看季羽然這樣久了情不自禁的就想學了。
“你是來這裏想告訴我哥，你妹妹就是我顏溪的手下敗將是吧？”一字一字說的咬牙切齒，不是季羽然不想在周梓辰的面前保持形象，而是她只要一看到顏溪的那張臉就忍不住了。
都是這個賤女人……
把她弄成了今天這樣不死不活的局面。
“閉嘴。”早就聽不下去了，要不是顏溪和季羽然你一言我一語回的太快，周梓辰早就想打斷了。
被男人深邃的黑眸冷冷的一掃，季羽然頓時有種墜入冰窖的錯覺。
梓辰哥看她的眼神好恐怖，就像以前的那些年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一樣。
“逝者為大，我顏溪再不濟也不會有那種齷齪的想法的。”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因為顏溪本就不在乎季羽然這個人，又怎麼會在乎從她嘴裏說出的評價呢！
“季羽然，別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你什麼意思？”
“其實他人就是自己的一面鏡子。你總是把別人的心思往壞處想，就說明你自己也是這樣做的。”從來就沒怕過季羽然，加上現在又有周梓辰在，顏溪當然是更不擔心了。
要說周大少的那個眼殺絕技還真是好用啊！改明她在家也對着鏡子練習練習。
“你……”氣得小臉都歪了，牽扯到面上的傷口只讓季羽然覺得生疼，“梓辰哥！”抱有幻想的覺得就在季閔勛的墓碑前，周梓辰再怎麼狠決也會顧忌過世好友的面子。
可是……
“請喊我的名字，不要攀親帶故。”極為淡漠的聲音，對於季羽然，周梓辰竟然是連冷冰冰也懶得再用了。
淡漠，是比冰冷還要更恐怖的一種態度。
“季羽然，你是真的不懂什麼叫好自為之嗎？”
“我好自為之？梓……你都這麼趕盡殺絕了，還讓我怎麼好自為之？”毀滅一個人的最高境界是什麼？不是直接傷害她的人，還是幻滅她最看重的東西。
星路就是季羽然最看重的東西，她努力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卻不抵有權有勢的男人輕飄飄的幾句澄清。
所以要說致命打擊，季羽然都不得不承認周大少真是乾的漂亮。
這比扇她耳光打斷她的腿還要叫她覺得難受。
辛辛苦苦……
付之東流！
“是你太貪心罷了。”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周梓辰拉過顏溪的胳膊，就要繞開季羽然離去。
沒必要浪費時間跟她廢話！
時間已經不早了，天色也開始黑了，等完全暗下來走着石階的路可就不那麼安全了。
“梓辰哥！”見男人走得毫不留情，季羽然也不管懷裏的風信子掉到了地上，是伸出雙手就要去拉對方的衣擺。
厭惡的一揮胳膊……
由於季羽然站在靠上的位置身體又有向前傾的姿勢，所以周梓辰這麼一揮一讓的結果就是對方不受任何遮擋逕自滾了下去。
“啊！”
墓園的石階大概是每一百來個有一處相對較寬的平地，當季羽然的身體好不容易停下以後已經是摔得滿頭鮮血了。
“然然，然然。”就在這時，轉了好幾趟公交車而耽誤了不少時間的季父快步的從下面跑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