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夠幼稚的

你夠幼稚的

喜兒被帶上來的時候,精神很恍惚,當她看到一地的鮮紅時,嚇得直搖頭,可是剛出聲,便只變成如烏鴉一般的叫聲,“啊……啊……”

太皇太后瞥視了她一眼,顯得十分不耐,然後掃了一眼她旁邊的浮音,冷聲道,“你是沈芊竹的貼身丫頭,你應該最清楚你家小姐,何時有孕的吧?”

“是的。”浮音微微頷首,在地上叩拜了兩下,然後看也沒看一邊的沈芊君道,“小姐的確是未進相府便大了肚子,至於孩子是誰的,奴婢不清楚,但一定不是王爺的,奴婢肯肯定……”

“織錦,你!”沈芊君抬着手,指着浮音,身子踉蹌,差點沒往後栽,幸好高允的大手一把托住了她,“阿君。”他小聲道,想問問她有沒有事。

沈芊君搖搖頭,卻笑得很苦澀,“織錦,我以為我們之間不僅僅是主僕關係,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她真的好傷心,為何,連她最信任的人,也背叛了自己?

浮音低頭,在人看來,就是不想辯解。

太皇太后冷哼道,“人證都在,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來人啊,將這個企圖混淆皇室血脈的女人,給哀家綁起來,送入大理寺!”

“此事為何要交予大理寺?即便孩子不是兒臣的,又有和關係?兒子甘心養着她們母子,母后,希望您不要多管閑事!”

高允青筋暴起,抬頭怒視着高堂上坐着的人,他的忍耐,明顯快要達到極限了。

只是他話音剛落,太皇太后便一把拍在了茶几上,沒有以往寵溺自己的兒子,而是以暴制暴,怒道,“就憑這個女人是哀家親手帶大的,她背叛了哀家逃出宮,哀家就可以治她!沈相!你說是不是?十八年前,你把她交給哀家的時候,她是不是已和沈家毫無瓜葛了?”

太皇太后掃視着周邊的人,一看賓客早已走散,沈相雖還威嚴而立,不過她身邊的巧香已經顯得有些站立不穩了,“相爺……”

他們可是把寶都壓在了沈芊君身上,相爺還送了那麼珍貴的嫁妝,這下,要是在這裏承認了,那些嫁妝,不是打水漂了?

沈相臉陰沉着,一直作為一個看客,並沒有上前來維護自己的女兒,而是此刻還在算計着得失,許久后,他才道,“是,竹兒在十八年前已是太皇太后您的養女,與相府再無瓜葛了。”

這話一出,沈芊君憋在心裏的一口氣最終吐了出來,她抬步,艱難地走到沈相跟前,忽然仰面大笑了起來,“爹,多年前,你就是這麼把娘逼到生死的邊緣,現在,你又要讓悲劇重演?呵呵,也許我們母女三人,你從未掛懷過。”

她笑着,可是眼淚卻順着眼角落下,即便她對沈家再仇恨,可是始終下不去狠手。卻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還是她的家人,最終在她的身後,狠狠地捅了她一刀子,很痛,很痛。

“韓尚宮,宣讀哀家的旨意。”許久之後,屋子裏又恢復了一片死寂,太皇太后忽然開口,一邊跟着的韓尚宮走上了前,“太皇太后懿旨,沈氏芊竹,名浮音,於七月前慈寧宮縱火,蓄意謀害皇上,先帝駕崩,其罪當誅。以燭台公然抨擊太皇太后,其罪當斬。先將其押入大牢,秋後問斬!”

韓尚宮這旨意一下,全場都靜若寒蟬,亞賽原本還能坐着,這會兒,卻嚇得身子癱軟,完全不能再吱聲了。

她沒想到,自己已成為她們的工具,竟然將沈芊君逼到了這種絕境!

“母后,你……”高允緊捏着拳頭,可是話還未說完,他的身後,無名便點住了他的穴道,讓他全身不能動彈起來。

“來人,還不將人帶下?”太皇太后不耐道,斜視了眼沈芊君,不時便有禁衛軍上來,將人五花大綁了出去。

看着鮮紅的身影就猶如全身帶了血般被人綁了出去,亞賽脖子一歪,暈厥了過去。

而高允,不可置信地眼睜睜看着太皇太後起身,“將宸王軟禁到秋水台,沒有哀家的旨意,不得將人放出!”兒子,母后說過,若這大雲的皇帝你不想當,那就不要當!

言畢,她回頭看了眼懶散的高演,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發言,就像個看客,戲演完了,他便起身,摟着身邊的柳茹裳一起走出了大堂。

顧美人也跟在期間,不過在最後走出的時候,回頭掃了眼湮沒在人群里的人,卻只發現了沈家的人,卻並沒有看到沈千賀。

她有些失落,但只是笑笑,回頭看了眼門匾上的大紅花,是那樣的刺眼,誰都不會想到,宸王的大婚,竟然會變成這樣吧。

慈寧宮。

太皇太后顯得有些疲憊,接過宮女遞來的熏香,湊到鼻子邊嗅了嗅,然後抬頭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才緩緩道,“浮音,起來吧。”

“多謝老祖宗。”浮音淺笑着,雙手別在腰際作揖,“恭喜老祖宗,終於解除了一大心頭患。”

“那還不是多虧了你。”太皇太后冷笑着,卻絲毫未計較那日大火,浮音拿着燭台砸向自己的事。“說吧,要什麼賞賜?”

“賞賜可不敢要,為老祖宗辦事是天經地義的,但若敢討點好處,恐怕小命都不保,既然姐姐用了我的身份,那我所犯的錯便由她全部認了,現在奴婢名織錦,只是相府里的一個小丫頭……”浮音眼裏暗藏着一絲寒光,不悲不喜道,那神情自若,她是個狠角色,趙妔青自然是知道。

“你放心,該給你的賞賜自然是有的,誰讓你是哀家的養女呢。”說到養女兩個字的時候,太皇太后臉上,笑意明顯僵硬了幾分。

兩人又聊了片刻后,浮音才被宮女送了出去。

只是她剛走,太皇太后便狠狠一掌,拍在身邊的茶几上,“這個賤人!居然敢跟哀家玩金蟬脫殼?韓尚宮,去,命人秘密去皇陵,將皇后的陵寢給哀家掘開!沈芊君沒死,浮音沒死!還由得哪個賤人去睡了那麼好的風水寶地?”

卡擦一聲,茶几的桌子上旋即便裂開一道紋路,韓尚宮端着杯盞立在原地,忙對身邊的人使了眼色。

“皇上,聽說太皇太后命人私自撬開了先皇后的陵墓,此事皇上不過問?”養心殿內,高演斜躺在床榻上,無聊地翻閱着手裏的一本仕女圖,實在覺得乏味無聊,腦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宸王府里,那絕美的容顏。

沈芊竹,沈芊君,他越發覺得這兩個人就是一個人起來。

手指無聊地在床榻邊緣上點着,高演懶懶地抬眼,看了眼款款朝着自己走來的顧美人,勾起了唇角,顧美人雖然也被納入了他的後宮,可是每次,她都是一張冷冰冰的臉對他,鬱鬱寡歡,起初他還有一些好奇心,可是漸漸的,隨着日子久了,他便沒了耐性。

今日顧美人親自來,他倒是覺得奇怪起來。

“美人,你的消息倒是來得快,貴喜,朕怎麼不知道?”

一邊正在架子上翻找東西的貴喜,腦袋上早已大汗淋淋,他抱着一打書,回頭哈着腰,“奴才,奴才已經和您彙報了,只是當時皇上您在和如貴妃,鴛鴦戲水……”

“你這個死奴才,還敢跟朕頂嘴!”高演臉立即陰沉了下來,將軟榻邊上的仕女圖一卷,往貴喜的頭上砸去。

貴喜被砸地腦袋痛,卻還是點頭嘿嘿的笑,“奴才知錯了,奴才真的知錯了。”

“滾滾滾,朕看到你就煩。”高演眉頭緊蹙,揚了揚唇不悅,然後又抬頭看了顧美人一眼,伸出手臂,將人攬了過來,“美人何時關心起這事來了?”

“先皇后並無失德,好端端的,太皇太後為何要大動陵寢?”顧美人問道,明顯心中有疑惑。

高演心裏自然也有疑惑,可口頭上,卻還是隨口道,“說不定是重修陵墓呢?來,美人,陪朕喝酒。”

這話剛落,顧美人的臉色便不好看起來,“臣妾不會喝酒……”

“就喝一點,來。”高演的臉色旋即不好,好像眼前的人要是不聽話的話,他會立即動怒殺人。

顧美人咬了咬唇,緩緩起身便去圓桌上端起了酒壺,手提着酒壺,回頭偷偷睬了身後的男人一眼,發現他正坐直了身子,手指在大腿上來回地點着,似乎等地有些不耐煩。

端着酒杯,手發顫,顧美人還未走到高演跟前,便被高演大手一抓,她啊呀一聲,便被人壓在了身下,“皇上,不要!”

酒水立即灑了一地,室內立即旖旎一片。

許久后,軟榻上的男人才起身,自顧自地穿上衣服,看了眼身下的人,那白皙的腿間,一條如紅色小蛇般的液體流淌了着。

高演眯縫着眼睛,衝著外頭喊着,“貴喜,擺駕,去趟議政殿,幫朕召集工部的大臣來。”他倒要看看,皇后陵墓里,究竟能挖出什麼東西來!

烏黑的牢籠里,陰霾着一股嗜血的氣息,黑暗的角落裏,沈芊君端坐着,兩眼卻死死地盯着牢門,她身上還穿着那一身的紅妝,可是現在,紅妝卻髒了、破了,上面還沾上了血跡。

忽然,耳邊傳來了一陣稀稀疏疏的腳步聲,一身穿着額白色衣衫的人帶着一個丫頭走來,小丫頭的手裏,端着一個托盤。

牢頭把門打開了便退下,只聽到鎖哐當一聲。

沈芊君抬頭,看着來人,聲音平靜,“說吧,你是誰的人?太皇太後身邊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她掃了那丫頭手裏的托盤,裏面有一個酒壺,想來該是毒酒。

她們要自己死!呵!

“你錯了,我誰的人都不是,我的好姐姐。”浮音冷笑着,忽然接過丫頭手裏的酒,示意她站到牢房外面,自己卻走了進來,將那酒壺放在牢房破爛的木桌上。

沈芊君身子一怔,不明白為何浮音喊自己姐姐。

似乎是意識到她的疑慮,浮音笑地更加可怕起來,伸手到下巴,緩緩地拉扯起下巴上的皮起來,原先光滑細嫩的皮膚,此刻正皺巴巴着緩緩起了一層褶皺,不時,她原本那張好看的臉,瞬間換了一張。

裸露在外面的那一半臉,烏黑一片,像是被火烤了許久,一層層拋開,翻開裏面紅紅的肉,那肉上還起了一層黑殼,讓人看了就肚子裏翻江倒海。

忍住胃裏的噁心,沈芊君捂着嘴巴,眼睛卻在下一秒睜大,幾乎是不可置信。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模一樣的臉!

眼前的這個人,眼裏帶着冷笑,正看着自己,可卻像在照鏡子一般,那另一半的臉,就是自己的!

“你是竹兒?”沈芊君捂着心口,忽然心跳地飛快。

浮音看着她,眼裏的笑意不減,卻冷然道,“不,我不是沈家人,我叫浮音!姐姐,我們雖然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姐妹,可是我生來就不如你命貴,你是相府名義上的獨女,而我呢?只不過是太皇太后圈養的一顆棋子!當我取代你的那一天,你知道我有多開心?憑什麼,你擁有地可以比我多?”

“原來你是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呵,我竟是沒發現,從沈家綢緞莊子開始,你就故意用人工真絲引起我的注意吧?”沈芊君沒有回答浮音喪心病狂地吼叫,而是思緒忽然回到了好幾個月以前,感覺那已是很久很久了般。

“不錯。”浮音低着頭,看着自己腳下的麥稈,將它隨意提起來,然後又笑道,“你在相府就沒覺得事事不順?從我給梅氏母女進言獻策,到最後在蜂蠟里慘雜紅花,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我的好姐姐,你似乎都沒有發現啊?不放都告訴你,你之所以早產,也是我利用宸王妃使然的,到今日,你被陷害入獄,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怎麼樣?風華絕代的好姐姐,你現在是什麼感受?”

“我沒什麼感受,只是覺得你太傻,呵。”沈芊君緩緩起身,走到木桌邊,端起那杯酒看了看,而後笑道,“你在我面前標榜自己,就沒覺得很可悲?其實你才是最可悲的,你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不順和遭遇,都發泄到我的身上,只是為了尋求一絲的滿足感吧?現在,你真的很滿足,還是覺得很可悲?”

“我沒有覺得可悲!沈芊君,你死到臨頭了,還要狡辯!”浮音被激怒了,抓着木桌上的酒壺,便把蓋子一把掀開,按到了沈芊君的嘴邊,“這毒酒,你自己喝,還是待會讓人伺候你喝!”眼色陰寒,沒有一點溫度,浮音叫囂着,那雙眸子嗜血。

幾滴酒灑在衣領上,沈芊君別開嘴,看着那青花瓷瓶子,狠狠地一把推開,酒瓶子灑落在地,將浮音的花裙子弄濕。

浮音一看麥稈里,酒壺傾斜,她抓起裏面早就空空如也,那雙眸里,便蒙上了一層殺機,她將酒壺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炷香的時間后,牢籠里傳來鞭笞的聲音。

烏黑的牢籠,伸手看不見五指。只能偶爾聽到某處陰暗的角落裏傳來滴答的水聲。

這裏陰暗潮濕,冷風從窄小的高鐵窗吹進來,讓被關在牢籠的人只能蜷縮着身子,暗角,細看,才發現有個黑影子,她環抱着自己的雙腿,將頭埋在雙膝間,想要汲取自己身體的溫暖,可是她感覺全身都快要凍僵了。

女子雙眼空洞,整個人瘦削地直剩下一層皮,勉強抱着骨頭,她微微抬頭透過鐵窗看着外面昏暗的天。

沈芊君陷入沉思中,那張臉絕美,一行滾熱的淚沿着清瘦的臉頰滑落,順着乾澀慘白的唇畔入嘴,一陣苦澀。

忽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老遠的廊道傳來,腳步聲陰鶩,似乎帶着一陣殺機。

沈芊君害怕地縮地更緊,她在牢房裏,隔三差五便被用刑,全身幾乎沒有一處完好,每當被刑具折磨地半死不活時,她都會死死咬着唇畔,巴不得自己下一秒就咬舌自盡,可是她想到,她的孩子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她不能死。

“來人啊,把犯人拉出來,大刑伺候!”一聲陰冷無比的聲音隔空傳來,幾名士卒簇擁着一個華服女子走近,她妖嬈的面容上一片猙獰,如鬼魅般伸出手指,金燦燦帶着護甲的纖細食指陡然指着牢籠里可憐的人。

一個時辰的時間,浮音換了身衣裳,將方才被酒水弄濕的衣服換下,此刻一身妖嬈。

她的吩咐剛下,幾名士卒便如搶劫般衝進牢房裏,抓着地上的人,像扯廢物般,扯住人兒的衣袖,拖曳着。

關了三天,受盡折磨,幾乎每天都要受到這樣非人的待遇,沈芊君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掙扎哭喊了,她只知道,被打幾下,疼一疼,她又可以回到屬於自己的黑暗角落去,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像個乞丐一般。

只是她不知道,今天的折磨和以往不一樣,她本以為,只要乖乖不掙扎,也許浮音的怒氣就不會那麼大,也許……

可是她錯了。

士卒們這次完全不顧她孱弱的身子,拖曳着人,讓她嬌小的身體狠狠地在冰涼的地上摩擦。

地上潮濕,冰涼地就像刀子一般,沈芊君痛苦地掙扎着,她身上的衣服單薄,很快便被摩擦破,零碎露出身上的肌膚。

原本光滑的肌膚,早就隨着每日的折磨變地不堪入目,血紅色一道道的傷疤昭示着她這些時日的生活,折磨,殘忍,生不如死。

“你要殺就殺,乾脆點!。”沈芊君眼裏一沉,呵斥着,她像條死魚般被拖曳着,五指深深陷入石頭中,烏黑的指甲砰地一聲斷裂,她仍死死地抓着地面,好讓自己不再被拖走,全身好痛,真的好痛。

“說!孽種去了哪裏!太皇太后懿旨,立即將孽種杖斃,你要是乖乖說出來,就免受這些皮肉之苦!我的好姐姐,妹妹可是很心疼你的,要知道,現在宸王都被太皇太后圈禁了,沒人會來救你了!”浮音惡狠狠地說著,那雙杏花眸子緊緊一拉,她死死地咬着唇,恨不得現在就把沈芊君弄死。冰涼的巴掌卻在沈芊君的臉上拚命地拍打着。

半晌后。

手一抬,士卒們立即會意,他們的動作更加粗魯起來,一個士卒已重重甩開沈芊君的手,走到她後面,一把抬起她瘦削的兩隻腳踝,就像是對待母豬一般,好像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頭待宰殺的母豬。

陰冷的光芒從士卒的眸子裏折射出來,他露出森白的牙,整個牢籠里立即縈繞出一陣可怕的笑聲。

士卒狠狠一扯,將那本就單薄的褲子猛地一扯,沈芊君僅有的貼身褲子被撕破,那聲音空洞,迴響在偌大的牢房裏,伴隨着浮音瘋狂的笑意,變得更加恐怖起來。

“哈哈,哈哈哈,來人啊,幫這個賤人剝開肚子,我要看看她以後還能不能再生孩子!你不說孽種在哪裏是吧?好,我會讓你痛到說為止!”

“啊啊啊啊……”

沈芊君被抬了出來,士卒們把她的雙腿分開,將她仰面按壓在喝酒的桌子上。明晃晃的刀子,在牆上投射出暗影被無限放大。沈芊君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劃破長空。

她痛苦地掙扎,掙開雙腿胡亂踢着,小腹處傳來一陣被刮開的疼痛,麻木地讓人忘記了感覺。她的腿胡亂踢着,將燭台踢翻。滾紅的燭台落地,瞬間熊熊燃燒的起來,牢房裏漸漸密佈一陣濃煙,沈芊君痛苦掙扎着,帶動着桌椅搖晃。其中透出紅艷的火光,噼里啪啦沉腐的木料燃燒着嗶剝作響,而那一陣燒焦的味道掩蓋不住濃郁的血腥氣息。

幾名士卒立即鬆開鉗制住沈芊君雙腿的手,開始去忙着滅火。而浮音,至始至終,都是冷冷地站在原處,那臉上波瀾不驚,好像前面的景象不是在對待人,當真是在對待動物般,在她心裏,甚至覺得沈芊君連畜生的價值都不如。

牢籠里傳來恐怖而荒涼的尖叫聲,夾雜着一聲聲女人姦細的笑聲。聲音鬼魅,像是步入陵墓般,身後隱約感覺一陣涼意。

“浮音,你會遭報應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親姐姐,啊啊……”那一聲撕扯的哭喊聲不絕於耳,像是要哭掉自己的五臟六腑般,沈芊君滿頭的大汗,雙眸已被血染紅。她身上到處都是血,肚子被人硬生生地切開,裏面的腸子翻了出來。

“是么?報應?哈哈,我浮音就不怕這世界上會有報應這兩個字,好姐姐,別著急,我會讓咱們的好爹爹趕緊下來陪你的,我要讓整個沈家,都萬劫不復!這是你們欠我的!”

浮音狠毒地說著,看着血紅的牆上倒影着女人肚皮翻開的樣子,她看着沈芊君被剝開的小腹,裏面血肉一片,有一個東西脹滿地厲害,她知道,那裏就是胎盤的所在。

士卒們嫻熟地拿着刀子,麻力地便朝她的胎盤而去。

痛,撕心裂肺的痛,幾乎是讓人已經麻木,再也不想醒來,一聲慘叫,再次睜眼,已不知是何年。

耳邊是馬車叮叮的聲音,鼻尖是一股屬於青草的芬芳,沒有了牢籠里的腐敗,沒有血肉的血腥味,有的只是屬於大地和自然的氣息。

只是腰際的痛楚讓沈芊君不得不意識到,自己還活着,而且還在這個世界上活着,腰際牽扯的疼痛,就像是被一刀刀凌遲般,她再次睜眼,眼裏已沒有了以往的溫情,有的,只是冷血和無情。

“醒了?”悠悠的聲音傳來,裏面夾雜着幾分心痛,循聲而去,沈芊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到不行的馬車裏,玄色的天帳上,忽然闖入一張男子的臉,不意外的,是錦瀾。

“我居然沒死?”沈芊君像是在自嘲,嘴角微微一扯,可是臉上已再沒了表情。

“雲都大變,宸王被囚禁,丞相因牽扯私吞良餉之事,被罷免。我幾經輾轉,才將你從天牢裏救出。”錦瀾臉上滿是哀傷,若是她早些答應和自己走,若是自己在王府里,就把人帶出去,一切就不會這樣了。

沈芊君臉上已沒了任何回應,好似在聽一件不關己的事般,問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那場噩夢如鬼魅,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愣生生地被人切開肚子拿走子一宮的感覺,就像是一萬把刀,同時在隔着每一層皮,切着每一塊肉。

“恩,你也別太難過,璽兒張媽一直好好照顧着,就算你這輩子再也不能懷孕,我也會一輩子照顧你的。”錦瀾握着沈芊君的手,將她冰涼的巴掌貼到自己的臉上,他自責,一萬次自責,還因為自責,狠狠地颳了自己一刀。

“你說過的,我若想只手,你還願不願意替我遮天?若你願意,我們可以交易。”沈芊君道,看着錦瀾的時候,已經沒了任何感情,若是有感情,她現在也不敢輕易表現出來了,一場無盡的凌辱,給她的身心,都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她只恨自己,過去太心軟,不夠狠心!

她既要顧念着不傷害高允,又不想把沈家趕盡殺絕,一心想着,靠自己的力量不斷強大,成為足以和趙妔青抗衡的對手,卻不想,最終自己輸得竟然一敗塗地,慘不忍睹!

“當然算數,至於交易,你想說用你的身子來交換?”錦瀾好笑道,嘴上自嘲一笑。

“除了這個,我還能給你什麼?”沈芊君也笑着,忽然掙扎着坐起,她這麼一坐,便立即牽扯到小腹的傷口,那牽扯着五臟六腑,撕心裂肺的痛,她卻全然不知,只是死死地咬着唇,“你想要一統天下的野心,我幫你!”

他以為自己不知道,他名義上是和大雲講和,實際上卻是想要藉機休養生息,他錦瀾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小!

似乎是被看穿了心思般,錦瀾尷尬按着沈芊君的雙肩,輕聲道,“等我們回了北鮮再說。”

半年後。

白色大帳內,披着一張虎皮的軟榻上,一個帶着白狐毛帽,一身雪白狐裘,滿眼看過去,就如畫中仙子般的人,正托着腮幫子在淺睡。

她細緻烏黑的長發,長長披於雙肩之上,略顯柔美,有時鬆散的數着長發,顯出一種別樣的風采,突然由成熟變得可愛,讓人新生喜愛憐惜之情,潔白的皮膚猶如剛剝殼的雞蛋,小小的紅唇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只是這麼一張美麗溫柔的容顏,那臉上的神色卻是凌然的,她雙眉雖然是平開的,可是怎麼看,都覺得帶着一股冷漠。好像她的心裏,藏着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般,難以發泄。

忽然,帳子外面遊動着一個人影,那身影很快,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了大帳內,來到了淺睡人的跟前。

人兒立即睜眼,那動作極快,隨即便抓上了來人的手肘,冷道:“攝政王如此,有意思?”那聲音不帶一絲的幅度,只那麼說著。

高冉昊緩緩笑出聲,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帶着幾分玩笑,“典侍大人,你還是如此開不起玩笑啊。”

沈芊君不語,看着眼前這個談笑風生的男人,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丈夫,卻還可以佯裝着無所謂,她,已經徹底變了。

當她跟着北鮮的車隊回到這廣袤無垠,只有大草原的地方時,當她第一次看到蕭雨在篝火晚會上摘下臉上的面紗,嬌柔地湊近高冉昊的懷裏,低低地喚着他,“昊哥哥”的時候,她的心就徹底地死了,她不知道,當初在宸王府,高冉昊寒毒發作,迷迷糊糊了一整夜,始終念着沈芊君名字的時候,蕭雨將‘忘情蠱’種進了高冉昊的身體裏,讓他這次徹徹底底地忘記了沈芊君。

一個人,腦子受傷已經選擇性地忘記了自己的索愛,而這次,又被無情地中下了蠱毒,徹底地將他們去大雲的幾個月發生的事,都忘記了。

現在,在高冉昊的心裏,這個不但沒死,反倒還成為北鮮四品典侍的沈芊君,他很看不順眼。

“聽說大汗很賞識你,這次大興城的設計草圖,也是你負責的。咱們男女幹活,當然是不累的。”高冉昊掃了眼冷清的人,嘴角微微一勾,然後忽然俯身湊到沈芊君耳邊,語氣不好道,“希望你不要再玩那些沒意思的把戲,故意卸掉雨兒的馬蹄,讓她不慎摔馬,你覺得這樣,我就會回心轉意,看上你?”

“我沒那個閑情吃攝政王的醋,也沒那麼多心思去和攝政王妃爭寵,王爺,若是你近日來我大帳只是為了挑釁說這些無聊的話的話,那還請離開。”沈芊君一抬手,指着帳子大門,不悅道,雖然她臉上是慍怒,可是心裏,卻比什麼還痛,不過這些痛都不算什麼了,丈夫既然還活着,還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記不記得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臉上表情冷淡,說話之餘,高冉昊已邁步出了帳子。

“典侍大人,大興城來報,說新去的一批工人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麼,還是怎麼的,忽然都病倒了……”許久的安靜后,帳子外面便傳來一個侍衛急匆匆地來報。

北鮮是游牧民族,一直都是生活在大帳里,而沈芊君作為北鮮的四品典侍,受錦瀾推薦給大汗,進諫的第一個,便是興修城池。一個民族想要發展,若沒有穩固的都城,不足以發展。這就是為何一個王朝形成,都要先定都,定都就代表着,這個王朝確立了,這是自古以來的慣例。

只是好像,從大興城興修以來,其中阻力就不斷。她雖為這項工程的老大,但是很多事,其實都不是想像那麼簡單。

“好,我這就去,備馬!”半年以來,為了適應這種馬上馬下的游牧生活,沈芊君幾乎是每日長靴緊身衣袍,一身戎裝,而她在這短短的半年裏,也勤學武藝,現在更是有一身好身手。

侍衛不時便牽來了馬,幾個步兵拿着長槍跟在後面,沈芊君一掀身上的披風上馬,只是還未走幾步,馬兒忽然腳下一滑,嘶鳴了起來。

馬兒受到了驚嚇,猛地抬起前蹄,沈芊君緊緊地抓着韁繩,若不是她御馬有道,估計此刻早就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不好,典侍大人,馬蹄子好像被人拆卸了……”身邊的侍衛前來查看狀況,回答道。

沈芊君旋即騰身下馬,將手中的馬鞭和韁繩一丟,唇角一揚,方才高冉昊來跟自己興師問罪,不就是栽贓自己拆卸了蕭雨的馬蹄子么,這會兒,他就這麼急不可耐地要幫他的心上人報復自己了?

真是好笑!

沈芊君冷哼一聲,旋即沉聲道,“副將,去把你的馬牽來!”

因為中途換馬,而耽誤了去大興城的時間,半路上,忽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起來,荒蕪的草原上,到處除了草,再無其他。

左副將急忙下馬,領着一干兵將去路邊的大帳尋人家借問避雨。

沈芊君接過副將遞來的斗笠,戴在身上,看了眼茫茫的草原上,雨點密密麻麻,草濕漉漉的,走着立即褲腳便濕透。

“典侍大人,先進去躲一躲吧。”

點着頭,沈芊君將身上的斗笠摘下,進了民居的帳子裏。

待到雨變小了,眾人才打算出去,可是當眾人一驚準備牽馬,正要戴斗笠的時候,侍衛卻忽然為難道,“典侍大人,奇怪了,少了一頂斗笠和蓑衣,唯獨您的那件,少了……”

高冉昊,你會不會太幼稚了?

沈芊君冷笑着,擺手道,“雨不大,不必戴着斗笠了。”

“大人,戴屬下的吧。”左副將忙遞上自己的斗笠。

“不必了,啟程。”沈芊君騰身上了馬,一揚馬鞭便奔馳在了草原上,飛濺起滿地的水花。

眾人都不耐地搖頭,然後都稀稀疏疏立即戴上斗笠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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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千金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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