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是叫她去送死
第80章你是叫她去送死
“陸將軍！如何啊？”萬友青在城樓上居高臨下。
陸知遇仰着頭，眼神凌厲得可怕，直視着萬友青，“萬大人究竟做了哪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竟讓這些平民百姓如此怨憤！”
萬友青一怔，臉色變得很難看，“所以將軍是談失敗了？”
又看了眼遠處步步緊逼的烏壓壓一片人群，坐實了他的猜測，一時間真實嘴臉也就兜不住了，“既然談失敗了，看來此役在所難免，弓箭手！”
“在！”
城樓上的強弩手齊刷刷把弓弦拉上，進入戰備狀態。
“等一下！”葛利仁喝止，轉頭看向一臉困惑的萬友青，壓了壓唇，“你聽。”
“……”
“………”
“什麼聲音？”
“像是對面在吶喊。”
“……”
聲音漸漸逼近，葛利仁做了手勢，讓所有人先安靜聽着。
“……”
聲音由模糊變得清晰，變得震耳欲聾。
“拒絕退兵！打倒萬友青！拒絕退兵！打倒萬友青！”
萬友青的臉色陡然變得鐵青。
這時陸知遇在底下笑了笑，目光寒涼，望向葛利仁，“葛將軍是領軍之人，應該清楚得很，難道今日你帶來的這些強弩手就可以阻攔起義軍攻破這座城門嗎？”
“你！——”
萬友青駭然，把一旁禁軍的弓箭奪了過來，拉了弦對着陸知遇就要射過去。
“保護將軍！”左逸大喊。
可，那箭還沒射出來，萬友青的頭便突然被一支利箭從後腦穿過，正中腦門。
葛利仁反應夠快，立馬叫強弩手對準了萬友青，數箭齊發。
萬友青瞬間被射成了一隻刺蝟。
血從各個箭孔里溢出，萬友青瞪大了眼，直直地從城樓上摔下來，摔在了城門前，死不瞑目。
一時間，城門外的眾人都愣住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
左逸擋在陸知遇面前，絲毫不敢放鬆警惕，這時陸知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看來知恩的箭法的確精進了不少。”
語氣十分輕巧，聽得左逸一愣，“知恩？剛剛第一箭是知恩射的？”
陸知遇挑了下眉，沒回答，吩咐其他人，“把萬友青的屍體掛起來。”
＊
“停！——”
耶律允洲勒住了馬，抬手示意身後的起義軍停步。
他剛看得清楚，城門之上，有人墜下來了。
“周公子，那邊被吊起來的那個人是萬友青嗎？”站在他的馬旁邊的一個人問。
“估計是了。”
耶律允洲笑，終於又恢復了一貫的痞相，“果然是個聰明的漢人姑娘。”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還要繼續往前嗎？”
“不用。”耶律允洲心中已瞭然，一躍下馬，“對面會派人過來的，我們原地等着便可。”
＊
城樓之上，葛利仁手抓着扶欄，看着樓下被懸起來的萬友青的屍身，青筋暴起。
“葛將軍，這——”
葛利仁一記眼刀掃過去，半晌后，“開城門。”
“什麼？”
“開城門！”葛利仁低喝，看着不遠處烏壓壓的一片人，眯了眯眼，“我親自去和談。”
＊
城門打開，葛利仁從裏面出來，看着陸知遇，神色平靜。
而陸知遇更是一副早已經猜到的神情，勾了勾唇，跳下馬，上前向葛利仁拱手作揖，似笑非笑，“葛將軍真是個俊傑人才啊！”
沒什麼難想到的。
萬友青既是民怨的根源所在，那麼除掉他就是平息怨憤的最有效辦法。葛利仁作為和萬友青共事這麼多年的人，親手除掉他，自然也是向世人示好的一種表現。
要示好，自然是要拿出誠意來的。
雖然第一箭並非他的人所射，但樣子既然已經做出來了，他便只能繼續順着走下去。
“王妃真是巾幗不讓鬚眉。”葛利仁看着陸知遇，咬牙，“手段如此詭譎陰狠，倒是讓葛某無法再打從心裏敬您一聲‘陸將軍’。”
語氣里滿是諷刺。
左逸聽了，皺着眉就要上前，被陸知遇一把拽住。
“葛大人過獎了。”
陸知遇笑得爽朗，“知遇乃一介女流，學不來父親和兄長們的大將風範，最擅長的，也不過是耍耍刀、動動嘴皮子罷了。真要到了戰場上，還是得仰仗葛大人啊。”
握着劍鞘的手驀然用了勁。
好一招借刀殺人。
葛利仁抽了抽嘴角，鬆了手，不情不願地作揖道：“王妃辛苦，葛某已心裏有數。和談一事，便交由葛某親自去辦吧。”
＊
潁州知府萬友青墜城樓一事，很快便傳遍了五州境地。
最初時那些硬氣得說什麼也不肯開糧倉、獻土地、架子擺得比官府還大的貴族一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馬也變得十分順從了。加上陸之彥的四處走動，幾乎沒怎麼費心思，趙宸這邊的事情便辦得差不多了。
如今，他便是想着推一個合適的人去接替萬友青的位子。
這才是最難辦的。
一來，這個人不能是個像萬友青那樣的宵小之輩，心思要正；二來，得有能力、會做事，要在短時間之內處理好萬友青留下的一堆爛攤子；三來……
趙宸的神情滯了一下，苦笑。
三來，他一沒有聖命在身，在京城也無什麼權勢，怕是挑選出來這麼一個人之後也難以實施吧。
“讓開！”
深夜，門外一聲怒喝，緊跟着是門被踹開的聲音。
陸之彥直闖入趙宸的房間，這點趙宸並不意外。他雖是國公府的三少爺，卻也是向來不拘禮數的，這點倒是跟陸家那兩個大的不太像。
“差事都辦好了？”
趙宸放下杜無為交上來的幾州賬本，看着一臉怒氣沖沖的陸之彥，神色淡淡。
陸之彥性情素來暴躁，可面對趙宸的時候總得壓一壓，“陵王殿下是不是該解釋一下讓知遇出兵的事情了？”
“這事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陸之彥咬牙，盯着趙宸一字一句，“阿遇是你的王妃，於情於理你都不該讓她去冒險！”
“你怎的就知道是去冒險？”
“七千人對十萬，不是冒險——”聲音戛然止住，陸之彥想到了什麼，笑得又苦又冷，“不，不是冒險，你是叫她去送死！”
“領着十萬起義軍的是東胡的人，他們只想給朝廷施壓逼上頭削了萬友青的職位，不會、也不敢貿然攻城。”
陸之彥的腳步在趙宸平淡而沉穩的聲音中停下，驀地回頭。
“萬友青當了這麼多年潁州知府，北境已經被他和他的團伙攪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對外，萬友青每年都會給東胡邊境送去鏢禮，以求得平靜，弄得東胡那邊也不得不採取措施，但又不能在此時挑起邊境戰爭。”
“還有，如今這邊的事情辦完，這兩日我便也要前往潁州。阿遇不會有事，剩下的事情也全都有我處理。”
趙宸起了身，似是無奈，“倒是你，怎的行事還是如此莽撞？”
陸之彥一怔。
這幾日趙宸吩咐他藉著國公府三少爺的名頭去給五州的知府和貴族施壓，逼他們開糧倉、出銀款和耕地來安置當地災民。
當年陸華在北境守了十二年，陸家又打了七年的衛城站。縱使先帝不公，但北境是陸家保下來的，在北境，陸家的頭銜要比皇子更好用。
現在正是災荒，又是“戰時”，那些貴族本就怕十萬暴民反了之後會牽涉到自己，好容易便依了陸之彥的要求。有些個硬氣的，在萬友青死後也向官府服了軟。
災情有了緩和，百姓有了生路，起義軍自然也就軍心潰散了。
“你們裏應外合的，端了這麼大一盤子線，就不怕這幫惡霸會適時反咬一口嗎？”
趙宸笑，“他們敢？”
“可阿遇現在人還在潁州。”陸之彥冷哼了一聲，“殿下最好能保證阿遇不會有事，否則依我的性子會做出點什麼來，想必殿下也是知道的。”
趙宸也不惱，笑着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我知道。若是阿遇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陸家的幾個都不會放過我。”連他自己的都不會放過自己。
陸之彥不情不願地坐下，喝了趙宸親手煮的茶。
燙了唇，方才意識到，“你剛叫我妹什麼？阿遇？”
“嗯？”
趙宸漫不經心的，“你不也是這樣叫的嗎？”
聞言，陸之彥面上露出了一絲尷尬，摸了摸鼻子，“她應你？”
“應。”
陸之彥更奇怪了，索性茶也不喝了，盯着趙宸，目光里就有了審訊。
趙宸見了，兀自嘆息。
這舅子多了也不好，一個個的比他脾氣還大，他雖是皇子之尊，卻也是惹不得這幾個的。
“平日裏，只有我大哥、二哥和顧家二姑娘叫這個名字她會應，連我叫她都要彆扭。為何會應你？”
“你這話問得不該。”趙宸抿唇笑，“我是她丈夫，她為何不應我？”
陸之彥就噎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
印象中，陸知遇性子雖張揚了些，但感情素來內斂，若不是真的去了她心裏的人，她斷不會應此人如此親呢喚她。
可這趙宸……
陸之彥是知曉趙宸的荒唐名聲的，一時間眼裏就有了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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