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謝琢玉也沒有強壓價錢佔人便宜的想法,她說:“月瑤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按市價付就好,你幫我轉告她我謝琢玉誠心與她交好,並無索求。”
她真誠的樣子讓龜公正眼打量她,心道:這人與青樓女子交好,也不知是發自肺腑,還是故作談資的清高。
等謝琢玉簽了契約,龜公從懷裏拿出鋪面地契要與她去縣衙做個認證轉讓登記,謝琢玉這才想起來她此行的第二目的。
“我擦!忘了要去藏金閣了。小哥你先回怡春閣吧,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要做,勞煩你下次陪我再跑一趟了!”
龜公看她瘋跑如急腳的兔子,又不知在心裏該如何評價她。看似老成,實則還是少年性子毛毛躁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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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金閣中,顧客雖然被店家在心裏面分了三六九等,但明面上還是看不出來的。
掌柜是位精明的中年商人,他笑着從內閣走出來,對於在場的小姐們一視同仁。
“今日前來藏金閣的各位小姐都是咱們店裏的金客,咱也不多說,直接上新首飾供各位挑選。丫頭們,來,都端出來給貴人們鑒賞一二。老規矩!價高者得!”
話音剛落,一群穿着青蘿衫的小丫頭端着十多個托盤走出了內閣,樣貌雖然不出眾但好在模樣討喜。
今日來到藏金閣的小姐們大多都是十四五到十六七的歲數,都是愛打扮的年紀,一看見滿托盤的首飾,激動得面紗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邱點酥什麼好首飾沒有,怎麼也不求藏金閣那麼點頭面金佩,湊得不過是個熱鬧。
人頭涌動,竄動着藏金閣飾品店的買賣到達了高潮。
“掌柜,我上月定的那套琉璃翠彩雀金面到了沒?”邱點酥身姿娉婷,面紗下的眼睛顧盼生輝掃過托盤裏的簪式和流蘇,眼底似有流光閃動。
掌柜一看邱點酥身上非富即貴的穿着,又看她頭面正是上月那套賣給縣令小姐的新柳飛燕銀面,心裏頓時有了主意。聽那聲音就是邱小姐無疑。
“哎呀邱小姐您來了,當然當然,您預定的京城最新款琉璃翠到是到了,可這您也知道我們的規矩……您看?”
“價高者得,僅此一套?這有什麼,你擺出來我看看,我邱家也不是沒有那個銀子。”
邱點酥豪口,掌柜的頓時笑開了花,搓着手讓小丫頭們將那套定製的頭面拿了出來。整套頭面,花鈿、金銀簪釵和中冠金翠,美妙絕倫,做工精細。
在眾人眼前一一展示過後,掌柜又說:“各位小姐們,今日的定製頭面——琉璃翠彩雀,現在開始拍賣!”
“大家看,這彩雀中冠用的是上好的血瑪瑙和南海新入的一批血珊瑚打造的眼珠,再看副釵的枝葉和遒勁,用的是剛剛開採的藍田玉鑲了金邊……”
聽掌柜口中越說越誇張,儼然一副這副鑲金玉的頭面如何如何有名頭,又怎麼怎麼巧奪天工,眾女紛紛喊價。
“欸,我出八十兩銀子!”
“我我,九十五兩!”
“這頭面都是金子和玉打造的,哪有那麼便宜,我來!一百二十兩銀子!我要了!”
藏金閣的規矩放在那裏,價高者得,也沒有底價,一切都得看在場來賓的意思。依照掌柜的話來說,這叫“隨眾願,眾盼所歸”,將一副看似昂貴實則俗氣的頭面哄搶得天上有地上無。
邱點酥看着價格也差不多了,連趕着要出價。一名少女擠到了她身邊,狠狠杵了她一下。
“一百五十兩!”謝木蓉得意的大聲開口,一百五十兩的聲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這讓年僅十三歲的她內心的虛榮瞬間達到了最高峰。
邱點酥揉了揉手臂站定,皺着眉看她,眼光不悅。春紅和柳綠趕忙來問候,“小姐你沒事吧?”
邱點酥搖頭,不語。
謝木蓉享受着眾人的目光,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悅。更重要的是這姓邱的連價也沒喊,自己終於壓了她一頭。
“喂,看什麼?沒看過王府小姐嗎?你一個縣令之女也想戴這麼貴重的首飾,憑你的身份你擔得起嗎?!”
邱點酥不想與她爭辯,但如今被她一通指名道姓的謾罵,心情實在不好,她本就不是什麼“溫婉賢淑”的乖乖女,脾氣上來了管你是誰。
“哦?是嗎?我怎麼看你一副暴發商戶穿金帶銀的市井樣。這位小姐,我就問你一句,你頭不重嗎?也不怕走路的時候站不穩摔個大馬趴,琳琅翡翠落一地這可就好看了。”
她字字緊逼,一點也不客氣地指點謝木蓉頭大,腦袋頂上花簪雲鬢俗的不行。
謝木蓉氣急,昂着頭跺腳,笨重的厚底鞋“蹦蹦”作響。鞋是近幾月來從京城傳來的新貴女間流行的穿法,邱點酥嫌棄笨重難看,買來從未穿過。
“你、你你!你竟然敢罵我?!”謝木蓉氣得小臉上的腮粉浮起來,細看就能發現她貪貴買的不合適的粉已經盡數往下掉,並不貼膚。
邱點酥樂了,掰着她指着自己的指頭轉過去,側頭呵笑着問身邊的侍女:“呵呵柳綠你說,謝小姐這王府千金的身份厲害吶。怎麼,王府小姐就能欺壓我這百姓父母官家的女子了?”
謝木蓉兩眼睜大,看邱點酥顛倒黑白的說辭,周圍就有人偷偷對她指指點點,心頭頓時邪火亂竄。“你污衊我!我沒有這麼說!”
“誒呀,謝小姐當然不是我說的這個意思,謝小姐就算是故意抬價也只是為了大家着想。”
邱點酥呵呵笑起來,手掌以右輕拍左掌,突然對謝木蓉撫掌稱讚。
眾人懵,連同謝木蓉,和提着下衫進入閣中的某人也好奇。
就在謝木蓉想問邱點酥又有什麼陰謀不懷好意的時候,眾人就聽邱點酥說:
“誰都知道頭面首飾左不過就幾百兩銀子,除了宮裏流出來的玩意,換哪裏的都是那樣的價。就拿今日這鑲金玉的頭面來說,誰家府里沒有?憑啥這頭面就這麼貴?大家不就圖個新鮮嗎。”
“這感情好,大夥趕個新頭,掌柜賣個好彩頭,只有謝小姐才是真愛啊。”
邱點酥邁出步子牽着謝木蓉轉了一圈,作出大開大合的微笑和擺樣姿勢,上下品足道:“大家看謝小姐這“穿金帶銀”的樣子,一看就是對頭面研究頗深,倒不如這頭面讓謝小姐得了吧。”
有人遲疑不想錯過新首飾;也有人看出了點藏金閣的名堂,深知不能着了套路便踩着邱點酥給的台階往下走,紛紛點頭。
掌柜見勢不好,道這邱小姐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麼巧嘴,眼睛如此毒辣。平常大手大腳的樣子,與如今字句連珠、巧舌如簧大不相同,心道不好。
他哀嚎一聲又引得所有人的注視,
“哎呦各位千金們,這頭面當然不算什麼昂貴的物什,只有戴在眾位小姐們的身上才能以明珠璀璨一二,只是這價格嘛……恕我多句嘴,咱也沒給小姐們亂喊,全憑各位小姐們心中所想的來。”
他這一招以退為進讓角落裏的謝琢玉嘆為觀止。這掌柜嫌價低想抬價,但有邱點酥的話在前沒法自誇,只能換成誇在場女子的身份和面子,價格太低的話誰戴着也不好看。
謝琢玉悟了,原來還可以這樣。
她轉頭繼續觀察場中,重點在自己棘手的庶妹和煥發神採的邱點酥身上流連。
她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姑娘除了人蠻橫,嘴也挺毒的。現在再看,顛倒黑白的架勢也不小。
邱點酥當然不會讓謝木蓉心儀,她轉而下一句就是:“當然了,這頭面配謝姑娘是再好不過的。只不過這區區一百五十兩怎麼配得起王府千金的身份,又怎麼讓大家信服?”
謝木蓉尚在被誇身份的自傲中得意洋洋,謝琢玉看出點門道還沒來得及阻止。
眾人就聽她說:
“要我看啊,這得翻倍!一口價三百兩。買個合心意,買個眾人信服,才能證明謝小姐對這琉璃翠彩雀金面是真愛!”
謝木蓉岔氣,險些暈過去。
三百兩!!就算是整個王府賠進去也就這個數吧!!“邱,邱點酥!你!!欺人太甚!”
謝琢玉藏在眾人外面,站在門口的她心底里拔涼拔涼的,考慮着要不幹脆轉身走了算了。謝木蓉這敗家玩意兒,把她當在人家鋪子裏得了。
也不知眾人中又發生了什麼,好似是謝木蓉又出了什麼么蛾子,發出驚疑。
“邱點酥,你頭上的是什麼?!”她驚叫一聲,囂張跋扈的臉龐頓時猙獰起來。
邱點酥一愣,什麼?
她抬手無意識扶上銀頭面側邊藏着的木簪,簪子?
謝木蓉看準時機一把將她頭上的木簪拽了出來,勾出了她發間的青絲斷了幾根。
“嘶呃——啊你做什麼!!”邱點酥痛呼。
謝木蓉得意了,她以為邱點酥下意識護住的木簪是她最貴重的簪子,於是一把摔在地上,說:“哎呀!這簪子雕得太好,我還以為是什麼真的桃花木枝簪戳進了邱小姐的頭上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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