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遭遇

第七十二章 遭遇

翌日午後,天色沉沉,雲霧深深,無色的日光勉強地透過重重灰白色的煙雲,朝着四面八方胡亂地散射開來,給整個五藏山地區戴上了一塊神秘莫測的面紗。

凜冬的寒風呼嘯而過,裹挾着點點冰冷的雨滴,淅淅瀝瀝地拂過幽暗的樹林和蜿蜒的山脈,整個世界便漸漸地模糊朦朧起來,彷彿慢慢融化在了這風雨之中。

一名青衣人默然立於一條無名的小河旁,目光遙遙地望向對岸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土丘,神情肅然,面色凝重。他拄着一把優雅而精緻的長劍,但此刻上面卻沾染上了不少濕潤的泥污;他手上隱隱帶有几絲干透的血跡,已經滲透進他的掌紋之中,相融無間。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青衣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隨即用力地拔出了那柄長劍,指向面前那潺潺流動的小河。一縷青色的風元素在劍尖飛舞流轉,將那些殘留的泥跡一點點地削去,最後將這把劍重新變回了光亮而鋒銳的樣子。

然而他並沒有清理掉手上那深色的血跡。

就算清理掉了這些血跡,有些東西也已經鐫刻在他的心境之中,成為了他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平嵐台么?”青衣人收回手中的長劍,神色間流露出一分思考的神色。宗丘之上有一座平嵐台,過去曾經被一個小勢力所佔據了,因此在地圖上還是有標註的——只是現在那裏據說也是敵人的腹地,其中蘊藏的危險幾乎無法想像,即便是隱匿敏捷如晏宮司這樣的八星階強者,都要極為小心謹慎。

而青衣人現在已經失去了那位可以看見未來片段的同伴,因此孤身一人想要深入那種危險的境地,簡直是痴人說夢。

但是,他說那條路行得通。

而且,那是他的最後一眼。

青衣人微微抬起頭來,望向那座幽暗而深邃的宗丘大山,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同樣深不可測。

沒有再遲疑片刻,他的身周倏地掀起一陣徐徐的清風,讓他的身體變得輕快得宛若一根羽毛,在稀疏的林野之間飛速穿行,所過之處只餘下一抹淡淡的碧影,逐漸與茂林中深沉的綠意相合。

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青衣人都要去一趟平嵐台。

也算是完成他的夙願吧……

此地距離宗丘不過幾座小山相隔,即便青衣人為了保持相當的隱匿程度,因而降低了不少的速度,依舊不需要消耗多長的時間,即可達到。

但現在的時節已經接近深冬,而今日的天色本就昏暗而沉重,加之山中還在微微落雨,因而整個世界此刻已經暗了下來。

抵達了宗丘附近的山林野地,青衣人便不再主動地使用自己的風元素,而純靠徒步上山。但在風元素的被動加持之下,他依舊身輕如燕,腳步如飛,那些複雜的地形根本對他造不成什麼影響。他只需要提高警惕和注意力,注意落腳的區域是否有觸發陷阱,以及周圍是否有可疑的異動。

越是到了這一刻,越是要謹慎一些。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緊張狀態,青衣人依舊沒有感受到任何危險的氣息,就彷彿這裏的的確確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大山而已。

之前追擊他們的那個惡魔似乎也沒有追過來,至少青衣人還沒有感受到任何陰暗和邪惡的氣息接近,心中也沒有升起那種極度危險的警兆——要知道,前幾天那個惡魔的追擊都是很明顯的,幾乎是逼得他們不得不一直朝着五藏山的深處逃竄,甚至都無暇休息一會兒。

有點詭異……

青衣人悄然拔出腰間的長劍,風元素如同一塊綿軟的綢緞一般徐徐地纏繞而上,將那極為顯眼的劍芒緩緩遮掩下來,轉而變為了一種暗淡無光的綠色,與四周的林木草叢看起來並無多大差別。

青衣人已經勉強可以看到那座位於山巔的平嵐台了。

這件事對青衣人而言並不困難,甚至對於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都不困難。

因為,那座古樸厚重的石亭之中,此刻正隱隱有幾點縹緲的異芒微微閃爍,在濃濃的漆黑夜色顯得相當惹眼,看起來就像是某種特殊的燭火。

幽焰燭!

這是源自深暗之窟的特殊燭火,可以在夜晚吸收環境之中的暗元素,進而散發出某種奇特的光亮。

青衣人微微皺眉,暫且壓制住心中的浮躁和慌亂,凝神靜氣,心中的思緒如同小溪般緩緩流淌。

顯然,肯定有深暗之窟的人到過此地,並且留下了幾支幽焰燭。

但是,由於這幽焰燭的特性,平嵐台內現在到底有沒有人,他是無法確定的。只有用自己的精神力前去試探一番,亦或是直接前往平嵐台上一探究竟,才能得出結論。

去不去?

青衣人的心中頓時陷入了掙扎。,

退回去自然是一個辦法。

但是退回去,基本上可以說是毫無意義——所有返回的路都極為危險,幾乎都有大量的敵人潛伏巡邏;而他來的時候是因為有同伴的幫助,這才能有驚無險地抵達這裏。失去了同伴,青衣人根本不可能再找到那樣的一條路。

若是翻過宗丘,青衣人則可以繞過那一片防衛森嚴的區域,從較為薄弱的五藏山側翼覓機脫逃——相比起上一個辦法,這個的可能性和成功的希望都要大一些。

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青衣人打定主意,屏息靜氣,精神力緩緩蔓延向遠處的平嵐台。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一點一點地挪動着,在茂盛的草木遮掩下,謹慎地朝着平嵐台的后側移去。

直到此刻,青衣人還謹記着同伴的話語。即便平嵐台那邊明顯有一定的危險,他也要試探一番,看看那裏面到底有什麼。

九死一生,這唯一的一條生路並不是天生就存在的,而是從死路之中闖出來的。

青衣人的精神力一點點地爬到了平嵐台附近,然後還微微地停了片刻,最終才心驚膽戰地游入石亭之中。

幾點幽幽的燭火嵌在瓷藍的亭柱之上,時明時暗,閃爍不止。環境中的黑暗仿若溪水般緩緩地流入幽異的燭光之中,在空氣中留下一縷縷頗為詭異的痕迹,漸漸地延伸至不可見之處,恍若妖魔的無形長發。

烏青色的石欄旁邊,一個白髮男子隨性地半躺於粗糙的廊椅上,似乎正在閉目小憩的樣子。他身着一襲簡易樸素的黑色長衫,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摺扇,腰間橫着一柄黑色的匕首,身上幾乎再無他物。寒涼的夜風不斷地吹拂而過,卻連他的一根頭髮都不曾吹動,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冰冰冷冷的雕像一般。

這個人……似乎只有五星階左右的實力?

青衣人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臉色變幻不定,手中的長劍似乎在微微震顫,顯示着其主人此刻的心境。

如果他的感應沒有出錯的話,那傢伙的的確確只是個五星階的高手,身邊似乎也沒有什麼同伴。

觀他氣色,似乎微顯虛浮,略帶病態,應該是有傷在身的樣子。

這個人是誰?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幹什麼?

這傢伙不太像是什麼小隊的成員——他身上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有帶,除非是非常熟悉這一帶的地形,否則這樣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

古怪……

理智清醒地告訴青衣人,最好的選擇還是不要去管那傢伙,自己從側面悄然地離開宗丘,應該是不會引起什麼注意的——畢竟,剛才他的精神力探測似乎都沒有暴露,那基本可以確定那傢伙此刻的狀態不佳,因此應當是相當安全的。

靜靜地收回長劍,青衣人終於打定主意,選擇繞開這座詭異的平嵐台,直接從側面離開此地。

異變兀生!

青衣人手中的長劍突然之間變得極為沉重,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野蠻地拉扯向地面,令人根本無法控制。

與此同時,在青衣人看不見的地方,平嵐台中的那位白髮男子微微睜眼,深深地打了個憊怠的哈欠。

青衣人當機立斷,長劍之上纏繞着的清風瞬間大漲,一股股強悍的升力從劍身上憑空湧現,令他強行提起了這把沉重至極的長劍。

既然被發現了,那也就不用掩飾什麼了。

雖然這種手段極為詭異,但敵人顯然不是那個可怕的惡魔,他興許還有機會。

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青衣人陡然間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沉,腳掌便深深地陷入雨後鬆軟的土壤之中——某種無形的可怕巨力強行將他拖拽向大地,身體裏面的每一根骨頭都發出令人窒息的脆響。

青衣人緊咬牙關,臉色通紅,滿頭大汗,卻仍舊緊緊地握着沉重的長劍不放。他身周的風元素迅捷地舞動起來,向外界環境分擔他身體受到的力量,令他能夠勉強直起腰來,面向就在不遠處的平嵐台。

敵人就是那個白髮男子!

平嵐台中,幽異的光芒不知何時大漲了不少,將周圍的大片區域都照得明亮起來。

一個單薄的人影在異芒之中微微晃動,影影綽綽,恍若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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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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