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訪
夜色已深，寒風凜冽，略顯沉重的天空中似乎飄着幾根雨絲，時有時無，若隱若現。
王簡孤身一人離開了卻愚塔，頂着冰冷的風和雨，微微緊了緊身上的青絨大氅，向略顯漆黑的谷內走去。
不出他的意料，仔細研究許久以後，甚至還諮詢了一下烏鶴來，最終還是沒能找到適合他的技能典籍。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這裏是風暴溪谷而不是深暗之窟，王簡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只是，如果在這裏都找不到適合自己的暗屬性技能典籍，那他又該去哪裏獲取自己的第四技能呢？
王簡望了一眼深澈的夜色，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在返回空雷閣之前，他還有一個地方要去看看。
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見到白挽月了。
事實上，白挽月已經昏迷很久了。
那一天，她與陸暮配合，強行驅散了殘餘在自己體內的致命灰意，為此自然是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
陸暮倒還好，擁有天邪鬼的吞噬力量，即便是那種無與倫比的灰意也能夠強行抵禦下來，因此不久之後就基本恢復如常了。
但白挽月就不一樣了。雖然她並沒有直接接觸到無燼的灰意，但由於自己力量特殊的作用原理，因而也算是間接受到了侵蝕。
此外，白挽月的力量也因此消耗過度，幾乎達到了透支的程度。兩相交加之下，她便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之中。
又由於白挽月的體質極為特殊，整個風暴溪谷竟然對此有些束手無策，情況相當危急。
不過，幸好後來黃龍翱清隨風天逸一同歸來，令眾人為難的問題，在黃龍翱清面前就不那麼複雜了——黃龍翱清只是呼出了一口充滿生機的龍氣，將之送入白挽月的體內，她的生命便被不可思議地強行保了下來。
只待消化完那一股龍氣，白挽月應該就能蘇醒過來了。
也正是因為有了黃龍翱清的擔保，王簡心中的憂慮才暫且消卻了不少。
但已經過了許多天，王簡的心中又有一點擔憂了。白挽月實在是太過特殊了，能力和體質都非同尋常，加之在他的事件發揮了一定作用，難保不會被某些有心人注意到。
雖然白挽月現在由司馬昱照料，而由於黃神官的關係，王簡對司馬昱的人品還比較信任。但司馬昱的實力畢竟只有四星階巔峰，若是被某些強者暗中逼迫的話，恐怕凶多吉少。
聽說司馬昱的師父黃神官現在正在閉關之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關，所以這段時期對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箭雙鵰的好時間。
想到這裏，王簡加緊腳步，沿着北滄河的河岸前行，聽着漸漸響亮的水聲，繼續深入綿延不盡的溪谷之中。
司馬昱住的地方比較偏遠，或者說沒什麼人煙——有點類似趙燎在玄光靜地的情況，不過相對要好一些，周圍還是有一些不太重要的區域。
這似乎有點奇怪，身為風暴溪谷最強的年輕一代，司馬昱竟然選了這麼一個偏遠的地區，這對實力的增長可沒有什麼好處——不過，也許是司馬昱的性格如此吧。
回想起來，陸暮居住的地方也似乎也不是很接近中心地帶，這大概就是強者的自傲吧。
而若是王簡有機會的話，他肯定是不會顧忌這些東西的，能夠儘快提升實力，對他現在相當重要。
連續轉過幾處陡峭而崎嶇的山坡，通過一片潮濕而陰暗的灌木叢，再憑藉暗元素深入一塊略顯黏軟而煩人的野地，王簡才終於抵達了那座精緻獨特的閣樓。
王簡微微撇了撇嘴，用暗元素將自己身上沾到的泥土侵蝕殆盡，心中升起了一絲莫名的異樣感。
這座青白色的閣樓總共只有兩層而已，占的地方加起來都沒有聆竹閣的庭院那麼大——但多種多樣的獸首檐角左顧右盼，繁複對稱的鏤空雕紋溢美流麗，加之閣樓周圍栽種的景觀植物，使之看起來尤為別緻獨特。
此刻這座閣樓亮着幾處琉璃虹燈，五顏六色的淡淡光芒交相輝映，融合出更多迷人的色彩，並且隨着時間慢慢變幻，令人眼花繚亂。
這種琉璃虹燈王簡還是第一次見到，頓時回想起自己身上的紫晶虹章，於是便多看了幾眼。
說起來，他自己還沒用過這玩意兒呢，倒是借給了寧如珖一回。
王簡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來到這座閣樓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一個平和清雅的聲音從閣樓中傳來，卻分辨不出具體是哪個位置傳來的，彷彿這聲音是由整座閣樓發出來似的。
看起來經過與陸暮的那一戰，司馬昱的幻妙輕風訣又有所長進了。
他微微點了點頭，長聲應道：“我是王簡。”
此行王簡在前幾天便已經通知了司馬昱，只是奈何他身體的狀態原因，因此拖延至此。
現在看來，若他的身體沒有恢復到一定的程度，這座閣樓還真有點難來——至少身上的泥土污穢肯定是少不了的，不像他現在，看起來還不算狼狽。
不知什麼緣故，閣樓內似乎沉默了一會兒，於是王簡皺了皺眉頭，但還沒等到他再度開口，裏面就又傳來了聲音：“你現在就要進來嗎？”
王簡心中一動，先沒急着回答對方，而是悄然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向著閣樓緩緩蔓延而去。
然而這座閣樓似乎特意設下了某種強力的禁制，以王簡現在的精神力還難以突破，只能隱隱感覺到其中有人活動——但具體有多少人，實力如何，狀態怎樣，這些通通都無法探知了。
該死的！
王簡心中一急，收回瀰漫在外的精神力，右手發力推門。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扇門應該也有一定的禁制，憑藉王簡現在的實力或許難以打開——但如果動用了頂珠，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在啟用了頂珠之力的情況下，王簡能夠爆發出來的實力足有四星階巔峰的層次，並且與五星階也相距不遠了——但根據那個禁制的強度，他想要推開這扇門，大概還是不太可能，不過稍微破壞一下就足夠了。
只要存在空隙，王簡就能夠發動暗影衝刺，可以直接闖入到閣樓之中。
雖然這一系列的行動會令他的恢復時間再度延長，但現在可顧不了這麼多了！
“吱呀——”王簡面色陡變，不是因為禁制的強度超乎他的想像，而是因為這扇門好像根本沒有被鎖閉，所以他發出的力太大了，竟然有些用錯力了！
“你這好像有點不太禮貌吧？”閣樓中的聲音略帶點惱怒，聽起來有些不滿於他的行為，想要責怪的意思。
“你……”王簡怔怔地望着司馬昱，瞠目結舌，許久都沒能好好地說出一句話。
“不先道一個歉？”司馬昱微微皺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那面雕龍畫鳳的木門。此時此刻，那些精美的紋路已經蕩然無存，只餘下一個黝黑而深沉的掌印，中間的部分更是被王簡的力道幾近透穿。
這還是王簡及時收住了絕大多數的力量，這才勉強保證了這扇門沒有徹底損壞——但他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抱……抱歉，我沒想到……”王簡使勁地搖了搖頭，還沒繼續開口，就又被司馬昱的打斷了。
“外面太冷，還是進來說話吧。”司馬昱的眉毛忽然一挑，隨即低聲說道。
王簡會意地點了點頭，有些尷尬地看了眼那扇“格外顯眼”的木門，這才跟着司馬昱的腳步進入閣樓中，並且順手合上了門。
自始至終，司馬昱都沒有走出門外，甚至連腦袋都沒有探出來過。
走進閣樓，王簡併沒有真正進到屋內，而是先進入了一間簡單的隔室。
司馬昱忽然止步，轉身，差點迎面撞上心不在焉的王簡——好在王簡的反應及時，這才避免了事故的發生。
司馬昱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審視了一番王簡，這才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隨即自言自語道：“看起來，實力恢復得還可以……”
他是在檢查王簡身上是否有什麼污穢之類的東西，免得帶進閣樓中。
這也沒辦法，畢竟那條路實在是太難走了，加之今夜又下了一點小雨，因此尋常人想要乾乾淨淨地過來，還真有那麼點難度。
不過王簡考慮還算周到，沒有遺漏這一點。
過了隔間，又吹乾凈了身上的灰塵之後，兩人這才真正進入閣樓之中。
一張綿玉長床，一高一矮的兩張紫竹桌，長短不一的四五條藤椅，地板上鋪着鮮紅色的火絨地毯，剩餘的兩個角落各有一個黑色沉香木的衣櫃，加上幾乎無處不在的牆櫃、木凳、蒲團、掛紙、銅箱……
王簡的腦海被一大堆或有用或沒用的信息充斥，幾乎徹底卡死……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不過可別問太多。”司馬昱緩緩吐了口氣，隨後找了條藤質靠椅舒服地坐下，開口道。
王簡花了好一會兒，才堪堪理清了凌亂的思緒，隨即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為什麼……會是女的……”
司馬昱的眼色相當不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我容你再思考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