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警惕
王簡心中一沉，沒有直接回答老人的問題，而是低聲問道：“前輩什麼意思？”
“呵呵，王先生，在這裏就不要隱瞞了吧？”老人淡然一笑，低聲說道，臉上的皺紋似乎平復了不少。
“前輩到底想我說什麼？”王簡皺了皺眉頭，心中紛亂的念頭飛馳交織，迅速構建出了大致的猜測。
“憑藉連五星階都不到的實力，你卻能夠與宋帝殿主過上幾招，這就算是我也很難做到。”老人一點也不着急，而是緩緩地說道，“你覺得，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引起別人的猜疑呢？”
“宋帝殿主並沒有全力以赴，並且礙於當時的情況有些不對，因此實際上沒能主動對我出手幾次。”王簡含含糊糊地答道，心中毫不停歇地盤算着。
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事實上有着相當多的破綻的疑點，根本經不起推敲——當由於風天逸對此事也沒有多說什麼，心中有疑問的人自然也不敢多問，一般而言只能暫且作罷。
但現在這個情況，面對這位早有準備的老人，王簡的這番話語肯定是糊弄不過去了——之所以他還要拿出來，只不過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思考時間罷了。
“呵呵，這番套話對我可沒什麼用……”老人注視着王簡的面龐，手指輕點了幾下桌面，一縷精純凝練的風勁便倏然間電射而來，直奔王簡的胸膛，速度快得難以置信。
王簡臉色微變，腦海中反抗的念頭雖然已經升起，但身體卻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縷風勁刺入自己的胸膛。
凜冽的寒意從心口傳出，令王簡不由得打了個深深的冷戰——然而，預料之中的劇痛卻遲遲沒有來，彷彿那縷悄無聲息的風勁只不過是幻影而已。
“前輩！？”王簡急忙從椅子上起身，仔細地檢查起自己的身體。與此同時，他殘存的少許暗元素也迅速運轉起來，審視着自己體內的情況。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與來之前相比，他的身體似乎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除了那縈繞心頭的寒意，依舊驅之不散。
“王先生，你先靜下心來，然後再仔細瞧瞧自己身上。”老人呵呵一笑，隨手指了指王簡，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王簡盯着老人的眼睛，片刻過後才緩緩鬆懈下來，並再次坐回到了椅子上。
與此同時，他凝神靜氣，強悍的精神力如同火焰般噴薄而出，體內的暗元素則如同溪水般緩緩流淌在經絡之中。
而在這兩者相疊加的力量之下，他對自己身體的檢查強度已經達到了最高水平。
只不過，在這般強度的檢查之下，須臾之後，他依舊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任何變化。
王簡有些疑惑地望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老人，還未等到他自己開口發問，老人就率先說話了：“精神力看不到的東西，可不代表不存在——你不是很明白這一點嗎？”
王簡的心中陡然一驚，看着老人若有深意的眼眸，暗嘆相比八星階之上的強者，自己還是差的太遠了。
顯然，剛才自己暗中利用頂珠之眼觀察烏鶴來的時候，這位老人應該就潛藏在某處，如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般，通過某種方式靜悄悄地注視着自己。
王簡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這片虛空。他可以模模糊糊看到某些卻愚塔中的景象，譬如層層疊疊的金碧琉璃，螺旋上升的階梯……
只不過，在這片古怪的虛空之中，這些景物顯得極為誇張而扭曲，猶如被一面破碎的鏡子反照出來似的。
說不定，之前這位老人正是躲在這旋馬庭之中，從某個光怪陸離的片段，看到了自己的一舉一動。
大概，也正是利用這座旋馬庭，老人就可以通過其中混亂的虛空，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當然，這種操作應該要熟練使用旋馬庭以後才行。
只是愣了幾次呼吸的時間，王簡便回過神來，緩緩靜下心來，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平息在體內流動的暗元素，轉而睜開自己的雙眼，細細地觀察自己的身體。
這一下，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自己身體之上的異常之處，同時也明白了老人為什麼能夠看出來。
一層淡渺清微的黑痕悠悠飄揚，緩緩地游繞着他的身體，瀰漫不息——這略顯熟悉的場景，令他悚然想起自己與風天逸相談的那回。
那一次，正是這種詭異的黑色痕迹，暴露出了自己體內的冥帝。
“到了現在，王先生還要隱瞞嗎？”老人用手指頗有節奏地點着桌面，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在這之前，前輩是如何看出來的？”王簡併沒有表現出什麼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回答老人之前的問題，轉而反問道。
“王先生不必過於憂慮，在九星階之下，少有人能夠察覺到你身上的異常。”老人笑了笑，繼續說道，“只有對那位曾經有相當接觸的人，並且實力還必須在八星階之上，才有可能感覺到。”
“也就是說，前輩與那位關係匪淺么？”王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着問道。
的確，當時實力在八星階巔峰的宋帝殿主朱靈煌都沒能看出冥帝的存在，這位老人在某些方面顯然有些不同尋常。
“可以這麼說，他成神的道路，就是我一手幫他鋪出來的。”老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略有些懷念地說道。
王簡被老人驚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腦海中迅速回想起冥帝曾經與自己談論過的信息，這其中也包括了一小部分有關於冥帝成神的過程。
不過，在冥帝的話語中，似乎並沒有提及這位老人的存在，更沒有說過有關這位老人重要性的事情。
莫不是這老人在詐自己，想要從自己口中套出有關成神之路的信息？
這很有可能。
老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看了眼一臉懷疑之色的王簡，然後才輕輕地放下了手，沒有繼續敲擊桌子：“我知道王先生不相信我，不過這沒關係，以後你會明白的。”
“王先生現在只需要答應我一些事情，很簡單，不會為難到你的。”老人稍微頓了頓，輕鬆地說道。
“什麼事情？”王簡沒急着拒絕，而是沉住氣，斟酌着說道。
他現在可還沒有脫離這位老人的掌控，最好還是配合一點。
“王先生已經見過鶴來了，你覺得他怎麼樣？”老人先是笑了笑，然後才好整以暇地問道，同時手指再次開始有節律地敲打着桌面。
“他……”王簡皺了皺眉頭，一下子沒有明白老人的問話，在規律的敲擊聲的壓迫下，於是他只好下意識地答道，“我感覺，烏先生似乎有些拘謹，或者說過於謙恭。”
“呃……”老人苦笑一聲，慢慢解釋道，“這是我的過錯。鶴來他很聽我的話，但不知道他對我說的話是不是有哪裏理解錯了，因此看起來就有些用力過猛了。”
原來是你讓他這樣的啊。王簡在心中暗自腹誹道。
“除了這之外，我還看不出什麼。”他搖了搖頭，聳了聳肩道。自己與烏鶴來才見過一面，又怎麼對對方可能了解多少呢？
話說回來，老人這是想幹什麼？
“嗯，也有道理……”老人沉吟片刻，又道，“這麼說吧，如果讓鶴來跟着王先生，如何？”
跟着我？讓他跟着我幹什麼？這算是監視么？
老人擁有旋馬庭這般寶物，完全可以隨時隨地暗中監視自己，根本不需要派出他的兒子，反倒引人懷疑。
王簡心中疑竇叢生，完全沒有想通老人這是要做什麼。
“前輩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王先生應該知道吧，馬上有一場大戰，就要發生了……”老人輕輕地咳了兩聲，手指重重地點了點桌子，緩緩說道。
王簡心中一動，點了點頭道：“嗯，不知這與前輩的請求有什麼關係？”
老人眼神微暗，思忖許久后，才輕聲說道：“在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即便是我這一輩人，也都是要出戰的。而我，很可能在離開這座卻愚塔后，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並不是最關鍵的……令我真正憂慮的是，我對風暴溪谷和玄光靜地的聯盟，抱有相當的悲觀態度……”老人深深地嘆道。
“這是何意？”王簡腦海中的掀起一陣滔天巨浪，幾乎淹沒了他一切。
怎麼會呢？
要知道，在玄光靜地、風暴溪谷、深暗之窟與天火峰這四個勢力之中，實力最高的便是臻至九星階巔峰的燕思卿了，甚至能夠與她同列的都沒有。
即便深暗之窟與天火峰的實力有所隱藏，除非擁有十星階的神級強者，否則絕不敢保證這場戰爭的勝利——即使同樣暗藏一位九星階巔峰的半神強者，深暗之窟與天火峰也只能說可以佔得上風而已。
“這只是我的預感，王先生只需要留個心眼就好，不用過於糾結。”老人緩了緩，又接着道，“但接下來我說的話，王先生可務必要放在心中啊……”
“什麼？”王簡下意識地問道。
“風谷主和燕城主，你要小心他們。”老人的聲音極為低沉而空靈，猶如一抹淡淡的輕煙，飄入無止境的混亂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