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正合我意
“太子殿下真是欺人太甚了！”
早朝過後，兵部衙門之內。兵部侍郎羅磊惡狠狠地將手中茶杯給砸了出去。
青瓷茶杯摔到牆壁上，瞬間化成了一半半碎片。
兵部尚書老將陸子云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就少抱怨兩句吧。”
羅磊尚未解氣，咬牙切齒道：“那趙晨何德何能？不過就是藉著和殿下的那一層關係而已，憑什麼這種人能如得了殿下法眼？”
陸子云深深地看了羅磊一眼，緩緩搖了搖頭：“你也別太帶有主觀情緒去看他。此前這趙晨能夠帶兵在北匈腹地取得一場勝利，足以說明此子不可小覷了。此番殿下定出了這樣一個規矩，顯然也是因為他足夠看好趙晨。要想讓這趙晨吃虧的話，咱們還是得從長計議才好。”
羅磊有些不屑地聳了聳肩：“有什麼好不可小覷的。他還不就是仗着自己和葉家那小子的實力殺了北匈那邊一個措手不及而已。真要論起帶兵打仗來，咱們兵部隨便找個人不都比他要強？”
陸子云沉默片刻，隨後輕輕點了點頭：“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小子當初武舉第二輪的時候，好像也是靠着自己的實力鑽了規則的空子才拿下頭名的。真到了要考量帶兵打仗的第三輪，這小子不也沒什麼不得了的表現。如此說來的話，帶兵打仗，或許真是這趙晨的短板也說不定了。”
羅磊此刻終於消了氣，稍稍淡定了一點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話雖如此，但太子殿下定了這樣一個規矩，說不定是他趙家軍真的有所依仗。此事我們也需要從長計議才行。”
“用不着從長計議，你們直接上書太子，求軍演之時趙晨只可作壁上觀運籌帷幄便是了。”
一個冷淡的聲音突然從角落裏響了起來，陸子云和羅磊一聽，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着來人恭敬行禮，異口同聲道：“見過沐先生。”
不知道何時來到這兵部衙門的李沐從陰影中緩緩走出，有些蒼白的臉被陽光一照更顯慘白。
李沐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淡淡道：“怎麼？你們這是有什麼怨氣嗎？”
羅磊聞言，立刻緊張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之時方才手滑了而已。沐先生莫怪。”
李沐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羅磊一眼：“哦？當真如此？”
羅磊抬頭挺胸，忙不迭點起了頭：“千真萬確！”
李沐笑着搖了搖頭：“難道你當真對太子殿下想要一手捧紅這個趙晨心裏沒點芥蒂？你可別忘了，那趙晨手上，可是有你兒子的血。難道你真想看着這趙晨一步步越爬越高，最後徹底騎在你頭上對你發號施令不成？”
羅磊愣了一下，有些猶豫地問道：“那……沐先生……您說我是應該氣呢，還是不應該氣呢？”
李沐甩了甩手：“該不該氣是你的事情，但這趙晨我卻是不能坐視他越爬越高。”
陸子云有些奇怪，他記得以前沐先生雖然對趙家軍使過絆子。但那也只不過是因為趙家軍深入北匈一事壞了他的計劃而已。可現在沐先生突然跳出來說不能坐視趙晨越爬越高，這又是為何？
放佛是看到了陸子云眼中的不解，李沐呵呵笑着解釋了起來：“前些日子我在宮中散心的時候突然發現趙晨他娘親竟然出現在了花雪月的別院。感到有些奇怪的我立刻安排了一個手底下的小太監去花雪月那兒打探一下，正好就遇到了那趙晨去找花雪月要接回他娘親的事情。原來這劉雨柔竟是被花雪月給擄回來做了人質。可沒想到趙晨這小子居然不聲不響地有了十段實力，和花雪月打了個平手，將劉雨柔給接了回去。”
“這……又和我們對付他有什麼關係嗎？”陸子云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李沐聞言，有些陰沉地勾起了嘴角：“關係可大了去了。這一件事讓我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不過你們現在只需要知道，我絕不可能看着趙晨做大就對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們暫時還用不着管。只不過李炬這孩子剛剛上位，該給的面子我還是要給他的。就先讓這趙晨蹦躂蹦躂好了。”
陸子云點了點頭：“那就按沐先生吩咐來做。敢問沐先生，我們現在只需要上書殿下要求屆時不讓趙晨下場比試就好了對吧？”
李沐輕輕“嗯”了一聲：“你們儘管按我說的做就是，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便好了。”
說罷，這個一直在幕後攪動着整個天下大勢的沐先生，再一次走進了陰影當中。
待得陸子云和羅磊回過神來之時，哪裏還有李沐的半點影子？
羅磊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哆哆嗦嗦地看向陸子云：“尚書大人，您可看到沐先生剛才是怎麼走的了嗎？”
陸子云陰沉着臉搖了搖頭：“我也沒有看清楚。只不過剛才聽到那後面輕微有一些響聲罷了。”
羅磊愣了一下：“莫非我兵部衙門還有什麼密道不成？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陸子云苦笑一聲：“別說是你了，就連我也沒有聽說過——沐先生，果然不簡單啊……”
羅磊先是沉默，隨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陸子云遊戲奇怪地看了羅磊一眼：“你笑什麼？”
羅磊忍住笑意偏頭看了看陸子云：“尚書大人，咱們能跟隨這樣一位梟雄，難道不是好事嗎？”
陸子云聞言，嘴角也不自覺地緩緩勾起一絲弧度：“你說的，有幾分在理。”
……
一碗燕窩粥在桌邊已經放涼了，那些負責照顧李炬飲食起居的太監和宮女有些擔憂地對望了一眼。
自從趙將軍來洛陽以後，還沒見過太子殿下有過這樣不開心的時候。
李炬獃獃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份兵部剛剛呈上來的奏摺。
奏摺之上，兵部上上下下全體在洛陽的人，都整整齊齊簽著名字。
這些人竟然同時請願，要求李炬在軍演的時候，不允許趙晨親自下場，但可以像武舉第三輪一樣指揮隊伍。
對於李炬而言，這一次軍演本就是給趙晨上位做的鋪墊，但兵部突然這麼一鬧，無疑是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原本在李炬的計劃當中，是想要趙晨在這次軍演當中以自己出眾的武力打服所有人，然後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給趙晨鋪上一條上位之路。只要趙晨在後續對抗北匈的戰爭當中掙到幾份戰功，那這大將軍一職，也就可以再一次出現在大成國土之上了。
可現在，這兵部卻是要讓趙晨不得下場，這樣一來，光靠趙家軍的實力，究竟能不能在軍演當中戰勝那一支支大成的精英部隊，李炬心裏真的是沒有半點把握。
原本李炬是可以直接將兵部這份奏摺給駁回的，但就在李炬準備要大筆一揮駁回奏摺的時候，一封書信，突然出現在了他的桌上。
這封書信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不過上面有着一方熟悉的印章和一句話。
“答應兵部要求。”
許久未曾出現李沐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伸手干擾自己，對於李炬來說，這真的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
雖說李炬不大清楚李沐前段時間突然消失的原因是什麼，但李炬依然很清楚，不論如何自己這個叔叔還是會對整個天下的局勢乃至自己座下的龍椅都產生巨大的影響。
看着面前的奏摺和書信，李炬瞬間感到頭十分之大。
究竟是否要聽從李沐的安排，讓李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喂，橘子！快看看我們給你帶了什麼來！”
就在李炬腦袋裏思緒如麻的時候，葉新梧的聲音突然從房間外傳了進來。
下一瞬間，一個黑影突然創了進來，大大咧咧往李炬身前一站，將一個酒罈子放到了李炬桌上：“今天黃老二他們來接劉姨，給我們帶了之前留在雪松城的幾壇上好的燒刀子，來來來，咱們今晚喝個痛快！——咦，你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李炬深吸一口氣，看了葉新梧一眼：“橙子他們呢？”
“在這兒。”趙晨一邊說，一邊和朵顏還有蘭茹蕙一道進了房間，“今天送走我娘之後朵顏帶蘭姑娘出去轉了轉，給她買了一套衣服，你快來看看唄。”
聽到自己心儀女子的名字，李炬總算是來了精神，抬起頭看向怯生生站在門邊的蘭茹蕙。
只見得姑娘換上了一身杏黃長裙，頭上插着一根閃閃的金步搖，臉上略施粉黛。和第一日相見之時，竟又美上了不知幾分。
李炬看得心痒痒，快步走上前將蘭慧茹攬入懷中，輕聲道：“今天他們有沒有欺負你？來，給我說，我幫你做主。”
蘭慧茹一臉嬌羞縮在李炬懷中搖了搖頭：“殿下，趙家軍和葉公子他們都對妾身很好的。”
見得此幕，葉新梧率先起了哄：“喲喲喲，你這見色忘義的傢伙。怎麼著，還不相信兄弟們了不成？”
李炬瞪了葉新梧一眼：“你少貧嘴，誰還不知道你葉新梧就是一個登徒子啊？”
葉新梧一臉委屈看向趙晨：“晨哥兒！你可要為我做主啊！自從遇見劉姑娘之後，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去拈花惹草的？我這可是一個痴情種子，居然被橘子這麼誣陷。我心裏苦啊！”
趙晨和朵顏相視一笑，看着這兩個互相拌嘴的兄弟：“好了好了，都別貧了——對了橘子，我剛剛在外面聽葉子說你悶悶不樂的，怎麼回事？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蘭茹蕙聞言，也抬頭望向李炬，兩隻水汪汪的眼睛當中儘是擔憂之色。
李炬輕輕揉了揉蘭茹蕙的腦袋示意她不用擔心，隨後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奏摺和書信：“喏，都在那兒，你們自己看。”
趙晨朵顏和葉新梧三人湊到近前，拿起奏摺和書信看了一會兒，隨後對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李炬有些不解地看着三個突然放聲大笑的朋友，滿臉疑惑：“誒，不是，我說你們突然笑什麼？這不是對你們不利的事情嗎？”
趙晨還沒說話，葉新梧卻是率先搖起了手指，嘴上嘖嘖有聲：“嘖嘖嘖，橘子啊橘子，我說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們趙家軍了？”
李炬不解：“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真覺得趙家軍能勝過四平四征四位將軍手下部隊和京畿禁衛軍不成？”
葉新梧沒有說話，看了趙晨一眼，趙晨笑了一笑：“橘子，實不相瞞。其實這一次軍演，我本就不打算下場親自衝鋒的。”
李炬瞪大了眼睛：“橙子！你什麼意思？！你該不是故意想輸吧？！”
趙晨呵呵一笑：“輸？怎麼輸？我之所以不下場，也是怕到時候打激動了出手誤傷友軍罷了。”
李炬有些不解：“誤傷？怎麼誤傷？”
趙晨高深莫測地笑着沒有說話，倒是葉新梧湊到李炬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葉新梧說完，也是嘿嘿笑着雙手抱胸看向李炬。
只見得李炬的神色從不解猛地轉成震驚，死死盯住趙晨：“什麼？！葉子你說得是真的？！橙子，你當真已經……？！”
趙晨微笑點頭：“怎麼？不信的話，要不要我現場給你演示一下？”
李炬連忙伸出雙手擺了起來：“別別別！你要真沒控制好自己把我這房子給拆了傳出去我多丟人。”
趙晨呵呵一笑：“行，那就放過你了。”
“不過橙子，”李炬還是有些不放心，“你不下場是一回事，但是你們趙家軍，當真可以戰勝那九之軍隊不成？”
趙晨微微一笑：“全勝的話自然是不敢說，但論起單兵作戰能力和全軍整體配合的話，我趙家軍十幾年來每年都和北匈部隊有摩擦，自然比大部分只在自己轄區內作威作福的軍爺們要強上不止一個檔次。實不相瞞，光是我現在所帶的騎兵十六營，平均武道實力已經超過了七段。你覺得，這樣的軍隊，拿到戰場上來，會是個什麼效果？”
李炬深吸一口氣：“我滴個乖乖，你們當真這麼猛？”